</strong>不知那人會何時過來,為了避免他發現,扶蘇並沒有讓常升他們離著太近,眼下可以說隻有宛歌和他兩人。扶蘇也還沒睡著,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宛歌的睡顏。


    夜色已經深,山中尤其的冷。她似乎有些怕冷,整個人都縮成一團,原先離著火堆還遠,然而接下來她卻一點點的往前頭挪。起先扶蘇還沒在意,但是當目光再落上去的時候,宛歌幾乎整個人都要移到火堆裏麵去。


    扶蘇立刻就繞到宛歌那裏去,想把她挪開一些。宛歌倒也乖巧,睡夢裏安安靜靜的隨著他把她移動到後頭的樹下,眼睛合著,白皙的臉頰上映照微暖的火光,睫毛投下陰影,乖巧的倚在他懷裏。


    看著她這幅模樣,扶蘇微微一笑,剛剛想放開手,準備起身。但是,宛歌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立刻就側抱住了他的肩膀,頭無意識的埋在他的脖頸上,怎麽都不願鬆手。


    扶蘇看著她這幅模樣,忽然就想起在雲華觀的時候。宛歌那時候也是睡的糊塗了,直接就往他身上倒。她睡的深了,似乎什麽都不管了。他臉上有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此刻少女柔軟的伏在他懷裏,唿出的溫熱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上。


    扶蘇沒有推開她,忽然有些好奇,若是宛歌現在醒來,看著她這樣抱著自己,臉上會露出怎樣有趣的表情?


    宛歌的力氣並不大,扶蘇想推開並不是難事,他原本是想叫醒她,可是又見宛歌睡的正好,忽然有些不太忍心,加上抱著她睡也並非獨例,扶蘇默了片刻,終究還是把她身子擺正了一些,讓她能睡的更加舒服。


    .


    扶蘇這一夜都未熟睡,眼下睜眼的時候天還未亮,東方曉星升起,冬天山中冷清,鮮有鳥鳴,眼前火堆也已熄滅,周圍一切都透著寂靜。


    宛歌的唿吸依舊綿長,顯然還未醒來。扶蘇不由的有些詫異,實在不明白宛歌在山林之中是如何能睡的這樣熟的。


    耳邊忽然傳來腳步碾過枯葉的窸窣聲音,扶蘇眉目一淩,就把宛歌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拿下,起身向前看去。


    同時,眼前的台階下就步下一個人影,一身白衣,手裏轉著一個竹笛,正悠閑的步在山間,等到看見扶蘇的時候,他整個人一愣,腳步頓住,看起來很是詫異:“你怎麽在這?”


    扶蘇施施然對他作了一揖:“先生莫非忘了,昨日先生約扶蘇午時相見。”


    白衣青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他,目光閃爍:“既是午時,為何卯時不到就來了?”


    扶蘇道:“昨日扶蘇晚到,內心十分愧疚,今日自然不敢再如此,早就於此等候先生大駕。”


    聽完扶蘇這一番話,白衣青年頓時沉默。他本今日本想故技重施,好好的磨一磨扶蘇的耐心,隻是未曾想扶蘇來的時間比他計算的早的多,扶蘇這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反應,直接打亂了他的計劃,頓時有些無語。


    看著他不說話了,扶蘇笑了笑,提醒:“扶蘇今日既然不曾遲來,可否請先生賜教?”


    白衣青年目光在火堆上一瞥,然後又落到了身後睡的正熟的宛歌身上,他暫且沒有說其他,隻有些好奇;“你們昨天就在這裏過的夜?”


    扶蘇道:“若非如此,何以已視赤忱?”


    白衣青年剛想迴答,後頭卻聽見有人打哈欠的聲音,是宛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來,她因為剛剛醒,聲音還有些含糊,聽起來有些無意識:“若是午時,你是不是想說自己卯時就來了。然後之後再說卯時,那你幹脆前一天的半夜就來了?”


    白衣青年聽罷,靜默一會,倒是笑出聲:“沒想到宛歌姑娘一點就透。”


    宛歌心道因為這個套路已經有人走過了。但是她現在自然不能這麽說。原先還有些困意,但說完那一番話,她也清醒了不少,再揉了揉眼睛,就站了起來:“既然如此,今日我們都沒遲到,先生是不是能告訴我們救下那些書有什麽辦法了?”


    白衣青年目光在她披風上略一停,那明顯是皇室男式的模樣,宛歌睡的發髻有些淩亂,現在正在揉著眼睛,不停的打著瞌睡,臉上還有倦意。至於扶蘇看起來倒是清醒,隻是眼中略有血絲,顯然是一夜未睡的模樣。


    他一直都沒說話,扶蘇也未催促,負手立在一旁,臉上未露什麽情緒,不卑不亢,但依然能看得出謙遜恭敬。


    他的目光並沒有在扶蘇身上落下太久,之後便投到宛歌身上去,看著她不停打哈欠的模樣,便問帶笑問了這麽一句:“他都還沒問,你著什麽急?”


    宛歌噎了噎,沒能迴答上來:“……”


    見她噎住的表情,白衣青年隻是再笑了笑。目光卻沉了一些,說起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姑娘準備好了,還是想逆天改命,一意孤行?”


    若說宛歌一開始還有些發困,聽到白衣青年冷不防這麽一句話,打得瞌睡都硬生生頓了下去,目光閃爍的看著他。上幾個月見麵的時候,白衣青年看到她就說出一世兩命之言,讓她不得不在意,隻是今次再見,他身上神秘少了幾分,多了一些詼諧,差點讓宛歌忘了這件事。


    見她不說話了,白衣青年微微一笑:“你既然做了決定,我也沒必要再勸,隻是前路兇險,萬望姑娘保重。”


    聽到這裏,宛歌臉色有點白了,過了好一會才能勉強穩定住心性:“每個人都有盡心想爭取的東西,如果這是逆天改命的話,我想已經改了好幾條了。”


    白衣青年笑了笑:“你能這樣想最好,隻希望你今後別後悔才是。”


    宛歌生平最不想聽見的就是後悔兩字,已經費心爭取過,又談何後悔?


    扶蘇的目光也若有所思的落在宛歌身上,那時候這白衣青年見到宛歌時的話他也記得,不過當時他把重點都放在“九天祥鳳”之上,未曾注意到“逆天改命”之言。


    逆天改命?宛歌是想改變什麽?


    白衣青年不再看她,而是轉向扶蘇,微微一笑:“既然誠心來問,可帶酒了?”


    扶蘇也沒有隱瞞什麽,抬手打了響指,原先在原處候著親衛便出現在眼前,不知何時已經備了酒,托舉直麵前。扶蘇抬手拿過來時候,便示意他退下,白衣青年的目光在那親衛身上一滑,直到親衛立刻後,便頭也不迴的轉身前走:“前頭有一處風光頗好,不知可願往前一敘?”


    聽出白衣青年是想和扶蘇獨自談話,宛歌也沒跟上去,正打算找個借口也離開了。扶蘇卻把酒遞到宛歌手裏,恰好擋住她離開的趨勢,再對著白衣青年作了一揖:“除此之外,扶蘇還有一事想請求先生。”


    白衣青年有些詫異,但見扶蘇形容頗為誠懇,也就笑了笑,重新走迴了幾步:“既然我都來了,你便說說,我再考慮答不答應。”


    扶蘇道:“雲真人醫術高超,不知先生得幾分真傳?”


    原來是求醫,白衣青年打量了扶蘇幾眼,隻道他是想為自己或是皇帝求藥,也就有些好奇:“我師父就在宮裏,有疾病不去求他,反倒來求我,這是什麽道理?”


    扶蘇道:“此事卻有隱情,但請先生不要言與尊師。”頓了頓,又看向宛歌,“勞煩先生替宛歌診脈。”


    一開始宛歌聽著還有些疑惑,隻當是扶蘇或是皇帝有什麽隱疾不足為外人到,哪裏知道最後忽然把話題轉移到自己身上,看著白衣青年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宛歌愣了好久,似有什麽覺察,但嘴上依舊道:“……我沒病啊。”


    扶蘇沒解釋,又對著白衣青年作了一揖。


    白衣青年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遊離了一陣,最後痛快拿起宛歌的手,細細探了她的脈,麵上還看不出什麽情緒。宛歌記得,當年趙太醫給她診脈的時候,明明切出來什麽,可是他沒有說。至於後來自受傷後,換的那年輕些的太醫,隔一段時間都會給她診脈,開的藥說是養傷調理,但是宛歌還是嚐的出都是些溫性滋補的藥,和調理養傷卻沒什麽幹係的。


    扶蘇想來是知道了一些情況,雖然沒說,但是依舊派太醫給她調理,此時也沒忘記這件事。意識到這個事情以後,宛歌內心莫名的開心,她不好讓人發現,抵唇咳嗽了幾聲,掩飾住唇角泛開的笑意。


    過了一會,白衣青年收迴了手,拂了拂衣袂,還沒對她病發表什麽言論,而是看著扶蘇直直皺眉道:“你急什麽,她這才幾歲?”


    宛歌把袖子理理順,看著白衣青年莫名的就朝扶蘇發問,有些莫名。


    扶蘇也有些疑惑,正想詢問,白衣青年已經又重新轉向宛歌,口氣聽起來十分輕鬆:“體寒,不易受孕,不是什麽大毛病,幾帖藥的事,反正你年紀小,急著懷對身體也不好。”


    宛歌聽到他這句話,感覺整個腦子一炸,差點把手裏的酒都給丟了出去,總算理解他先前對扶蘇那劈頭蓋臉的一句是什麽意思了:“……”


    扶蘇聽罷,咳嗽一聲,看起來也不太自在:“……”


    白衣青年從宛歌手裏把酒提了過來,似乎覺得自己方才說的那些話沒什麽大不了,直接朝山上走去:“我還當是什麽大毛病,她現在才十六不到,本來就不宜受孕,怎麽也等個一年才好。”


    宛歌臉紅的已經和桃子沒差別了,十分精彩,她不敢去看扶蘇,隻能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默然良久,前頭白衣青年已經走了好一段路,見扶蘇一直沒跟上來,便迴頭:“罷了,等會我開藥就是,你們別露出這個的表情。”


    宛歌:“……”


    扶蘇抵了抵嘴唇,鎮定下去,低聲吩咐候在一邊的親衛先去把宛歌帶下山。宛歌也被那白衣青年驚住,頓時也不再說什麽,跟著常升不發一言的離開。


    清晨的山安然靜謐,唯有一聲聲的心跳如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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