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若說一開始,宛歌還不清楚扶蘇會不會因為她的坦白保護她,但是現在扶蘇對她有所愧疚,想來還是不會讓她死在陸離白的手裏的。而且扶蘇不可能對此毫無察覺,他之前沒此做什麽,現在也不會因為她的坦白而改變什麽。想到這裏,她打開了那瓶子,直接就把那藥粉全部灑在門邊的盆栽裏。順便把瓷瓶衝洗了一次,直接統統澆了盆栽。最後把瓷瓶直接狠狠的丟到窗外,聽到“啪”的一聲脆響,放下心來。


    做完這一切,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很累,但是沾了床卻是怎麽都睡不著,感覺到眼淚浸濕了枕頭,她低低抽泣,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如此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一夜睡睡醒醒,再清醒過來時候,外頭已經陽光明媚,她的心卻是一陣一陣的泛冷。


    到了最後,她漸漸沒了力氣,不知什麽時候又重新睡了迴去。


    .


    扶蘇此時就坐在案前,看著底下站著的秋雁,唇角有及淺的笑意:“他剛剛來過了?宛歌什麽反應。”


    秋雁低聲答道:“爭吵過幾句,現在姑娘重新睡下了。”


    扶蘇不意外,指尖搭在茶盞上,一手撐著頤,輕笑了一聲:“恩,別叫她起來,讓她再睡一會。”


    秋雁看了看扶蘇的神色,他看起來心情頗好,猶豫了片刻,她還是道:“姑娘房間裏的一個盆栽忽然枯了,另外……”秋雁上前幾步,把帕子包裹的東西遞給扶蘇,“另外,婢子在姑娘後院發現了這個,時間和那人離開相差無幾。”


    扶蘇隨手打開帕子,發現裏頭是打碎的器具,上頭還帶著隱隱的香粉味。扶蘇用帕子的一角撚起碎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長眉微斂,之後又不知想到什麽,眉眼舒張,看起來心情倒比之前更好了一些:“我知道了,迴去的時候把那盆栽燒了,另外……


    扶蘇話音未落,外頭忽然來了一個人,說是宛歌姑娘求見。扶蘇聽罷,收起原先放在案上的書,就從上頭下來:“盆栽燒了,另外宛歌房裏的那人……”他想了想,淡聲吩咐,“找個理由放出去,別讓她知道。”


    .


    宛歌去見扶蘇時候,她眼睛是腫的,聲音是啞的,臉色也及其蒼白,比昨日的狀態看起來差了一倍不止,看著她這幅模樣,扶蘇微微皺了眉,秋雁隻說她睡下了,可看她這模樣分明是哭過。把私印遞給他時,聲音還透著幾分疲憊:“昨天我看到這個東西,覺得應該挺重要的,不知道可以給誰,隻能自己送來了。”


    那是自己的私印,想不到她會發現的這麽快。宛歌遞過他的私印時,扶蘇看見她手上都沒什麽血色,看著身體狀態並不太好,他的目光略深。其實陸離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宛歌的做法卻是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他調開那些守衛本不是為了試探宛歌,隻是想看看陸離白到底想做什麽。但是扶蘇現在忽然覺得,陸離白是什麽反應他覺得已經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宛歌做的這樣一個選擇,他覺得很開心。


    他沉默片刻,把私印捏在手心裏,抬頭看著她,目光沉沉:“以後這些事情,你可以去找秋雁。”


    扶蘇就聽著宛歌輕輕的“哦”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放在心上。


    宛歌過來交還扶蘇印章的時候,本是打算與他攤牌陸離白的事情的。她故意露出這麽多破綻,扶蘇不可能不知道,隻是不知處於什麽原因,一直沒問,他也就這樣含糊試探。


    但是現在不可以了,陸離白給了藥,她全部喂了那個盆栽,扶蘇如果沒事,陸離白對她的信任估計也就到頭了。可以說,她是徹底和陸離白決裂了。


    但是如今麵對扶蘇,宛歌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她沉默的站著,扶蘇道也沒催促什麽,而是撐著頤,目光落在眼前的竹簡上,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在看書。


    這話應該怎麽起頭,宛歌糾結了好一會,決定現用自己的玉如意起個頭,立刻就想去解脖子上的玉如意:“我發現我的如意上有字,不知是什麽……”


    宛歌摸了摸脖子沒摸著,就去仔仔細細的探了探自己的袖子,沒有注意到扶蘇唇上一閃而過的笑意。次次都來問他是什麽字,莫非真把自己當成他的先生了不成?許久不見宛歌出聲,不由的抬起來臉,問她:“什麽?”


    宛歌從脖子摸到了袖子,並沒有摸出自己的玉如意,這才恍然想起昨日睡覺覺得有些硌得慌,就把它放在床邊了,今日起的匆忙,也未曾帶過來。她咳嗽一聲,收了手:“忘記帶了,我迴去拿過來,公子等下。”


    扶蘇今天心情好,直接從桌案上起來,淡聲道:“等等,我和你去拿。”


    聞言,宛歌的腳步硬生生頓住,吃驚的看著從上頭下來的扶蘇。他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什麽問題,施施然就越過她推了門出去,聲音和姿態都分外自然:“走吧。”


    宛歌莫名其妙的看著扶蘇的背影,琢磨著他今日是不是吃錯什麽藥了?


    宛歌仔細得瞧著他的側臉,看得出扶蘇今日心情看起來不錯,眉眼似乎都比往常看起來柔和了一些,隻是扶蘇一路沒說話,宛歌也不知說什麽,過了片刻,扶蘇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也略了偏了頭過來。


    她的心跳一頓,在扶蘇察覺到她目光前,立刻別了過臉。


    很快的,宛歌發現扶蘇並不是在看她,他的目光就落在前頭的一個地方,那裏正有有一群人圍著,皆是靜默無聲,連扶蘇和宛歌過來了還未察覺,最後還是後頭過來的人一人,喊了一句:“公子。”才紛紛拉迴了他們的思緒,這才齊齊的轉了身,模樣看起來有些惶恐,臉色具白。


    扶蘇沒在意他們是失禮之舉,隻是皺眉看著被他們圍的水泄不通的地方:“怎麽了?”


    先前率先喊了一句“長公子”的內侍猶豫了片刻,還是對著扶蘇做了一揖,答道:“……此地有人想不開,怕衝撞了公子和姑娘,請公子和姑娘不要靠近。”


    他們擋住的地方是一口井,便是當時支玉出事的那口,但是扶蘇已經把井封了,想到這裏,宛歌心裏頭也是一頓,腦海裏立刻就浮現出一張臉來,支玉死的事情她讓不得不在意,即便扶蘇放了一馬,陸離白也不會放過,因為他們已經沒有用處,又知道太多的秘密。


    被發現細作,沒有辦法能活下去。


    這個念頭在腦海裏快速閃過,宛歌隻愣了一會,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白著臉道,聲音也有些顫抖:“……死的是誰?”


    內侍猶豫了片刻,還是迴答:“石春,是姑娘院裏的一個粗使丫頭。”


    聽到這裏,宛歌的臉色驀然白了下來,立刻就想去扒開人群確認。心裏頭一個猜測唿之欲出,那時陸離白剛剛走,支玉就死了。宛歌靜靜的握著拳,唯恐出現在眼前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張臉。然而,宛歌並未靠近幾步,忽然感覺到手腕一緊,就被一隻溫暖的手拽住,扶蘇的聲音低沉的響在頭頂,沉吟道:“害怕就不要去看了。”


    聽到扶蘇的聲音,她有些發愣,不知不覺間就被他拽出人群來。


    扶蘇已經把她重新拽了迴去,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聲音略低:“你不是要去拿你的玉如意麽?”


    宛歌低著頭,看著扶蘇的衣袂一搖一晃,他的手就握著自己的手腕,隔著衣服能感覺到源源不斷的溫暖透入,溫柔又堅定,隻是她腦海裏那個名字幾乎就要炸開,整個腦袋都有些嗡嗡作響。


    宛歌並不知道那個侍女叫什麽名字,此刻希望是她,也希望不是她。若說支玉的死,她半是害怕半是傷心,那麽現在真是隻剩下害怕了。


    扶蘇偏頭看了看她,他能看得出宛歌現在的害怕,石春死他也有些沒料到,那次支玉死宛歌反應有些大,他本來這次不準備讓宛歌看見的。奈何時間有些太快,他沒做好準備,宛歌還是看見了。扶蘇沒什麽安慰人的經驗,看著宛歌這樣白著臉害怕,思索一會,放輕了一些聲音:“不是有字要問麽,哪些看不懂?”一說完,他就皺了皺眉,直能感覺自己這話似乎有哪裏不對,可是一時間卻也說不出來。


    宛歌一路沉默著迴了房,拿出藏在枕頭底下的如意,不發一言的抵在扶蘇手裏,動作十分僵硬,看著就和丟了魂似的。


    扶蘇接了過來,對著陽光辨認了一下,眉頭輕皺。他摩挲過上頭的痕跡,搖頭:“這不是秦的字,也不是故六國的文字,我也辨認不出。”


    聽到這裏,宛歌心中一頓:“……六國的字,你都認得?”


    扶蘇想了想:“大致。”


    聽到扶蘇這一句,宛歌心中驀然閃過一個可能:“……我那次,找你辨認的百來字,有沒有別國的。”


    扶蘇瞅了她幾眼,扶蘇沒有隱瞞:“其中有幾字是故楚國的。”


    聽到這個答案,宛歌心中卻不知是悲是喜。不由的把自己臉都埋在手心中。雖然確定了想法,可是她現在卻更是害怕。


    原來,扶蘇真的一開始什麽都知道了。也是因為這樣,對於她莫名其妙的邀約,扶蘇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宛歌感覺到自己心突突的跳,忍不住把臉都埋在手心裏:“既然如此,公子那時就不想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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