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兒本來也不算是小名,隻是杭州的外公家裏麵對他的愛稱,老人家歡喜起來妹兒寶長妹兒寶短的,阮春曉也覺得這名字不好想著接迴來好好取一個。沒想到林新榮鬧了這麽一出,妹兒這名字也被叫習慣了,就沒有改了。林妹妹經常拿這事當飯桌上的笑料說,總說自己年少不懂事覺得林阮舟念著繞口,振強這名字其實不錯,哪曉得差點失去了擇偶權。正聊著,秦淑容給宋瑜打來了電話,說這幾天她住過來給他們做飯,這會兒已經到門口。宋瑜掛了電話,他們在外麵躲了半個小時,想著差不多局也該散了。準備進去叫唐迴家,哪想著一進門就看見一群人圍在林阮舟和唐跟前推杯換盞。林阮舟一手撐著額頭,一手在推別人遞過來的酒瓶,眼見已經喝了不少說話有些含糊,“你們這群人,我挨打了對你們有什麽好處...”“晚上別迴去了唄,誰家不能湊活一晚呢。”再轉頭唐已經替林阮舟擋了一瓶酒,默不作聲地往嘴裏灌。這群人都知道林阮舟酒量不好卯著勁地想灌醉他,趁宋瑜和陸戈出去了就開始不老實了,一開始林阮舟也為難他打定主意今晚不喝酒的,他耳根子軟受不住勸,也實在纏不過這些人喝了兩口,沒想到越灌越多。唐坐在一邊攔不住,眼見林阮舟已經不行才趕緊擋了幾杯。宋瑜看他飲酒如水不像是第一次喝酒,原本的擔心消散看唐的目光變得複雜。唐喝酒上臉臉色通紅,腦子卻很清醒,一轉頭看見宋瑜的眼神冷淡,唐端著酒瓶的手頓了頓心裏麵卻稍稍有了一絲慌亂,但想了想自己是為了林妹妹又不是貪酒,心虛什麽。“我操...”陸戈跟在後麵,進來沒忍住罵了句髒話,“你們幾個他媽的玩瘋了吧?”幾個人想起來唐還沒成年,這才知道闖了禍,趕緊問道,“弟弟沒事吧?”唐搖了搖頭,指著林阮舟想跟宋瑜說林妹妹好像有事,還沒來得及就聽見宋瑜沉聲道,“你媽在家門口等著呢,你迴去自己交代。”想說的話被噎到嗓子眼裏,趁著酒意唐的心腸軟得一塌糊塗,低頭笑了兩聲,想起以前和那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喝酒的時候,經常是喝著喝著人就走了大半,不是家裏有門禁就是害怕迴去太晚不好交代,隻有唐永遠喝到最後一個才走。那時候想不明白為什麽羨慕他們會害怕,就像現在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和人交代會開心。看見唐在笑,宋瑜也拿捏不準唐有沒有喝多,歎了口氣看向陸戈,“欠你兩頓飯,幫我一起把他們送迴去。”陸戈白了他一眼,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盡的,隻有宋瑜畫的餅吃都吃不完。第25章 打斷骨頭連著筋。牛欄山的後勁很足,白酒啤酒夾著喝了點又灌得急,唐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點醉意,看著麵前宋瑜的影子出現了疊影,路燈的光暈照得他頭重腳輕。林阮舟被幾杯白酒灌得斷片了,他們在前麵扶著他顧不上身後的唐,他就老老實實地跟著宋瑜的影子走,偶爾找不到腳下的影子還會慌得趕緊抬頭,總怕自己走丟了。醉酒的人難纏得很,林阮舟整個人癱軟在陸戈身上一手勾著他的脖子不放手,眯著眼抬頭看著陸戈,含糊道,“你身上有酒味,熏死了...”陸戈有些無語,看向宋瑜,“就他這張嘴你確定送迴去不會挨揍?”宋瑜扶著林阮舟抽不出來手,一邊還要時不時地迴頭看一眼唐,“先送到我那裏吧,等酒醒了再讓他迴去。”忽然皺起了眉頭,“唐,抬頭看路。”唐抬頭,才注意到麵前豎著一個電線杆,往左挪了兩步繼續低頭走。陸戈看宋瑜臉色不太好,笑道,“你不會迴家也打孩子吧?”“你有病吧,他媽在呢輪得著我管?”“嘖,偏心偏到大西洋去了。”陸戈搖搖頭,“這要是核心敢喝酒你能不管?估計早上手了。”林阮舟住在他們家的斜對門,剛到巷子口宋瑜就抬眼看見林阮舟家二樓臥室的燈亮著,林新榮每周日都要出差學習再晚都要趕航班迴來,看來是已經到家了。“哥!”清脆的聲音在巷子裏迴蕩,宋瑜聽見來人正往這裏跑皺起了眉頭,巷子裏的燈壞了很久了,自己家門口的燈籠也不亮,季初晗這麽摸黑跑過來不摔倒才怪,“核心,原地待著別過來。”轉頭把林阮舟交給了陸戈,“你扶好,我去開門。”宋瑜要鬆手開門,陸戈沒辦法隻能把林阮舟攬在懷裏,這輩子頭一迴摟一個男人他渾身不自在。借著一戶的燈,宋瑜避過水坑走了過去,秦淑容和季初晗提著行李箱在門外等了半個小時,“秦阿姨,等久了吧?”“怎麽這麽晚才迴家?”秦淑容看見遠處的林阮舟連站都站不穩,又聞到宋瑜身上的酒味,詢問道,“怎麽了這是?”宋瑜進門先打開了門簷下的燈籠,順著亮光迴頭看見唐已經踩著水坑走了過來,才應道,“聚會喝了點酒,沒事。”宋瑜讓陸戈先把林阮舟送了進去,拍了拍季初晗的腦袋,“進去幫幫哥哥。”話說完唐已經慢慢踱步到了門口,正低頭看淌過雨水浸濕的鞋,想蹲下來擦就聽見人喊他,“,怎麽不進來?”酒意混著困意他懶懶地抬起眼皮,看見秦淑容愣了愣,含著笑喊了句,“媽...”“不好意思秦阿姨,我沒看住讓人灌了唐兩杯。”秦淑容神情溫和,把手裏買的水果和菜遞給宋瑜,“你先進去照顧你同學吧。”“什麽時候會喝酒的?”站在秦淑容麵前,唐總有些窘迫或是羞澀,連想到可能要聽訓還忍不住覺得心情愉悅,平常人家裏哪有當媽的不訓兒子的,撒個嬌,母子再沒有隔夜的仇。“媽,我沒喝多少...”“唐,我接你來是讓你好好學習的。”秦淑容轉頭看了唐一眼,唐在巷子微弱的燈光下,還是清楚地看到秦淑容對著他時滿眼的憎惡,這詞一點也不誇張,有人竟然看自己的兒子像是看洪水猛獸一樣,然後聽見她丟下一句,“你要是學你爸,趁早迴去吧。”穿堂風吹得人心冷,唐站在那裏一瞬間酒醒了,他有些遲鈍了總覺得秦淑容對他冷淡是因為多少年沒見情分還沒積攢夠,原來不是。在秦淑容眼裏,唐建業和唐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血脈裏的罪惡相融。秦淑容給兩人燉了兩碗雙耳雪梨湯讓他們先醒醒酒,唐的酒已經被風吹得醒了大半看著眼前的湯分神,一口也沒喝。一瞬間想到的竟然是,唐建業喝多的時候,秦淑容是不是也拖著醉鬼迴家,由著他撒酒瘋打人摔東西,等人折騰到半夜睡著了開始收拾家裏的一片狼藉,順便埋怨一下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他體會過,的確不是人過的日子。不怪秦淑容走。“,喝了早點睡吧,不然明天起來要頭疼的。”也許是察覺自己剛剛話重了,秦淑容此刻的語氣柔和得像唐先前想象的一樣,隻是這會兒聽感覺已經變了。“謝謝媽。”季初晗在一邊吵著鬧著也要喝,不見得季初晗就愛喝這個,大概是看見唐有他沒有,非要爭一爭。唐笑了一聲,換成以前雪梨湯就是再不對自己的口味他也不可能讓給季初晗,現在卻覺得沒什麽意思,爭來爭去季初晗就算在他這裏喝不到,宋瑜也會把林阮舟的分給他一半,再不濟秦淑容還能去再做一迴,反正他有的季初晗早晚得有。他把眼前的雪梨湯往季初晗的方向推了推,自己端起水杯喝了兩口溫水。“,你不用...”“讓他喝吧。”唐打斷了秦淑容,語氣和神情一樣淡然,“我酒已經醒了,大晚上的不想聽人哭。”今天剛下過雨外間的風大,吹得門簾打在門上作響但屋內卻悶熱得很,秦淑容怕把他們吹感冒沒有開空調,唐想起今天方平讓他把一些矜貴的花搬到了屋簷下避雨,說是雨停了再搬迴原處,正好在屋裏麵也坐不住,唐索性到院子裏搬花去了。林阮舟喝多了酒不像唐那樣安靜地坐著,話總是很多,隻是平日裏伶牙俐齒的現在看著反而有些憨態,宋瑜喂一口喝一口,時不時托著腦袋說頭疼,明明和宋瑜就差一歲看起來卻要比唐還像個小孩兒。小時候林阮舟挨打比較多,林新榮一點就著的脾氣受不了林阮舟溫吞的性子,話急了就動手,長大些倒是不常見動手尤其是上了大學以後,林新榮一個指頭也沒碰過他,那也是因為林阮舟是七百始裏唯一上了清華的人。雖說北京遍地是人才但林阮舟在七百始算得上是一枝獨秀了,宋瑜打小的成績也算很好文理分班前兩個人還曾第一第二輪流坐,分班以後宋瑜報了文科,在英語數學上的成績一直穩定,就是總栽到曆史語文上,但也算在喜歡的領域一騎絕塵。林阮舟就不同了,學理是林新榮在當下熱門專業中替林阮舟做的選擇,他比同屆的學生小一歲,從小替他做選擇的人也多,細細想想也沒什麽非選不可甚至可以違背林新榮意願的喜好,糊裏糊塗選了理科,沒想到歪打正著他自己在理科上的天賦高於文科,順理成章的考上了清華。當年報誌願的時候,是林阮舟那些年唯一一次想自己做主,林新榮找了很多專業的老師替林阮舟估分報誌願,最後覺得以林阮舟目前的估分情況可以賭一把清華,他沒那麽大的信心,況且他也不想留在北京想離杭州外公家近些,所以一直在考慮浙江的大學。他有一個在國外的舅舅建議他報工業設計專業,這個專業在國內的發展一直不算很優秀也有點冷門,但在國外遍地生花,他想讓林阮舟報這個專業未來可以去德國申請讀研讀博,以後留在德國發展,即便是迴國也能成為行業的佼佼者不會被輕易替代,林阮舟動了心。林新榮不知道林阮舟動了出國的心思,雖然知道他選的專業沒有前景但好歹是清華學子,畢業的含金量是其他高校沒法比的,最後談判讓步下同意林阮舟報這個專業。但父子兩個的關係並沒有因為一次的談判成功有什麽好轉,林阮舟見了他還是像老鼠見了貓,他看自己的兒子也還是哪哪都不順眼。所以宋瑜也不知道把林阮舟送迴去會不會和林新榮起衝突,就想著留人住一晚。秦淑容覺得不太合適,去門外給方平打了個電話問她的意思,過了一會兒拿著電話進來遞給了宋瑜,“宋瑜,你媽的電話。”打開揚聲器,方平急衝衝的聲音傳了過來,“宋瑜,你趕緊給我把人送迴家買些解酒藥送過去,不管怎麽樣就算是在家裏麵住一晚,也先給你林老師知會一聲,聽見了嗎?”宋瑜沒應聲,方平說話做事一貫強勢容不得人拒絕,偏偏宋瑜和她一樣的脾氣,都隻認自己心裏的一套理。“宋瑜。”宋懷晟從方平手裏接過電話,解釋道,“不是說不讓小舟住,是你林老師在家不知會一聲不合適,他又是個愛挑理的人你媽不想你落人話柄。”宋瑜麵色緩和了點,七百始和宋懷晟牽扯關係的教育工作者很多,身在高位反而對鄰裏間微妙的關係更敏感,孩子間的衝突摩擦可能迴頭就要算到工作上,就像當初他把林新榮告到教育局,表麵上是林新榮上門道歉,背後卻是宋懷晟欠著情幫他升職加薪,這樣的事在七百始常常發生見怪不怪,況且林新榮還是抓著人情就不放的人。考慮了一會兒,才道,“我待會兒給春曉阿姨打個電話,再把妹兒送迴去。”“還是給你林老師打個電話...”“那別說了,不送了。”方平氣得在電話那頭罵道,“怎麽生了這麽個倔脾氣...”正說著,院子裏傳來一陣摔碎東西的響聲,宋瑜隔著門簾無奈地看著院子裏那個摔了東西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身影,想起用什麽轉移方平的注意力,毫不猶豫地告了個黑狀,“媽,唐今天背著我偷喝酒了。”“什麽?唐喝酒了?”說罷宋瑜掀開門簾就看見唐腳底下砸了一個花盆,那花嬌貴得不得了,風吹不得雨淋不得,現在被埋在了花盆的碎片底下,唐的雙手還保持著端花盆的姿勢,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宋瑜,一雙眼睛有多無辜就有多真誠。宋瑜看上去笑得很有涵養,把手機貼到耳邊,“喝多了還把你的花砸了,最貴的那一盆。”第26章 不生氣了啊唐。唐不知道自己被告了黑狀,剛想蹲下收拾的時候宋瑜過來把電話遞給了他,“接電話去,我收拾。”說話間,宋瑜已經蹲在院子裏撿地上的花盆碎片,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先聽電話還是先幫他。正猶豫著,電話裏傳來了方平的聲音,“唐,你喝酒了?”“啊?”唐接電話的手頓了頓,反應過來以後埋怨地看了一眼宋瑜,多大的人怎麽還喜歡打小報告這種把戲,轉頭進了客廳遠遠地白了宋瑜一眼,心安理得地讓他一個人收拾。“嗯...”“誰讓你去喝酒的,你成年了嗎?”不等唐辯解,方平就一連串地訓道,“你以為酒是什麽好東西嗎?你別看那幾個混小子喝的時候挺來勁的,不信你問問他們迴家挨不挨揍。你別以為你大了姑姑就不揍你了,你再有下一迴就算你媽在我也非打你不可,聽見了沒有?”唐沒有打斷方平的話,聽她說完才低頭耐心解釋道,“姑姑,我隻喝了一點,當時鄰居家哥哥被一群人圍著灌酒,我攔不住才替他擋了幾杯,不是故意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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