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橋頭自然直。


    柯夢之最後還是在蘇市找到了落腳點——公寓loft,上下兩層,坐北朝南。


    提供這樣一個優渥住所的,自然不是戈明亮這個剛剛將她一腳踹開撇清關係的前男友,而是柯夢之大學時候的舍友,鍾愛。


    鍾愛和柯夢之一個大學,不同專業,學的是旅遊管理,本科畢業後便來蘇市工作,如今在某星級酒店做高級客房管理。


    柯夢之來蘇市前,就和鍾愛聯係過,鍾愛也知道一些柯家的情況。


    當天柯夢之剛從戈明亮車上下來,沒多久,那快要沒電的手機就響起了鈴聲。


    電話那頭,正是鍾愛。


    她一個隨時待命伺候金主們的高級客房服務人員,聽說柯夢之來了沒地方去,直接翹了當天的白班,開著她那輛三萬五不到的比亞迪f0,輪子都要飛起來,在汽車南站附近很快接到了柯夢之。


    上了車,擠在逼仄的車廂內,柯夢之還沒說什麽,鍾愛已經張口把戈明亮罵成了狗:“垃圾男人,渣男,讓來蘇市的是他,來了不管的也是他!他剛剛和你說什麽了?竟然直接把你甩下就走?”


    柯夢之起先還覺得委屈,等烈日下熬了20分鍾等鍾愛開車過來,早已沒力氣繼續委屈下去,邊對著風口吹涼氣,邊歎道:“我們剛剛分手了。”


    鍾愛唰一下轉頭,拉長了脖子,瞪眼道:“什麽?分手?”


    車身隨著她的動作猛的一晃,車輪子在地麵劃過半個s曲線,嚇得後麵緊跟著的車輛一個勁兒按喇叭。


    柯夢之那一腦袋的難過和委屈,瞬間就被這一激靈給壓了下去,她攥了攥安全帶,趕忙道:“你冷靜,好好開車。”


    鍾愛向來能把她的f0開出f1的架勢,聽到後麵鳴笛,迅速換擋,一腳油門踩下,哄一聲飛了出去。


    同時憤憤不平道:“這怎麽冷靜?當年追你追得跟條狗一樣,把你當仙女兒捧著,現在你家出事了,他連裝都懶得裝一下,才在汽車站接到人就立刻和你分手,這男人怎麽這麽垃圾!還有,你幾點到的,他幾點來接的?我給你打電話還以為你已經安頓好了,結果呢?他遲來那麽久,根本就不想來接你吧!?”


    開了一路,罵了一路,要不是自己是當事人,柯夢之都要懷疑被戈明亮甩了的那人不是她自己,而是鍾愛。


    鍾愛現在住的是公寓loft,不堵車的情況下,距離工作的酒店隻是有十分鍾的車程。


    上下兩層,五米挑高,樓梯上去,便隻有一個朝陽的房間,樓下一個房間,還有一個客廳,開放式廚房外加洗浴室,配備齊全,裝點溫馨,單身女性的完美住所。


    這房子本來是鍾愛和一個做財務的女人合租的,但過段時間那位財務女就要去上海發展,不打算續租,鍾愛這幾天正在網上找新室友,柯夢之一來,索性也不找新室友了,剛好兩人繼續舍友前緣。


    柯夢之有了落腳點,心裏卻沒有鬆口氣,她來到蘇市,人生地不熟,再不像過去有父母疼愛物質支持,如今手裏現金連帶著卡裏的錢,加起來隻有一萬多。


    她在柯夢之上班的時候,向同住的財務女打聽了房租,一個月連水電網絡煤氣剛好4500。


    鍾愛雖然不介意她蹭住,柯夢之卻沒臉一分不交,她想著等過兩天財務女搬走後,她就和柯夢之平攤房費,但她手裏餘錢不多,得加緊找工作。


    同屋的財務女見她打聽完房租後就流露出了些許憂慮的神色,上下掃了她幾下,眼裏閃過一抹嘲諷。


    當即不冷不熱道:“這兩千多的房租小鍾覺得貴還情有可原,你就不用這麽為難吧?”


    柯夢之不明所以。


    財務女伸手,指了指她的衣服:“我看小鍾整天都穿酒店的工作服,說是剛好省了置辦衣服的錢,你這一身,怎麽著也得好幾千吧。”


    柯夢之默然。


    衣服都是以前的,她那時候不缺錢,家裏支持,父母疼愛,也從不介意她多買幾身好衣服,從小到大,就沒為錢發愁過,如今被人一提醒,對比下更讓她體味出現狀窘迫和獨自麵對人生的不易。


    財務女見她一副失神的樣子,暗自嘀咕,沒錢還裝什麽闊氣。


    柯夢之則無暇理睬替自己分辨這番誤解,她連和戈明亮快速分手的事實都很快接受了。


    她沒空難受,沒時間反複體味失戀的感覺,更沒工夫哭。


    陌生的城市和對未來的不確定撐著她必須朝前看,她沒時間徘徊在自己的情緒裏,每天在公寓要麽投簡曆等麵試電話,要麽給鍾愛煮點吃的東西等她下班。


    工作卻找得不盡如人意。


    她大學學的是市場營銷,這專業還不如鍾愛的旅遊管理專業,學的東西浮華不務實,找工作時毫無優勢。


    尤其她畢業後還出國留學,如今研究生肄業,□□沒有,大學文憑就一張紙,畢業後毫無工作經曆,還不好在簡曆上寫那空白的兩年是出國讀研了。


    找來找去,文職工作收入太低,技術崗她做不了,銷售崗位卻嫌棄她沒有銷售經曆,履曆如同廢紙一張,幾天下來,工作找得她及其鬱悶。


    最後,又是鍾愛幫了她。


    嘉合裕是蘇市本地的一家五星酒店,也是鍾愛工作的地方,最近酒店的人事部剛好在招人,鍾愛就幫著柯夢之投了簡曆。


    不過在遞交簡曆時,鍾愛留了個心眼,她問柯夢之要了一張證件照貼上去。


    照片上,長發披肩,白底黑西服,淡妝黑眉,又精神又漂亮。


    不久,人事部就給柯夢之打了電話,叫去麵試。


    人事部負責麵試的職員和鍾愛關係不錯,走了個過場,給柯夢之放了水。


    輪到營銷部的部門麵試,就沒那麽順利,她雖然提前做了功課,但也隻從鍾愛那裏了解了酒店相關的東西,銷售這塊她沒有經驗,什麽都不懂,磕磕巴巴麵試完,感覺糟糕透了。


    結束後,鍾愛給她打電話,問她是否順利。


    柯夢之隻得如實說,感覺不好,估計進不了。


    鍾愛安慰她:“不一定的,酒店銷售部人員流動大,說什麽經驗,誰有那麽多經驗,和你同批麵試的人,我打聽過了,沒好到哪裏去。”


    柯夢之歎氣:“沒好到哪裏去,也總比我這樣什麽都不會好。”


    鍾愛哈哈道:“怕什麽,你長得好看啊,做酒店的都很看重儀容外表,就衝你這張臉啊,他們都會要你。”


    柯夢之隻當她在安慰。


    結果當日下午,柯夢之就就接到了人事電話,說是恭喜她部門通過麵試,下麵有三個月的試用和學習期,又說了薪資和福利,最後問她什麽時候來上班。


    柯夢之當時攥著手機,大氣都不敢喘,最後才迴神,立即道:“明天可以嗎!”


    人事倒很淡定,給了她建議道:“我看你的簡曆,不是本地人,現在工作敲定,是不是也需要安頓好住處和出行安排?這樣吧,你下周的今天來報道,把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不著急,都處理穩妥了再來上班。”


    對方說話條理清晰,柯夢之才意識到自己衝動大意,還不夠冷靜細心,便連連道好,掛了電話。


    找到工作,這段時間提起的心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


    她起先很高興,在屋子裏來迴走,還想著晚上請鍾愛吃飯,感謝她這段時間的幫忙,可慢慢的,那些先前因為生存問題被暫時按壓在心底的情緒,一股腦兒的將她淹沒。


    想起父母的事,她已經哭不出來了,但想起和戈明亮分手,終究還是難過。


    有一種被人背叛的憤怒,還有被拋棄嫌棄的心酸,委屈夾雜著難受,獨自一人茫然失落。


    最後的感情,她和戈明亮,怎麽會落得這個結局?


    她心裏難受,獨自在沙發上趴了一會兒,沒幾分鍾,公寓門嘀一聲解鎖,財務女踩著高跟鞋拎著包迴來了。


    一眼見沙發上趴著的柯夢之,邊換鞋邊道:“聽說你找到工作了?”


    走進來,才發現柯夢之依舊趴在哪裏,臉深深的埋進胳膊裏。


    財務女瞧了一眼,放下包,在沙發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態度始終不冷不熱,問得也直接:“你不會是在哭吧?”


    頓了頓:“難道是失戀了?”


    柯夢之暗自抹眼睛,坐了起來,幹巴巴道:“沒有。”


    財務女抬眼,看她眼睛還是紅的,嗤道:“你怎麽和小鍾一樣,動不動就哭鼻子。”


    柯夢之一愣,在她眼裏,鍾愛一直是個風風火火性格外向活潑的女孩兒,同宿舍四年她從來沒見她哭過,現在何以有這種說法?


    財務女又喝了口水解渴,道:“小鍾剛進酒店,天天迴來哭,我都被她哭煩了,不是站得太久腳疼哭,就是被客戶刁難經理罰了迴來哭,每天都哭,哭完了第二天照樣去上班。”


    柯夢之有些尷尬,說:“剛開始上班很難熬吧,現在沒見她哭了。”


    財務女又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看向她,嘲道:“上班難熬?失戀難熬?那人活著,什麽不難熬?日子還不得照常天天過,有什麽好哭的,走一天看一天,朝前走,指不定哪天就看到頭了,難過不能幫你熬到頭,哭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不朝前走,怎麽知道前麵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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