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兒和薛錦珍兩個小姑娘都是極愛美的,她們難得從阮蘭芷那兒聽到這樣好的美顏潤肌方子,俱都恨不得拿筆墨記下來才好。隻不過在大街上,真的那樣做也未免有些叫人看笑話,於是兩人隻是亦步亦趨地跟著阮蘭芷,看她推薦哪些香料,就跟著買哪些,準備有樣學樣迴去掏製。


    周妍兒是個驕傲的小姑娘,像是阮府那樣上不得台麵的人家,她是不愛搭理的,就比如說那阮思嬌,因著出身太低,慣是會夾著尾巴討好人,周妍兒最是瞧不上她。


    而這阮蘭芷是阮思嬌的妹妹,所以周妍兒連帶的也不怎麽待見她,不過阮蘭芷這小姑娘性子和婉,從不與人臉紅,也不像她那個姐姐一般,喜歡厚著臉皮巴結人,所以周妍兒還不算太討厭阮蘭芷,隻不過,大家雖然同窗一年半,可說過的話恐怕還不超過十句。


    而周妍兒今日之所以邀請這位阮家的嫡出姑娘來香料鋪子,卻並非出自她的本意,而是因為拗不過自家大哥的要求罷了。


    周妍兒很是不明白,她這位才華橫溢,又作風嚴謹的大哥,平日裏對女子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怎地今日突然就要她去將一位出身不高的姑娘帶出來?


    周妍兒思來想去,隻怕大哥還是因為李家表哥那樁案子,實際上李家那個表哥,她也是極討厭的,有的時候李家表哥上她家裏來,總是盯著她的丫頭,還笑的一臉曖昧,十分令人討厭。


    如今李家姑爹被斬,那李沿的案子也沒人再追究,大哥為何還要再去找阮府上的人?


    周妍兒纏著問了許久,那周庭謹卻隻推說是李沿的案子還有些疑點:“如今李家倒台了,可畢竟是親戚,父親雖然沒受到什麽牽連,可有些含沙射影的不利傳言,一時半會並不會散去。”


    周庭謹頓了頓,眸子裏射出犀利的光芒來:“我總覺得這事兒的背後該是有人搗鬼,這人的目標隻怕是……”


    “妍兒,你勿須明白這些,明日有大哥在,你看上什麽隻管拿便是了。”周庭謹拋出了誘餌。


    雖然丞相府裏的好東西應有盡有,有時周妍兒那個皇後姐姐賞賜下來的物件兒,也俱都是難得的珍品,可母親對她的花銷用度還是嚴格管控的。


    然而姑娘家天性裏就是愛美愛玩的,她們隻要一上禦街,那是看見什麽好看的、稀罕的物件兒都想要買到手。


    周庭謹對他這個妹妹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拿這個引誘她,那是肯定能成的。


    周妍兒隻要一想到她將那阮府的姑娘邀出來,不管她今日看上什麽,都由大哥包攬的份上,自然是要竭力將人邀來的。


    隻不過……就在剛剛,周妍兒的想法已經完全改變了,彼時,她已經完完全全對阮蘭芷刮目相看了。


    周妍兒倒是沒想到,阮府這位嫡出的姑娘,實在是對搗製香膏太有一手了!


    不光是香膏,阮蘭芷甚至還愛自己研製些方子,諸如櫻桃花、紅蓮花、旋覆花、梨花與其他香料摻和在一起研磨成粉,拿清水潔了麵之後,細細塗抹了這粉末,是極嫩膚的。


    阮蘭芷還研究了一些製成天然的妝粉、胭脂、香綿撲粉、口脂蜜的方子。


    周妍兒與薛錦珍聽阮蘭芷細細講述,俱都頗得了些興致,兩個小姑娘紛紛打算效仿阮蘭芷,自己親自動手掏製這些個玩意兒,雖然步驟繁複,但總比妝粉鋪子裏賣的來得幹淨、滋潤的多。


    如今三個小姑娘圍著香料、香豆麵子、玉容散等潔身美肌的方子,討論的熱火朝天,她們親親熱熱地膩在一處,壓根就忘記了杵在不遠處的周庭謹。


    直到周庭謹神色不豫地走到自家妹妹的身前,並拿大掌按住了她手上的小籃子,周妍兒方才緩過神來。


    周妍兒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笑道:“呀,瞧瞧我這記性!都忘記給你們介紹了。”


    “這位是我大哥,周庭謹。別看他這副模樣,我大哥呀,平日裏除了看書查案,幾乎都不出來玩耍的,很是無趣的一個人。”小姑娘之間的友誼來的非常容易,她們不過是討論了一些共同的興趣愛好,很快便熟稔了起來,於是乎,周妍兒很輕易地就將自個兒的大哥給賣了個底朝天。


    阮蘭芷和薛錦珍兩個姑娘聞言,不由得掩唇而笑,哪有這樣說自家哥哥的?隻不過笑歸笑,禮節還是要做足的,兩人紛紛朝周庭謹福了福身子,乖巧地叫了聲周家哥哥。


    “……嗯。”周庭謹狀似渾不在意,淡淡地點頭迴禮,他還真是奇怪,自家小妹這憨頭憨腦的性格究竟是隨了誰?不管是他還是桃兒姐,都不是這樣的性子。


    幾人在鋪子裏挑挑練練了好半天,總算是選定了自己想要的香料,這位周大人倒是十分大方,不光是幫自家小妹結了款,還幫她兩位新交的小姐妹一同付賬,隻不過阮蘭芷素來不愛欠人情,何況因著阮老爺的事兒,她本就有愧於周庭謹,因此什麽都沒拿。


    終於是出了鋪子,這時薛錦珍卻又意猶未盡地道:“難得出來,我還想去買本琴譜,鶯鶯,你去不去?”


    還未等阮蘭芷迴答,那周妍兒又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我也想買書,正好一道去吧。”


    相較於另外兩個小姑娘的興致勃勃,阮蘭芷卻是想迴去了。李家遭了事兒,這京城裏誰人不知?加上自家爹爹還與李三公子的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她實際上不太想同周家兄妹有上什麽牽扯。


    隻不過,小姑娘們素來喜歡群體行動,自己想去個什麽地方,肯定是要邀上同好一起去的,你若是不去,她便也不肯去了,非要磨著你一塊兒去才好。


    阮蘭芷哪裏拗得過這兩個人左右夾攻?還沒推脫兩句,便被她們拖著一同去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往街裏繼續前行,往南走,則是五裏長的柳蔭大道,她們依次路過了趙家的金銀、玉石鋪子,以及漆器雜物鋪,又轉過丸藥鋪和果子行,再往前走,這附近的鋪子都是做些時興的紙畫、花卉的,周妍兒和薛錦珍兩個人,這兒瞧瞧,那兒看看,哪裏是想來買書的,不過是尋個借口過來瞧熱鬧的罷了。


    阮蘭芷跟在她兩個的後麵,正低垂著腦袋想心事,那周庭謹卻走到阮蘭芷的身邊,與她並肩而行道:“那日我叫玉鬆給阮姑娘帶話,姑娘怎地不來?”


    阮蘭芷聽罷,有些尷尬地撇開頭:“……那日家中有些事,後來,後來身子又不太爽利,就沒出來了。”


    她這話倒說的是事實,那日在馬車裏先是被蘇幕淵好一番欺負,後來迴府沒多久又來了癸水,哪裏出得了門?


    “是了,反正阮大人已經無罪釋放了,姑娘自然是用不上找在下幫忙了。”周庭謹見阮蘭芷目光閃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阮蘭芷聞言,偏頭來看周庭謹,卻發現那深邃的眸子正定定地看著自己,她又慌慌張張地將頭垂了下去。


    阮蘭芷張了張嘴,可隔了半響,最終卻又什麽都沒說。


    周庭謹說的沒錯,自己那日的確是想著去牢裏找爹爹改口供,可後來蘇幕淵出現了,一切就自然而然地解決了。其實阮蘭芷在心裏也曾對比過,與其去找同自己隻見過一麵的周庭謹,自然是相識已久的蘇幕淵更加穩妥一些。


    實際上,阮蘭芷那幾日由著蘇幕淵胡來,未必就沒有利用他的意思,她一直知道蘇幕淵看重自己,也知道但凡自己的要求,蘇幕淵壓根就不會拒絕。隻不過阮蘭芷萬萬沒有料到,周庭謹竟然還記得這個事兒,導致今日“偶然相見”倒是十分尷尬。


    阮蘭芷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誠誠懇懇地道個歉,畢竟這位周大人當初也是真心想要幫助爹爹,這樣秉公辦理又尊重事實的好官已是不多見。


    於是阮蘭芷也顧不上尷尬了,而是迎著周庭謹的目光,十分誠懇地道:“那一日是蘭芷失約了,事後也沒給周大人一個解釋,的確是蘭芷思慮欠妥,蘭芷這廂給大人道個歉。”


    周庭謹聞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阮蘭芷一番,嘴角翹起一絲笑容,調侃道:“哦,這嘴上說句道歉就算完了嗎?”


    阮蘭芷一聽,愣住了,這人是什麽意思?


    阮蘭芷想了想,畢竟是自己不對在先,幹巴巴的一句道歉的確是有些不禮貌,於是繼續道:“周大人說的沒錯,蘭芷的確是有些自以為是了,畢竟大人將爹爹認罪的事兒告知與我,乃是一番好意……”


    阮蘭芷話說到一半,再去瞧周庭謹,卻發現後者依舊是一副玩味的模樣,沒說接受道歉,卻也沒說不接受。


    阮蘭芷等了半響,卻發現周庭謹比她更有耐心,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阮蘭芷在心中暗暗地歎了口氣,幸虧當初沒有真的接受這位周大人的幫助,不然這人情自己還真是還不起的。


    這有權勢的官大爺,一個二個都是高深莫測的模樣,壓根叫人猜不到這些人心裏都在想些什麽,蘇幕淵是這樣,周庭謹也是這樣。


    “蘭芷思來想去,也不知究竟該如何表現自己的歉意,不如,不如周大人提點一二?”同這些官場裏的人斡旋,真真兒是勞心傷肝,末了,你還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怎樣,阮蘭芷想了想,幹脆挑明了說吧。


    周庭謹見阮蘭芷急了,這才輕輕地笑出了聲來,先前等了她那許多日的鬱氣,也是一掃而光。


    周庭謹垂頭細細地凝視了阮蘭芷半響,正準備開口說話,那周妍兒卻迴頭朝她兩個擺了擺手道:“大哥,阮姑娘,你兩個在後麵磨磨蹭蹭地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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