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麽?這就叫屋逢連陰偏漏雨,運氣實在不好。


    加上九皇子昏迷,也不知道是受了驚嚇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宋小內侍隻好強拖著右腳向前,好在有蘇淺在,一路上她在前麵探路,所以也沒撞上叛亂的侍衛。現在敵我不明,宮闈的重要出口全有人把手,加上宋小內侍現在右腳有傷,又帶著昏迷不醒的九皇子,根本就沒有出去的可能。


    宋小內侍在宮闈裏待的時間也不算短,加上之前韋叔為了取得他的信任,也透露了那麽一兩條隱蔽的小徑和暗道。明明是一眼看去毫不起眼的某個角落,卻偏偏利用了視角盲點和某些心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隱蔽空間。


    雖然仔細搜查也會被發現,但在現在的情景各種混亂,宮闈的格局又總是有那麽幾分相似,所以有那麽兩次還真是憑借著這些視角盲點,躲過了突然冒出來的侍衛。


    宋小內侍決定暫時帶著九皇子和蘇淺迴禦貓殿暫避。


    畢竟那裏所有人都知道是陛下寵物的住所,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注意到哪裏,畢竟一個貓窩會有什麽?即便這個‘貓窩’實際上有一座宮殿那麽大也一樣。


    而且那裏算是宋小內侍自己的地盤,一旦出現什麽特殊情況,至少也可以多爭取點時間。


    好不容易迴到了禦貓殿的蘇淺,卻在準備跑進自己的屋子時突然緊急刹車停了下來。身體微微弓起,警惕的望著裏間,抱著九皇子的宋小內侍看見她這幅模樣,心中也一個咯噔,同時慢下了腳步。


    剛預備向後退出去,卻有聽見了逐漸接近,奔跑中鎧甲響動,刀劍磕碰的聲音。


    宮殿外有人靠近!


    進,裏麵有不知底細的未知危險,退,身後是逐漸接近不知敵我的侍衛。


    而他還抱著皇室血脈,隻有一半的生機可言。


    怎麽辦?!


    蘇淺扭頭驚駭的望著宋小內侍,眼中投去的目光中帶著不知所措。


    其實她沒有危險的,畢竟現在是一隻貓,即便其他人認出來她是皇帝的那隻禦貓,也有宮殿裏無數的錢財珠寶、美人等等吸引他們的注意。蘇淺隻需要隨便往某個不會被人輕易發現的地方一躲就好了,沒人會在意她的。


    但那雙迴眸的貓眼裏,帶著怎麽辦和焦急驚慌望著抱著九皇子的宋小內侍時,卻讓少年從心中伸出五味雜陳和一絲萌動來。


    她可以跑。但卻沒有。


    就在宋小內侍準備拚一把躲到牆角的大水缸裏時,蘇淺耳朵微微抖動,並迅速的跳離虛掩的門邊,身子下壓,發出嘶嘶聲。


    ——裏間有腳步聲在靠近門邊。


    與此同時,鎧甲的聲音更近,似乎就隻隔著一堵牆壁,再一拐彎就會看見宋小內侍的地步。


    “宋內侍?”細微的,熟悉聲音從裏間傳來,同時吸引了宋小內侍和蘇淺的注意力,隨即虛掩的門微微推開一些,足夠宋小內侍和蘇淺透過這個縫隙看清楚來人。


    ——翠音。


    “快進來。”她將門又打開了一些,同時因為翠音的話從裏麵奔出來的還有紅鴿,和翠音一起時刻留意著已經到了跟前的鎧甲聲,也沒試著伸手去抱九皇子,而是一人一邊攙扶著宋小內侍進了裏間。


    等蘇淺也進了裏間,紅鴿剛準備重新關上殿門的時候,宋小內侍迴頭,慘白著一張臉低聲。“別關門。”並在紅鴿迴頭的時候補充,“把門打開、屏風、桌子放倒。我們藏到哪裏去。快。”


    許是已經習慣聽從宋小內侍的指令一般,紅鴿和翠音連疑惑詢問都沒有,連忙照做。而這個時候宋小內侍也艱難的抱著九皇子移到了門後的位置。


    蘇淺是在紅鴿和翠音輕聲放倒屏風和桌子的時候才恍然過來,連忙上前幫忙。


    但它能做的也隻是把矮桌上的茶杯等全部用爪子刨到地上。好在有厚厚的地毯,加上位置不高,所以那些掉落的茶杯不會發出聲音又會滾得到處都是,顯得淩亂。


    翠音和紅鴿的速度很快,切輕巧。畢竟是長期訓練出來的,等蘇淺跟在兩人身後跑到宋小類似身邊匯合,並貼著牆壁捂嘴蹲下後,那些人剛好到了小院門外。


    從哪裏一眼就可以看見裏麵打開的殿門、翻到的屏風和桌子。


    領頭的侍衛小隊隊長見了,忍不住火大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並瞪眼跟在自己身邊的屬下。“又不知道那個龜孫子搶在了老子的前麵的。晦氣!”


    說完,不死心的剛準備踏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漏網之魚可以撿的時候,卻被身邊的人拉住。“大人,這是皇帝的禦貓殿,說穿了能有什麽好東西?而且……”那人小心的往裏看了看。小眼睛裏有對某物的害怕和恐懼。“聽說那祥瑞也在這禦貓殿裏。”


    猶如小山一般巨大的兇獸!


    這個認知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後退了半步,並吞了口口水。


    “大人,我們還是趕緊去後宮吧。”那人又勸,笑容裏帶上了些其他東西。“那裏才有好多好東西呢,再說……娘娘們……也在‘翹首盼’望著呢~”


    翹首盼望四字說得頗為意味深長,另一幹人等都在瞬間領悟了意思笑了起來。侍衛小隊隊長更是虛點著那人,笑說。“其實你是等不及了吧?”


    但也因為這樣,這隊人才終於離開。直到鎧甲的聲音逐漸消失,一直捂著自己嘴的紅鴿和翠音才打敢拿開手,急切唿吸。


    剛才,她們已經緊張得連都忍不住快要屏住唿吸了。聽說有些會武功的人,是可以聽見別人的唿吸聲的,雖然她們不知道外麵的那些侍衛是不是可以,但為什麽要冒這個險?關乎生死的事,自然是越謹慎越好。


    等確定了周遭真的又恢複了寧靜後,紅鴿和翠音才相互看了一眼,她兩從小就在一起,甚至去洗衣院時也沒分開過,這一路也一起做過不少的醃臢事,也一起享受過。完全可以說是患難相共的好姐妹,此刻交握的雙手更是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和對方手心的汗水。


    任何地方,一旦淪陷首先遭罪的一定是女人。尤其是相貌姣好的女人。


    等心中餘悸過去後,兩人才看向宋小內侍,以及他懷裏依舊陷入昏迷的九皇子。“宋內侍,現在我們怎麽辦?”問話的是翠音,在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也是她率先收拾了些細軟拉著紅鴿從洗衣院裏逃出來的。


    原本是想著混亂才剛剛開始,要是可以趁機出宮的,可畢竟是在這宮闈裏圍困著生活了多年的小姑娘,現實和想法永遠都是有很大差距的兩個極端,所以連一半的路都沒走到就遇見了叛變的侍衛等人。


    好在翠音在洗衣院的時候給自己找了個靠山,不然她也不會那麽快就成為了洗衣院的管事,並順利給自己和紅鴿報仇。隻是想要得到迴報,自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很多時候為了方便晚上和那人見麵,翠音也知道了不少地方,所以才帶著紅鴿一路躲過了那些人。好幾次,她們都可以聽見幾乎就是在自己麵前發生的惡心事。女人的哀嚎哭喊,混合著不少男人的笑聲。讓人不寒而栗。


    好在還有對方。


    這是翠音和紅鴿兩人共同的想法。


    一路逃到禦貓殿隻是因為確實已經無路可逃,誤打誤撞的撞迴來的,但畢竟這裏是她們長期生活的地方,人在感到害怕和恐懼的時候總會認為躲到家中就會安全。


    對紅鴿和翠音來說,禦貓殿,就像是家。


    沒想到會遇見宋小內侍他們。但好在有他在,不然像剛才那樣禁閉了裏間的門,就像是在說‘裏麵有人’一般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一旦被那些侍衛發現了……


    紅鴿和翠音禁不住又打了個冷戰。所以在經過了剛才的事後,和曾經在禦貓殿時就領教過宋小內侍的手段後,兩人完全的把他當做了主心骨。


    然而麵對妙齡少女殷切的目光,宋小內侍卻一點不為所動,更別提心中升起和蘇淺對視時的心情了。


    他斂眼低垂的檢查了一遍到現在還在昏睡的九皇子,確定懷裏的孩子並沒有任何的生命危險,隻是昏睡後才微微鬆了口氣,並將他交給身邊依舊等著自己迴答的翠音,微微抬眼清冷的對紅鴿說:“去裏間淺淺的床榻下幫我把裏麵的木盒子給取出來。”頓了頓繼續開口。“裏麵有藥和一些我們可以保命的東西。”


    紅鴿點點頭,在翠音緊張的輕聲交代了一聲“小心”後,小心翼翼的半躬身去宋小內侍說的地方。


    看著她進去後,宋小內侍才一麵小心的脫掉右腳鞋襪一麵對身邊的翠音簡單快速的說,“等下上了藥,我們就趕緊離開。”


    翠音微怔,想問為什麽,畢竟宋小內侍剛才的做法已經讓他們逃過了一劫,但最後還是沒問,隻連連點頭。


    看見翠音點頭後宋小內侍才將眼從她的臉上移開,專注在腳上。蘇淺在他脫下雪白的襪子後,也忍不住露出痛色。


    宋小內侍的整個右腳已經全部腫了起來,皮膚上帶著一股子油亮色。甚至還有汙血。


    別說走,這樣的傷勢估計連動都動不了。


    與此同時,從外間傳來的某個動靜讓蘇淺突然警戒,一瞬間連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布偶貓這幅模樣自然引起了宋小內侍和翠音的注意,幾乎是同時收聲、屏住唿吸的瞪著殿門的和地麵的縫隙處。


    沒有聲音,但布偶貓卻在對某個無聲接近的物體警惕和發出嘶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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