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雀在醫院門口抽著煙,平靜說道:“不要擔心跟你無關的事情,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話,也不用你把我送進火葬場。”


    說完他的煙就被拍掉了。


    “吸煙有害健康不知道麽?”


    小護士雙手叉腰:“不準抽!”


    龍雀氣定神閑地又點了一根煙,淡淡說道:“進化者又不會得癌症,至於其他的那些危害,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麽。”


    小護士被氣得沒辦法了,忍不住說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什麽藥,但從你的體檢報告來看,你全身的器官都已經接近衰竭了。那種東西對你身體的損傷太大了,再這麽下去的話……”


    說到一半她就哭了:“我答應過伱姐姐好好照顧你的。”


    這個時候,有人忽然說道:“什麽體檢報告?”


    小護士嚇了一跳,手裏的體檢報告忽然就不見了。


    鹿不二拿起體檢報告瞅了一眼。


    嗯,字都認識,湊在一起就讀不懂了。


    原晴也很好奇,剛湊過腦袋來看,體檢報告就自燃了。


    “你們怎麽找過來的?”


    龍雀皺著眉,轉瞬間就想明白了是誰泄的密了,隻見無奈地搖頭說道:“我現在已經被停職調查,你小子最好離我遠一點兒,省得沾包。還有……原晴少校,你以為打扮成這樣,就沒人認得出來你麽?如果讓原烈和夏言那兩個老家夥知道,有你好受的。”


    鹿不二看著手裏的灰燼,吐槽道:“這麽玩就沒意思了啊。你都被停職調查了,我不得來關心你一下麽?孤家寡人一個,很不好受吧?”


    “原晴是誰?”


    原晴則壓低了自己的黑色禮帽,裝成一副傻白甜的樣子,左顧右盼:“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龍雀沉默了片刻,默默地抽著煙。


    現在是特殊時期,正常人都應該為了避嫌遠離他。


    鹿不二卻還敢來往他麵前湊,隻能說頭是真的鐵。


    偏偏還把原家的小姑娘給帶來了。


    讓人哭笑不得。


    他擺了擺手,示意小護士迴去。


    那個小護士跺了跺腳,紅著眼睛看了他們一眼。


    扭著小腰轉身跑沒影了。


    “女朋友?”


    鹿不二詢問道。


    龍雀搖頭說道:“以前姐姐救助的一個孤兒。”


    鹿不二恍然大悟:“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


    龍雀平靜說道:“別擔心跟你無關的事情。”


    鹿不二聳了聳肩,這家夥表麵看起來溫和好相處,實際上是那種非常自我的人,拒絕一切人的親近和關心,活得像是個幽靈。


    “你得注意一下身體啊,不然怎麽查案?我來看望你,你卻垮著一張臉,真沒意思。開心一點嘛,你被停職了,但還有哥們呢。”


    “好吧,其實是祭祀殿的人來找我,通知我你被停職調查的事情,順便委托我來繼續調查。很顯然,祭祀殿的人誰都不信,隻相信你和我。但問題是,我也沒什麽頭緒,也就隻能來找你了。”


    他攤開手:“我還順便帶了個打手。”


    原晴抬起雪白的下巴,輕哼一聲。


    龍雀沉默了一秒,推著輪椅說道:“這人多眼雜,跟我來。”


    他轉動輪椅,繞到了醫院的後門,走進一間庫房。


    “我承認,雖然我被已被停職,但我不會放棄調查。”


    直到確認這裏沒什麽眼線以後,他才說道:“神聖智體因為某些原因,懷疑我跟屍食教有關係。至於具體有沒有關係,我隻能說我主觀上跟他們沒有聯係。但我不確定,我當年從聖山出來的時候,是否無意間做過什麽,導致了今天的這個局麵發生。”


    “神聖智體要我交出聖山裏的秘密,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聖山裏的東西,隻會給人帶來災難和不幸,不該被任何人染指。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徹底解決聖山的隱患,清理掉所有與之相關的人和事,讓一切因果在我這裏終結。”


    他抬起頭,認真說道:“最後再帶著聖山裏的秘密去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裏有種酷烈的寒意。


    他不是在自證,而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就像是提前打了一個預防針,告訴身邊的人他會怎麽做。


    至於別人該如何選擇,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我焯……”


    鹿不二汗毛倒豎,下意識藏了藏右手。


    這番話讓他想起了前幾天原晴對他的叮囑。


    如今的鹿不二也是暗質的擁有者。


    而且龍雀大概率已經看出來了。


    如果龍雀真的想要抹掉關於聖山的一切,那麽極有可能順帶著把他也給殺了。


    當然前提是龍雀真的是不擇手段且六親不認的人。


    誰也沒辦法確定龍雀到底是不是那種人,畢竟他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更何況是別人的呢。


    鹿不二猜測,這個男人之所以會對聖山那麽執著,就是因為八年前的那段經曆,讓他失去了自己的姐姐,亦或是別的什麽人。


    人就是這樣,有些人活了一輩子,但迴過頭來細想一下,他最華彩最難忘的歲月可能就隻有那麽寥寥幾年,卻恰恰能詮釋他的一生。


    就像是有些人說的那樣。


    從十八歲到三十歲,看似隻有短短十二年。


    卻漫長得像是過了一生。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會極大的影響一個人的三觀。也會成為他心中的執念。


    但是具體的的事情,鹿不二也不好問。


    關於聖山。


    關於異鬼術。


    關於八年前發生了什麽。


    龍雀始終守口如瓶,什麽也不說。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要警惕一些。


    目前他們是合作關係。


    但以後就不知道了。


    等等。


    怪不得原晴不讓自己接觸這個男人。


    也難怪她今天要跟著自己一起來。


    鹿不二瞥了一眼身邊的女人,看不清楚她具體的眼神,隻能看到雪白精致的下頜,但她的站位很明顯就是在保護自己的。


    可能以原晴的智商,想不到異鬼術的事情。


    但她就是在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昨晚,我已經讓薔薇和達蒙,去找了安南那本手冊裏標注的那個人。隻可惜,我在淩晨的時候被強製停職,失去了對異端裁決所的控製權。現如今,代理的大裁決長是陳臨。”


    龍雀抽著煙,注意到了少年右手的小動作和女人不自然的身位,覺得有點好笑:“查爾斯局長分配的弟弟,第二榮耀界。”


    鹿不二皺眉:“任人唯親麽?”


    原晴冷哼一聲:“城主府派係的人就是這樣,把所有部門的掌權者都換成自己人,以為這樣就能夠掌控局麵了。”


    龍雀頷首:“所以薔薇和達蒙可能遇到了點麻煩。”


    鹿不二若有所思:“這該怎麽解決?”


    總不能讓原晴去把他們一箭給射死吧。


    “這倒是好說。”


    龍雀忽然摸出了一張腐爛的人皮麵具,黏在了臉上。


    不僅如此,庫房裏還掛著一件白色的教袍。


    “你在cos屍食教徒嗎?”


    鹿不二一愣:“臥槽,好想法!”


    原晴愣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龍雀淡淡解釋道:“既然我無法以公職身份進行調查,那就隻能假扮成屍食教徒了。明麵上我的行動可能還會受到限製,但現在我想殺誰就殺誰,根本不用顧忌。城主府的人,打錯算盤了。”


    原晴驚呆了,原來還可以這樣玩。


    她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但是你坐著輪椅誒。”


    鹿不二忍不住問道:“這是不是太顯眼了。”


    他忽然想到了那些藥物。


    龍雀的確是可以靠著藥物重新站起來,還能夠飆升戰力。


    但那種藥,明顯是有負擔的。


    “這你不用擔心。”


    龍雀的褲子裏,忽然響起了機械運轉的聲音。


    他竟然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站了起來,活動了幾步。


    “機械義肢,可以讓我正常活動。”


    他把兩對耳機和麥克風遞出去,吐出一口煙圈說道:“去找薔薇和達蒙吧,可以稍微強勢一些,沒關係的。無論陳臨想要做什麽,我都會讓他變成蠢貨,襯托出你的睿智和強大。”


    “行,那我們先走了。”


    鹿不二戴上耳機和麥克風,轉身就走。


    原晴深深看了一眼麵前的白發男人,也轉身離去。


    隻留下龍雀在角落裏抽著煙,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龍雀的洞察力非常的敏銳。


    無論鹿不二還是原晴的小動作,亦或是他們流露出的警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原家的小姑娘,還挺會護食的。”


    他笑道:“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直覺倒是挺準,生怕我把人搶了,或者殺了。”


    龍雀叼著煙轉身來到庫房的最深處,隨手掀開了一塊黑色的塑料布,隻聽嘩啦的一聲。


    塑料布下,竟然是一具具屍體。


    有人類的屍體,也有異鬼的屍體。


    如果鹿不二也在現場大概會感到非常的驚悚,因為這些屍體的傷口他會覺得很眼熟。


    全部都是他殺死的異鬼或者人類。


    沒想到這些屍體全部被龍雀收集了過來。


    沒有暴露在任何人的視野裏。


    顯而易見的,鹿不二體內有暗質的事情早就被他看出來了,隻是他一直懶得說而已。


    “你又不是聖山事件的謀劃或者參與者,我殺你幹什麽?你掌握著異鬼術,那是你自己的事,隻要你不用來作惡,跟我就沒有關係。”龍雀迴想起這個少年曾經的作為,無聲地笑了笑,自言自語。


    他給屍體澆上汽油,歎了一口氣:“但我真的不知道是否該幫你真正的走上這條路。”


    他摘掉煙頭,火焰在庫房裏燃起。


    “聽天由命吧。”


    ·


    ·


    執法局辦公樓的天台上,一個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被吊在空中,發出驚恐的尖叫聲:“求求你們了,放我下來吧。我能說的都說了,那個叫安南的研究員,的確是我經手過的一個案子的當事人。我承認我收了錢,把那次事故的主要責任推給了他。”


    五十米的高空,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車輛,行人們在長街上購物,還有中午放學迴家的吃飯的學生,排著隊走過斑馬線。


    他褲子都濕了,顫抖說道:“安南當時在恆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工作,已經做到了高管的位置。他確實是個人才,但是他得罪的人可是大老板啊!但是後來,那個大老板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說好給我的尾款也沒給。這家公司本來應該倒閉的,但在前幾年突然重新運作起來。我嚐試過上門要債,但是根本接觸不到他們的負責人。”


    他頓了頓:“隻聽說他們的負責人是個女人,而且很美……”


    達蒙抓著他的衣領,任憑他如何掙紮,手掌紋絲不動。


    “所以說,安南是被你們給迫害成這樣的?”


    薔薇倚在天台的欄杆上,隨口問道:“那你怎麽沒死?”


    以安南的性格,肯定會報複才對。


    “這些年,我的老婆孩子,父母家人,一個個的失蹤。我每天都害怕極了,我知道被我陷害的人,已經變成了惡鬼,上門來找我複仇。我每天都活在恐懼裏,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殺我。”


    中年男人說道:“為了躲避他,我每天都不敢迴家,隻有在執法局才能得到安全感。我還托人去調查了恆星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我發現他們的資金來路不明,而且有挪用公款的跡象……”


    薔薇皺著眉,正想要說什麽,天台的大門忽然被人踹開。


    一批審判官們包圍了天台,左輪手槍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一天前,這些人還是他們的同事。


    一天以後,卻變成了敵人。


    “你們在做什麽?”


    一位黑衣的青年從黑暗的樓道裏走出來,寒聲說道:“沒有上級的指令,私自執行任務,還敢闖進執法局,對公職人員濫用私刑!”


    代理大裁決長陳臨沒有給二人任何辯解的機會,下令說道:“立刻把他們兩個拿下,送迴異端裁決所的地下監獄,禁閉一周!”


    達蒙和薔薇的表情變了。


    下一刻,審判官們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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