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書記再次發問:“你為什麽派他們去?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是黑惡勢力團夥嗎?”


    “我知道,但也隻能派他們去。”


    砰的一聲,朱書記終於暴怒了,他抬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喝道:“你明知道他們是黑惡勢力團夥,還要派他們去,你到底想幹什麽?”


    朱書記這一拍桌子,把黃成給嚇了一跳,黃成的臉色也有些蠟黃,堂堂的市委書記,衝他發火,他還真有些招架不了。


    人如果在這個時候要說謊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黃成與朱書記之間的身份和地位懸殊太大了,況且還是在朱書記大發雷霆的時候,他黃成根本就沒有機會說謊話。


    “朱書記,請您息怒。這件事是有原因的。人家寶苑房地產開發公司將白酒廠家屬院那塊皮買了下來,投入了十個億,但工程卻遲遲無法進行,市政府批評我們舊城改造辦工作不力,我沒辦法,我是頂著極大的壓力才這麽做的。”


    “有人指使你這麽做嗎?”


    “沒有,是我自己這麽做的。”


    “你是黨的幹部,是政府的工作人員,怎麽能用德國黑那樣的人呢?”


    “朱書記,我是真的沒辦法啊,指望著和白酒廠家屬院的那些居民談判做思想工作,根本沒有一點作用。搞拆遷隻能強製執行,別人幹不了,隻能讓德國黑他們去幹。”


    朱書記厲聲喝道:“黃成,你這是知法犯法,德國黑竟然糾集了很多兩勞釋放人員,去白酒廠家屬樓搞打砸,這是犯法,難道你不知道?”


    “我也告訴過德國黑他們,事情不能鬧大了,要把握好分寸,隻要能將事辦成了就行。”


    “你想的倒美,已經有幾十個居民被打傷,沒錢治傷,到現在還躺在家中呢。”


    黃成哭喪著臉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冷汗嗖嗖直冒,朱書記批評道:“你這麽做,是在破壞幹群關係,激化矛盾,敗壞黨的形象,將黨紀國法置於腦後,對你這樣的幹部,就要嚴懲。”


    作為一個小小的舊城改造辦的主任被市委書記這樣暴批,是無法承受的,黃成聲音哽咽著道:“朱書記,你撤銷我的職務吧,即使把我開除公職,我也認了。這份工作真的難幹,太難幹了,拆遷工作進展不下去,市裏的領導天天批我,跟著我幹的職工也滿腹牢騷,因為工作不力,他們就拿不到全額工資,我上上下下,裏裏外來都不是人。朱書記,您有所不知,在您來之前,百分之八十的拆遷項目,都是德國黑他們幹的。別人幹真幹不動。朱書記,我才擔任舊城改造辦主任的時候,拆遷工作,我是親自上陳的。”說到這裏,黃成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黃成這一突然失聲痛哭,朱書記和陳聰都是一怔,黃成能突然這麽失聲痛哭,並不是在故意演戲,他的確很是委屈。


    但當著市委書記的麵痛哭流涕,也實在不像話了,陳聰道:“黃主任,你有事說事,哭什麽哭?成何體統?”


    黃成抬手擦了一把眼淚,突然站了起來,嗤啦一聲,將夾克拉開脫掉,隨即開始動手去脫內衣,朱書記和陳聰都吃了一驚,陳聰立即站了起來,厲聲說道:“黃成,你要幹啥?”


    黃成不管不顧,快速地上衣全部脫掉,裸露出了上身,隻見他上身橫七豎八地布滿了十多條傷疤,很是駭人。黃成轉過身子,又露出了後背,後背上也是有很多條傷疤。


    “朱書記,陳秘書,我才擔任舊城改造辦主任的時候,我都是親自帶人上陣搞拆遷的,但拆遷工作不是人幹的活,我身上的這些傷疤,都是在搞拆遷的時候,被人給砍的,有幾次,我還差點丟了性命。沒辦法,我才將拆遷工作交給了德國黑他們這種人,也隻有他們才能將拆遷工作進行下去。”


    朱書記和陳聰都驚呆了,要不是親眼看到黃成身上的這些傷疤,還真難以置信。


    黃成穿上了衣服,再次坐在朱書記對麵,道:“朱書記,在您來之前,我就多次提出辭職,但市裏的領導不同意,因為沒有人願意幹我這份工作。我幹的這份工作,是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上下都落不出人來。這一次正好您親自召見我,我再次提出辭職,請您批準吧。就是法辦我,我也認了。”


    朱書記和陳聰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麵,人家黃成本就滿腹委屈,早就不想幹這個主任了,還多次提出辭職,隻是上級不批。現在又向朱書記再次提出辭職,還怎麽處理人家?


    朱書記的滿腔怒火,到現在都已經化為烏有,他隻是陰沉著臉看著黃成,在思索著這件事到底該咋辦?


    不得不說,小會議室的氣氛,現在有些尷尬,不打破這種尷尬,就有損朱書記的權威,要打破這份尷尬的任務就落在了陳聰的頭上。


    陳聰道:“黃主任,像德國黑那種人,手下聚集的都是兩勞釋放人員,是典型的黑惡勢力,咱們是國家幹部,即使工作再有難處,也不能用他們。”


    黃成道:“陳秘書,我也不想用他們,但實在是沒辦法。像德國黑他們那夥人,都是從監獄裏出來的,他們刑滿釋放後,找不到工作,可他們也得養家糊口吃飯啊,他們隻能幹適合他們的活,拆遷這種活就非常適合他們。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麻痹的,本來是把黃成叫來,狠狠地收拾他的,沒想到卻成了這種結果。


    黃成說的句句在理,但陳聰有應對的辦法,道:“難道除了德國黑他們,就沒有人可用了嗎?”


    “除了德國黑他們,還真得無人可用。我曾經找過很多人,但給人家多少錢,人家也不幹。朱書記,陳秘書,像德國黑他們,的確都是蹲過大牢的人,但他們都已經刑滿釋放了,我們不能歧視他們。”


    朱書記和陳聰的臉色均都巨變,黃成這話分明是在教訓他們,陳聰有些惱火了,立即說道:“黃成,你別胡說八道,朱書記和我並沒有歧視他們。你這麽說,可是犯了立場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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