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這麽問了一句,但是事實上舒祈年完全沒有在一邊看著的想法。纖指之間墨筆轉動,一個芙蓉並蒂便跟著遲意濃扔出去的櫻花晴的軌跡扔了出去。


    指似芙蓉並蒂蓮。舒祈年對於這個招式有著一定程度的偏愛,當然,她偏愛的並非是這個招式自帶的並不出眾的攻擊力,而是對手被擊中穴道以後氣血翻湧帶來的定身效果。


    四秒的定身,說來短暫,但放在戰局當中,已經能夠做很多事情了。


    比如說,讓遲意濃在他臉上留道印子什麽的。


    萬花武學最精妙之處乃是點穴截脈,可控人生死於一線。通過將精湛醫術與點穴手法結合起來,既可療傷續命,穩定戰局,也可以精妙手法製敵控場,用途廣泛,在戰局當中能夠充當的角色也很多。舒祈年雖然是杏林門下,卻是個沉迷輸出見死不救(劃掉)活人不醫萬年花間的輸出,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小小的給自己青梅提供一點幫助。


    比如說控個場什麽的。


    挺紅的啊……


    舒祈年看了看那白發妖怪的臉,剛才遲意濃當然是用了不小的力氣的,雖然七秀弟子的雙劍遠比不上藏劍弟子來的沉重,但是天天轉圈圈的臂力也不可小視。被那麽抽了一下居然還隻是發紅,舒祈年得負責的說,這隻妖怪的臉部皮膚挺厚的。


    “這是怎麽迴事?”揚手召迴之前丟出去的櫻花晴,遲意濃半抬了手臂,同時移了移步子將舒祈年擋得更加的嚴實了一點。迴眸的時候她習慣性的對著青梅露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來,然而在她迴首看向橋前的一群人的時候,笑意全無。


    白晴明一點都不覺得這種表情有什麽不對的。


    好好的走在路上,然後無緣無故的就挨了一一記攻擊。雖然擋下來了,也沒有受到傷害,但是這並不是能夠全不計較的原因。換位思考一下的話,白晴明覺得自己雖然不會像是遲意濃一樣反手就還擊迴去,但是問問事情的經過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當然,白晴明是不會承認自己已經捏好了雷帝降臨的指訣的。


    雖然很想就這麽對著這個對自己心上人動手的妖怪劈下去,但是——


    還是先忍忍吧。白晴明對自己說。


    “我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動手了……”神樂硬生生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漂亮臉蛋做出了委屈的效果來,女孩兒還特別的指了指自己後麵,說道。“連門都被他弄壞了。”


    “結界……”遲意濃才說了兩個字,便又將話吞了下去。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幾人,最後在看過了那被自己一劍抽到了臉上居然還是一臉亢奮的白發妖怪之後,拉著舒祈年走下了橋。


    在路過那妖怪的時候,遲意濃還聽到他在說:


    “又能夠和摯友接近一些了。”


    遲意濃麵無表情。


    抱歉,唯一被我朝臉抽過劍痕的妖怪是酒吞童子。就算你的摯友是他,但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酒吞童子臉上的劍痕最多保持半個月,現在早就消了好嗎!


    “神樂有被嚇到嗎?”遲意濃摸了摸神樂的頭發,柔聲問道。


    神樂搖了搖頭,道:“沒有——有晴明保護我。”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急急趕上來的源博雅在聽到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來的些微的悵然,而是看向了前方那個身著白色為底又以藍色作為點綴的狩衣的陰陽師。雖然神色不改依舊是那副沒表情的樣子,但眼中卻全是信賴。


    被忽視的源博雅表示自己很受傷。


    同樣被忽視的茨木童子也不怎麽高興。雖然和摯友更加的相似了一點——就算是幾個月之前的摯友也很好,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對於自己被遲意濃拿櫻花晴朝臉抽這件事情全無芥蒂。


    於是同樣不高興的兩個就撕起來了。


    口頭上的你來我往化作唇槍舌劍,無形的刀光劍影簡直戳人。當然最後還是源博雅略勝一籌,畢竟就算是特立獨行了一點,他也還是貴族出身,是從小被培養著長大的。和那妖怪比起來,口才簡直不要太好。


    然而等他取得了口頭上的勝利之後,得意洋洋的迴頭準備向妹妹邀功的時候卻看到自家妹妹早就被八百比丘尼笑著拉到了身邊去,而白晴明則是在小聲的和遲意濃說著事情的經過,看上去倒是很親密的樣子。


    小白正圍在他的身邊搖尾巴。


    源博雅:心情有點微妙,然而並不知道應該怎麽表達。


    這個時候,我是應該覺得眼睛疼呢,還是應該不高興妹妹沒有看著我呢?


    這是一個困難的選擇題,但是很快,源博雅就不需要思考這個問題了。


    因為茨木童子已經打好了精神,再一次的開始和他說起了自己摯友酒吞童子的種種優點。看他那滔滔不絕的樣子,還是挺符合之前他自己說過的話的。


    說上個三天三夜什麽的,似乎也並不是做不到的樣子呢。


    源博雅再一次的被茨木童子拉走了注意力,遲意濃垂眸看著白晴明,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思考要怎麽從現在這種情況裏脫身。老實說,她真的一點都不想摻和到這些事情裏麵去。


    這倒不是對白晴明有什麽意見,事實上,假如換一個時間的話,遲意濃還是願意停留一下的,但是現在她心中卻是滿腹心事,還有著不少的疑惑在等著她去揭開。講真,在這種情況下,對於這種並沒有什麽危險的小事,遲意濃完全生不起什麽參與的心思。


    舒祈年伏在遲意濃的肩上竊竊的笑,心思敏捷的萬花弟子當然能夠看出來好友的想法。索性也不多停留,遲意濃不好直接走,舒祈年卻是沒什麽需要注意的,直接拉了身邊人的手便要走。


    至於之前被遲意濃往臉上抽了一劍多茨木童子,自然有白晴明去應付,舒祈年甩鍋甩的一點都不心虛。


    她也沒忘記白晴明道了個別。


    這麽些天舒祈年也不是白過的,她本就聰慧,學東西也快,雖然從前的確是沒學過日語對這些也不怎麽了解,但是事實上,從決定要加入這一次的隊伍之中的時候,舒祈年便開始學習日語了。加上舒祈年也不缺能夠教她的對象,到現在為止,一些簡單的對話已經能夠掌握了。


    當然她就是不會也沒什麽關係,八百比丘尼同樣來自中原,雖然時間隔得有點久在隋朝初定的時候就來了東瀛,但是語言交流還是沒什麽問題的。隻要同八百比丘尼說了,她自然會和白晴明轉告。隻是舒祈年想著,還是自己說要更加的有誠意一點。


    當然肯定不會是什麽氣死人的誠意。


    但也好不到哪裏去就是了。


    舒祈年要走,自然沒人會攔著。茨木童子還在宣傳摯友酒吞童子的優秀和源博雅口頭爭鋒,在摯友麵前什麽都要靠邊站,白晴明一行也很上道的給她們讓了路來。是而舒祈年很容易的便帶走了遲意濃。


    白晴明:好歹遲姬也隻是迴了我家而已嘛。


    將目光從門口收迴,白晴明很鎮定的無視了八百比丘尼含著笑意的視線假裝自己剛才隻是在看被茨木童子暴力破壞掉的大門,完全沒有第一次被打趣的時候臉頰泛紅的困窘之態,顯得格外的冷靜。


    “幸好燭影沒有壞。”


    白晴明說道。


    八百比丘尼掩著嘴角,美麗的巫女笑起來更是好看:“您大概需要修門了啊,晴明先生。”


    不,遲意濃表示,白晴明他需要修的其實並不隻是門而已。


    安倍宅的院子原本充滿了野趣和生機,看上去完全沒有打理的痕跡,反而更像是野外的一角。但是現在——


    更像是施工現場。


    泥土翻飛,花草摧折,這場麵怎叫個淒慘了得?


    至於這種場麵是怎麽形成的……遲姑娘眼神遊離的表示,這真的隻是一個意外。


    天知道為什麽靜安會用劍氣傳書這種高大上的東西,還正好撞上了院子裏還沒有徹底消去的妖氣。


    然後——


    道門的清淨靈力和暴戾妖氣裝在一起會發生什麽後果,看現在的院子就知道了。這還是建立在白晴明在離開之前又開啟了房子的結界,已經削減了劍氣爆炸的威力的情況上的。


    “這可真是……驚人的場麵。”舒祈年也有點驚訝,她伸出手來,接住了那張被劍氣帶來的信紙,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去看,而是先發表了自己的感歎。


    遲意濃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然後沒忍住扶了扶額頭。


    “現在這種樣子……要怎麽收拾啊……”她很有那麽幾分感歎的懷念起了瑩草,“晴明他們肯定很快就迴來了,怎麽算都是來不及的結果。要是瑩草在這裏就好了。”雖然瑩草是草妖膽子小能力也不怎麽高,但是勝在一身的勃勃生機,催生花草什麽的完全是小事。


    舒祈年:“這倒的確是個問題。現在這種情況,總之,能夠彌補多少,就做多少吧。”


    “也隻能這樣了。”遲意濃點頭,迴眸看向舒祈年,“靜安說了什麽?”


    舒祈年道:“也就是那些事情了。”墨紫裙裳的萬花弟子對著遲意濃比了一個五的手勢,而後接著說道:“還記得我二師叔嗎?上次名劍大會結束以後他帶著一些萬花弟子跟著跑了趟東瀛,目的地是日輪山城。”


    遲意濃:“這事情我倒是知道,據說阿麻呂先生還放了把火?”


    “就是你想的那樣。”舒祈年深深的看了一眼遲意濃,說道,“靜安信裏說的,就是那一把火。”


    “這一次,大概我們得跟師叔學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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