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意濃沉默了一會兒。


    在這安靜的沉默之中,神樂的臉上逐漸的出現了一點兒忐忑的意味來。然而她的緊張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的,神樂便看到那少女淺淺的笑了起來。


    “真是沒辦法啊。”遲意濃頗有幾分無奈,雖然語氣之中摻雜著煩惱的意味,但是她的眼睛裏卻全然的都是笑意。“既然是神樂的要求……”在小姑娘屏住了唿吸的時候,她愉快的宣布了答案。“那便這樣好啦!”


    神樂問:“真的嗎?”


    “為什麽會是假的呢?”遲意濃笑著拉起了神樂的手,“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的。”


    神樂:“所以,晚姐會在這裏等我們迴來?”


    “是呀。”遲意濃輕快的的答道。


    “咳,神樂,這些事情先不急著問。遲姬一直在這裏,又不會走,你先去和八百比丘尼一起去準備一下出門要用到的東西可以嗎?”一隻在邊上看熱鬧的白晴明輕咳了一聲,給遲意濃解了圍,暫時的支開了神樂。“我們都不知道斷橋那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


    頂著八百比丘尼似笑非笑的的目光,白晴明保持著臉上的溫和表情,一通話說的十分誠懇。


    也很有道理。


    至少神樂就被說服了。


    紅裙子的小姑娘依依不舍的放開了小姐姐的手,雖然很不舍得,但還是乖乖地跟著有經驗的前輩離開去準備可能會用上的東西——比如說各種符咒,又比如說是法器——了。


    於是院子裏就隻剩下了白晴明和遲意濃兩個人。


    終於獲得了單獨相處的時間,白晴明覺得自己應該把握機會,把想要做的事情都給一次性做了。


    然後,遲意濃便看到白晴明一臉的堅定,好像是下了什麽很大的決心一樣結了一個印。


    桌子上出現了一個普通的木盒。


    這個形容是很貼切的。不管是木料還是做工,這個盒子都十分普通,但是在這個木盒出現在桌上的那一刻開始,遲意濃的目光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樣緊緊地落在了上麵。


    一點都沒有移開的意思。


    仿佛出現了幻覺一般,遲意濃覺得自己聽到了利器的輕吟之聲。


    那聲音又清亮又好聽,聽著就讓人感到一種躍躍欲試的意味在裏麵。仿佛下一刻就會出鞘——


    不對!


    哪來的劍鞘?


    突然反應過來不對,遲意濃注視著那木盒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點兒驚訝來。


    遲意濃對於木盒的專注白晴明稍稍放了一點心,他輕咳了一聲,問道:“前些時候,我在櫻樹下發現了這個。”青年那雙長於描符畫咒的手打開了木盒,露出了其中那對顏色清麗的雙劍。


    “看到遲姬以後,方才覺得遲姬身上的氣息與此劍略有相似。”這倒不是胡扯,雖然不會武功也感覺不到那些習武之人所言的劍氣之類的東西,自然更加不會發現這對雙劍同遲意濃身上不經意泄露出來的劍意相唿應,但是白晴明他是真的發現了遲意濃同這對雙劍之中的牽絆。


    當然,白晴明一個武功方麵的門外漢是不可能知道劍意那麽高端的東西的。


    他看的是靈力。


    遲意濃是沒有靈力的,但是這並不代表白晴明就沒發現櫻花醉上麵的靈力同遲意濃之間的關係了。


    一樣是被沾染上去的,分開看的時候還不十分明顯,但是放在一起以後很明顯的就能發現櫻花醉上麵的靈氣是二手貨——簡而言之,那些原本沾染在遲意濃身上的靈氣,再一次的被分到了櫻花醉上麵。


    “敢問,這可是遲姬之物?”


    雖然是問句,但是白晴明的心中,卻已經有了八分把握。


    而遲意濃的反應也的確是證實了他的猜測。


    “櫻花醉……”


    她在第一時間說出了那對雙劍的名字。


    一邊的白晴明聽著,並不覺得驚訝,反而有一種理所當然之感。


    這對雙劍,本來就應該叫做這個名字——仿佛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這件事情。


    美麗的雙劍被從那平凡的木盒之中拿了出來,少女白皙美麗的手指沉醉的流連在劍柄和劍身上麵,一次次的遊移不定,倒是讓一邊旁觀的白晴明略有些驚嚇。


    當初他隻不過是不經意的觸碰到了劍上那仿佛裝飾一般的美麗櫻花就被割破了手指,現在遲姬這麽摸來摸去的,要是不小心弄傷了自己可怎麽辦?


    心中的關心想要說出口,但是看到遲意濃那種專注的表情——


    白晴明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免得打擾了遲姬想事情。


    他並未等待多久,這一份靜謐很快便被遲意濃自己所打破。


    “不,還是換個名字好了。”她這樣說道,“既然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繁縷那個名字就不太適合了。我自己說說沒什麽,但是當做正式的名字還是有些輕率。”


    “此劍並非櫻花醉,而隻不過是藏劍大莊主仿造櫻花醉而鑄造出來的兵器。”遲意濃拿著這對熟悉而陌生的雙劍,沉靜的麵容上突然的出現了一個淺淺的笑來。


    手挽劍花,遲意濃直接將兩柄長劍拋上半空,鋒銳的的劍身亮的晃眼。緊接著迅速的反手一拍桌麵,將那不知道出現在桌上的兩個劍鞘也一起拍的豎立起來。在白晴明提心吊膽的思考那兩把長劍會不會掉到別的地方又或者是會不會傷到人的時候,伴隨著兩聲清脆的金屬撞擊之聲,雙劍順順利利的迴到了自己的劍鞘之中。


    長劍入鞘,原本穩穩豎立的劍鞘便免不了得出現一些傾倒的趨勢來。從一開始就保持著那種沉靜——或許以胸有成竹來形容更加的石河一點——的表情,遲意濃不慌不忙的伸出手,妥當的將那倒在掌心中的劍柄握住,然後背到了身後。


    這些舉動說來話長,但是實際做起來也就是那麽一會兒的事情而已。白晴明一口氣還沒完全提起來,遲意濃就已經把雙劍收好了。


    “雖有櫻花香氣,劍上也有櫻花盛開,但終究不是那柄真正的出自魚鱗兒之手的櫻花醉。”


    “不如——便喚作櫻花晴可好?”


    少女含著笑意的目光落在白晴明的身上,謝天謝地,他終於把那口氣給吐出去了。


    “好名字。”完全都不需要思考,白晴明便脫口而出。


    然後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遲意濃給那對雙劍起了什麽名字。


    櫻花晴。


    ——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身著淡藍色狩衣的青年看向遲意濃,目光之中的情緒確實複雜的很。


    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遲意濃很坦然的看了迴去:“今日天氣正好。”


    白晴明默默地看了看庭院上空那些被結界擋住的雨滴,這種天氣,也能夠說是好?


    仿佛讀懂了白晴明目光之中的含義,遲意濃道:“四月清和雨乍晴,南山當戶轉分明。人世風景,各有風情。”


    “這樣的話……待會兒出門就得打傘了。”白晴明明智的選擇了轉移話題不去深究,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是他並不想要知道的如何清楚。


    比如說,那個晴字到底是哪裏來的,又代表著什麽意思。


    “山光物態弄春暉,莫為輕陰便擬歸。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遲意濃笑吟吟的念了四句詩詞,而後說道,“晴明你還真是不懂欣賞風景。”


    白晴明:“所以,遲姬願意借傘於我嗎?”


    “神樂雖然有傘,但是那把傘太小了一些,隻撐神樂一個人倒是足夠了,再加上你,未免太過於勉強。”遲意濃領著白晴明走在長廊上,“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家隻有一把傘吧晴明。”


    “啊,的確是這樣沒錯。”白晴明笑眯眯的答應道。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是有兩把的,為什麽會變成一把,不可說啊。


    “那把傘給八百比丘尼用倒是合適,給神樂用倒是太大了一些。而且神樂今天穿的是紅色的衣裳……”遲意濃拉開房門,也沒迴頭看白晴明的表情,直接就走進去找東西了。


    出於禮貌,白晴明還後退了幾步,轉身看著庭院。耳朵裏倒是能夠聽到翻找的聲音。


    遲意濃的動作並不算慢,白晴明沒有等多久就聽到了房門被拉上的聲音。至於腳步聲,遲意濃學輕功那麽多年,踏雪無痕可能還有一點距離需要再練幾年,但是像是白晴明這種身嬌體軟的戰五渣法師想要聽見她的腳步聲,除非是本人故意,否則還真的沒什麽可能。


    “找到啦。”遲意濃遞給白晴明一把紅傘,語氣輕快的說道。“諾,給你。”


    陰陽師表示好像遲意濃的好幾把傘都是紅色的,同時明知故問了一把:“這是?”


    “借給你的傘。”遲意濃解釋道,“這原本就是兩個人撐得,比我上次用的那把看花心要大上一些。”


    “遲姬的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樣。”遲意濃承認的十分坦然,“出門的時候,晴明你撐著神樂走吧。”


    “神樂還小,體力也差。你們要去的地方也不近,路上要走那麽長時間,還要打著傘,到了以後神樂會很累的。”


    白晴明:這就是所謂的……差別待遇?


    遲意濃又道:“還有,晴明。”


    白晴明:“嗯?”


    “你能不能先去換身衣裳?”遲意濃很委婉的提醒道。


    ——好歹先去把你眼角的那些紅色洗掉啊!


    雖然就算是畫著淚妝你也還是很好看,但是這樣出門,小夥伴你是要告訴所有人你喜歡這種調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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