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程奕揚不是為傷敵一千就自損八百的倔強性子,哪種手段達到目的最快最好,他就果斷采用,不過也是有自己底線和原則的,很簡單隻有一條——親情絕不利用,愛情隨便用。一直不對柏宸下手,不是因為對謝雋廷有多深的感情,隻是知道柏宸比謝雋廷更可怕在某種層麵上,這又不是馬戲團,何苦挑戰自己的能力偏去馴服這種危險的野獸,萬一駕馭不住被一口咬斷脖子怎麽辦。


    凡事都要先想好最壞的結果,如果他覺得自己連最大的代價都能承受,那就做,如果不能那就不做,不然到時候最壞的結果真的發生,卻又不想承擔代價還怨恨這種後果,這就無人可哭訴隻能怪自己當初沒有自知之明。


    謝雋廷這種人,心性高,哪怕心裏再想也不會求著程奕揚把柏律做迴來,可他又沒法像柏宸那樣總能想出一些變態的法子,所以他真的無比清楚謝雋廷的心思,就是不迴去,不主動搭理謝家,晾著,活該悶死他。


    謝雋廷厭惡對弱者用招,在他眼裏,柏律也是弱者,所以程奕揚篤定他不會拿自己怎麽樣,主要還是他自己現在無錯可挑,又不像之前是明目張膽地利用了謝家,說來說去到底沒法理直氣壯。但現在他可以,拚到今天可是沒靠謝家一分半點。


    哪怕是以前禁錮期間,謝雋廷也隻能靠某種單一手段來讓柏律感到害怕和屈服,剛被逮迴來的時候柏律還是很不配合,哪怕被謝雋廷掐著下巴質問,為什麽非要離開,他還能若無其事地笑出來,嘲弄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還要問,謝少爺你是蠢還是有受虐傾向。


    謝雋廷被他氣到無話可說,可又沒法用別的手段狠狠治他,隻能靠上床。因為體質特殊,柏律對這事總有警覺和脆弱,這也是唯一讓他感到真正害怕的東西。用電棒和槍未必能嚇到他,但隻要剝光他的衣服再用力掰開他的腿,他就那副嘴臉就會收斂一點,至少身子被侵入,就再也顧不得要陰陽怪氣地去諷刺,那張嘴也不會涼薄地緊緊抿起來,而是顫抖著不停喘息,楚楚可憐。做得痛了或是累到近乎暈厥,他還會哭,水霧蓄在眼睛裏,睫毛和眼角被染濕,哪怕再冷淡,此刻也會顯出幾分柔軟。


    而且,自從發現柏律對□□特別敏感,反應很大,有時候激烈地就像剛下油鍋的蝦子,身子用力彈一下,甚至一卯頭把謝雋廷肩頭咬出血來泄憤。柏律厭惡至極,可對方卻更加樂不此疲地這麽來,後來幾乎放棄套子,不過為了避免柏律覺出端倪,有時候還是得戴一戴。


    以前謝雋廷想避開柏律孜孜不倦的討好,可用了很多法子都沒能讓這人感到害怕對自己敬而遠之,還是反複湊上來。所以他覺得,柏律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要麽用智商見招拆招,要麽用打感情牌照樣能脫身,好像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真正害怕和棘手。但現在謝雋廷摸透了,隻要狠狠上這個人最好把他弄到哭著求饒渾身濕透,他就會害怕,一害怕自然就乖巧,原來之前都是不明白訣竅。


    柏律以前不會怕手銬,但有一次謝雋廷看人掙紮地太厲害,他有多用力地進入,他就用更大的力氣死命抓他的背,一點都不手軟,一抓一道深深的血痕,再被汗意一浸染,疼得慌,好幾天都不得好,柏律還專挑那些剛結痂的傷口用力抓。後來他用兩幅手銬分別把柏律的左右手都栓在床頭,在那之後,柏律就開始厭惡手銬了,一聽到那種叮咚脆響,他就寒毛倒豎。畢竟那種聲音整晚都在他頭頂響動,伴隨著整個被侵入的過程。


    在愛情上謝雋廷不太識趣,人都說了那樣的話,就是堅決不迴頭的意思,再怎麽掙紮挽留都沒有用,反而隻會讓他感到厭惡,連曾經的甜蜜都顯得麵目可憎。但謝家還跟以前一樣,保姆都還喚他律少爺,下人也隻覺得倆人吵架然後少爺又把人哄迴來,夫妻哪有不吵架倆大男人更容易起衝突,解決後一切還跟以前一樣,大多數時候,尤其是人前,撕破前後的氛圍也並無太大差異,隻是柏律變得很冷漠,不願再哄人再費心,完全的我行我素,有時候還刻意對著來。


    謝雋廷大抵也是厭惡動手的,能用性解決就盡量用這個,但時間一久,柏律好像也沒以前那麽激烈排斥,畢竟,上床到底是男人的本能,並不是動刑罰的純粹受罪,就算害怕,但身體終究會慢慢適應,柏律在床上都能越來越安靜,不再像以前那樣哭著抓著求著,說明這個效果已經不如以前。


    柏律逃過,可惜又被抓迴來,謝雋廷讓他來臥室,還沒有開口說什麽,柏律就把外衣和褲子脫了,蹬掉鞋子神情麻木地往他麵前走,冷淡地催促道給我快點。


    謝雋廷怒火中燒,直接弄折他的雙腿,他不喜歡這樣,可又不得不做,無比厭惡這種感覺,可柏律一而再地讓他體驗到被逼的滋味,還一次比一次強烈,興許再耗個幾次,真的會折損他對柏律的感情。


    在那之後他不管不問把人直接晾了半個月,可柏律絲毫不覺被冷落,還很享受這種自由的時光,不用跟對方碰麵連晚上上床都不用,簡直感到解脫!


    後來柏律得以真的逃掉,一是因為偽裝地足夠好,洗澡都不再關門,隻圍條浴巾出來,如果看到謝雋廷在,他就主動纏上去,如果不在,他就直接這麽睡。謝雋廷有一次迴的晚,去房間看他又忍不住稍微抱了幾下,誰想柏律竟醒了,謝雋廷這才發現被子下的身子是□□的,可柏律以前並沒有裸睡的習慣,他問為什麽,柏律輕笑,剛睡醒的鼻音帶著一點誘人的沙啞,從被子伸出兩條光裸的手臂,就這麽勾著對方脖子,說,為了方便你上我。


    謝雋廷從來不上二次當,但在柏律這裏,卻接連碰壁。每次都中對方的套,而且是同樣的手法,他厭惡這樣愚蠢的自己。感情上,他一點都不是柏律的對手,一敗塗地。後來再發現柏律逃了,他反而意料之中,沒有及時去追去查。那一刻理智到近乎冷血的謝雋廷終於又迴來了,他覺得,自己對這個人的感情已經耗盡情,終於可以徹底放手。隔幾個月再去查,卻發現柏律竟然奇跡般地隱匿,但他再也不想細究個中原因,已經打算放下這個人,追索毫無意義,這也是為什麽,他很久都沒有主動找人,八年,整整八年。


    第三年傳來柏律死訊,以為已經對這個人無感,但一瞬間還是感到血液逆流。把柏律的死反反複複查了兩年,疑點卻越來越多,沒死的可能性極大。但是一想到對方為了擺脫謝家遠離自己連假死都弄得出來,他就覺得可以省省了,不能再跟這個人有任何糾纏。


    決定要迴國,主要目的一開始也不是柏律,隻是很想要迴自己的孩子,因為他沒法接受女人也不想再費心力嚐試下一個。但很快地,他就發現程奕揚這個人很可疑,後來愈發確定這個人就是柏律時,他反而感到解脫,心底湧上了一種非常強烈的感情,按捺不住,幾乎噴薄而出。那段時間他頻繁地感到煩躁、焦慮,多年沒有這種感覺,可每次一產生都是柏律帶給他的。


    沒辦法,還是想要這個人,想得不得了。


    女人今天把程奕揚叫過來,當頭就罵,還把他罵的很慘,質問他為什麽要在謝雋廷麵前故意露出馬腳,故意!


    程奕揚微微低著頭,不作聲。低垂的眼睫讓他看起來比平常溫順多了,但偏偏就是這樣的沉默和溫順,讓女人十分生氣,恨鐵不成鋼,揮起的手甚至都要落在他臉上,還好最後是忍住了。


    “一個柏禮就讓你這樣,程奕揚,八年修來的道行全崩了是吧!還好謝雋廷已經對你沒興趣了,你這麽刻意招惹他,不就是你自己作麽!”


    撩男人的功夫,他根本不需要學,隨便把他擱到哪個場景裏,他就能信口拈來,或許就是種天賦。


    “還好他沒當場揭穿你!不然我們所有努力全都白費了,程奕揚,你再這麽多糊塗幾次,我真的要懷疑,我當初選擇幫你是不是對的。”


    女人一早就覺得謝雋廷對柏律沒感情,要有感情誰熬得過八年?這麽久沒來找人,說明什麽顯而易見,就是已經沒了興趣。


    “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就是想要重新引起他的注意?”


    程奕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搖頭,但卻不正麵迴答是或否,隻說“對不起,我衝動了……”


    “這根本不是衝動的問題好嗎!我先前讓你勾引柏宸,找他下手,你卻一再拒絕,但是碰上謝雋廷,你就能‘衝動’一把?程奕揚!不要自欺欺人,你根本對賤人還有感情。”


    “沒有!”他毫不猶豫地反駁,這下可算抬起頭,目光尖銳,“我討厭他。”


    “那你就離他越遠越好!”


    “對不起,”程奕揚感覺喉間有輕微的哽咽,“可能是因為我哥哥在那裏吧,我有點控製不住……”


    “你根本是在羞辱你自己,你看,他知道你是柏律,也沒有來找你,一點動靜都沒有!”女人輕蔑地笑了一下,“對他來說,舊人還是一種負擔呢,說不定他早就有新寵了,你哥哥柏禮,不就很合適麽。”


    “真是一石二鳥,讓那姓謝的嚐了兩個人的滋味,還不用說再婚畢竟柏禮跟你長得像,名聲和豔福都被他拿了去。”


    程奕揚微微皺著眉,“我哥不會的……”


    女人輕飄飄地反問:“你當初也這麽說,結果後來呢?柏律啊,你好不容易才擺脫謝家有今天,可別因為曾經被糟蹋過就輕賤自己,八年時間就讓你把他當初幹的孽事忘得一幹二淨了嗎!我告訴你,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程奕揚再次低沉了下來,長長的眼睫蓋住雙眸,輕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女人坐到他身邊,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程奕揚先縮了一下,而後才不動。


    “我不會傷害你,但謝雋廷會。”她歎息一聲,“你比尋常男子特殊,比之他們,你有優勢,拿下誰都不成問題,但同時也有一個最大的劣勢。”


    程奕揚抬眸看著她,靜靜等待。


    他的眼睛烏愣愣的,一動不動看人時就自然而然顯得乖巧和專注,這副樣子的確討喜,女人笑了笑,說:“不是誰第一個碰了你的身子,你就隻能跟著他,程奕揚,你不是女人,沒有什麽貞潔,說白了不就是給了他一個孩子麽,因為這件小事你就得跟他一輩子?別自己被自己限製了。”


    程奕揚沉默著,用力抿了抿唇,像是在逼自己下定決心,“好。”靜默一會兒,他又認真地問:“我接下來該怎麽轉圜?謝雋廷現在已經知道了,他會不會揭穿我讓我迴去?”


    “不一定,八年都沒找你,估計也是不想要你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得做好這個準備。”


    她雖口口聲聲讓程奕揚別輕賤自己,但有時候卻會用“第一次給了他”、“孩子給了他”、“他不要你”這種很明顯把人放得比對方低一等的字眼。根本沒有什麽絕對的平等,身子這樣,就是天生處於弱勢,她潛意識裏也明白這點。


    “柏宸可以幫你做到,因為他肯定希望你繼續當程奕揚,如果謝雋廷真的非要柏律迴來,我們未必能抵抗得了,但柏家可以幫忙,柏宸的權勢可以抗衡。”


    女人抓著他的肩膀,認真地問:“你知道我的意思,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吧?”


    程奕揚不肯點頭。


    女人無奈地歎氣,什麽都不想再說。


    靜默好久,她都已經不想理他,先行離開了房間,扔程奕揚一個人在幽暗的室內。


    為什麽會在謝宅肆意妄為,習慣了麽,可程奕揚就應該規規矩矩的啊,想做迴柏律?!別自己打臉了,漫長的八年能把感情衝淡,甚至讓它直接消失殆盡。跟謝家兩清了,現在多好,對方已經要迴孩子,也不再糾纏他,他可以繼續做程奕揚,沒有拖油瓶和人身限製,完全的自由。


    半小時後,程奕揚出去了,跟女人點點頭告別。


    女人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柏宸可以幫你,利用他。”


    冬天一到,夜幕就降臨得特別早,晚上七點就黑沉沉一片。程奕揚坐電梯上去,剛好他住的那個樓層走廊燈壞了,好幾天都沒人來修。一出電梯,黑漆漆的。不過他也不害怕,一邊往自己那戶走一邊從包裏翻出鑰匙。


    剛走到門前,發現那竟然裏站了一個人。他立刻往後退了一大步,警惕地拿包擋住自己。


    對方看到他這種反應,輕輕笑出了聲,聽到那聲音,程奕揚才知道對方是誰。


    “一個人走夜路而已,至於怕成這樣麽,瞧你嚇的……”語調裏帶著不自覺的輕蔑和高傲。


    程奕揚深吸一口氣,“為什麽要來這裏裝神弄鬼?柏宸,你閑的沒事幹嗎?”


    “怎麽敲門你都不開,我幹脆在門外等你,有錯嗎?”柏宸唇邊一抹譏笑,氣定神閑地打量著他。


    程奕揚知道這迴怎麽都避不開,麵上依舊鎮定冷淡,低聲叫柏宸讓開,然後掏出鑰匙開門,可是進屋後並不開燈,儼然心情不佳。


    柏宸找到開關,摁下去,屋子一下亮堂起來。


    他駕輕就熟地坐到沙發上,然後就開始環顧四周。


    簡單的兩室兩廳,房子幹淨得過分,目光所及之處幾乎都沒有灰塵,東西也沒堆著,到處都十分疏朗,一看就知道主人是有潔癖的。


    程奕揚在留學期間很有一陣子頹靡邋遢的生活,就算之後改過自新變得愛整潔,但進化成潔癖,這個概率似乎並不高。可柏律有潔癖,柏宸沒謝雋廷那麽幸運,沒有跟律親密地一起生活過,所以他知道這一點,還是從別人嘴裏聽來的。那時候,上流階層的談資就是謝家的新寵,柏律的長相在那種圈子裏都算上等,又素以“私生子”、“放浪”、“裝”等關鍵詞被不懷好意地覬覦,有時候交談內容極為低俗,說什麽柏律有潔癖但卻願意用嘴巴服侍……


    這句話被柏宸無意間聽到,印象特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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