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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車子開迴家,半路還去超市給點點買零食和營養品,全程下來並無人跟隨,似乎剛剛那件事隻是個再小不過的插曲,根本無人注意到。


    整整一周,一切如常。


    的確像是謝雋廷的辦事風格,從來不會尾隨或監視,都是當麵對質,一旦決定就直接行動,從來不需要暗地裏做什麽。


    程奕揚決定不能再等。


    他選了周日這天晚上,醫院隻留下值班的人,他穿著白大褂,從一樓坐電梯上去,值班室安靜靜的,新來的實習生窩在椅子裏昏昏欲睡,看到程主任走進來,她稍稍坐直身體,“主任,您好。”


    程奕揚現在不在醫院做事,大家都知道柏家把他挖走了,依然敬他。


    “我聽同事說,這迴體檢結果有個孩子檢查出來是肺結核?”程奕揚問。


    “是啊!可麻煩了!現在又在細細排查,然後還跟校方商量,怎麽隔離比較好……主任我跟你說,那個校長啊人品有問題,一直想把這事壓下來,說公布出去對他的名聲不好,可這種事怎麽能隨便壓呢!他是對學校負責了,但我們要對人命負責啊,這可真是……”


    “讓我看看檢驗結果。”麵對實習生的怨憤,程奕揚就顯得平靜多了,甚至有點冷淡。


    實習生“哦”了一下,也不疑有他,拿出鑰匙打開門,程奕揚帶上口罩,自己一個人進去。實習生本來也想跟進去,但程奕揚讓她別跟,她正好也不想進,於是就繼續待在值班室。


    查出肺結核這個消息,是程奕揚故意放出去的,並且讓這個事件發酵擴散,所有血樣就隻能一再滯留,這為他爭取了不少時間。


    這麽多血樣試劑,到底哪一個是點點的?他可不會傻到一一去找,太耗時間,所以選擇直接破壞全部。他帶了化學藥品過來,打算把紫外線殺菌燈的燈絲弄斷。


    他很聰明地把燈絲燒到極細極細,然後再原封不動地裝迴去,這樣燈絲能維持一段時間,但不超過五小時,這樣就不會因為一開始燈壞了就被人及時發現。沒有了紫外線燈,第二天血樣就會全被細菌汙染,一個都用不了,醫務人員發現是燈壞了,就會認定這是醫療疏漏。


    完成整個過程不到一刻鍾,程奕揚徐徐從裏麵走出來,雙手消毒後,他摘下口罩,長長地舒一口氣。


    他去值班室跟實習生聊了一會兒,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大概又過了十來分鍾,道別離開。全過程戲做的很足,幾乎毫無破綻。實習生覺得今天晚上格外困倦不堪,上下倆眼皮子直打架,特別想躺下睡覺。於是,就在程主任離開之後,實習生撐著困倦的身子把每個房間都檢查了一遍,並且確認紫外線燈完好無誤後,鎖上門,迴到自己的值班室,往床上一躺,很快就沉沉睡去。就在他睡著後的一個小時,滅菌燈毫無懸念地熄滅,並發出輕微的“滋滋”的聲音,砰,燒壞了。


    在監控鏡頭下,程奕揚看到事情的發展就如同自己早就設計好的一般,分毫不差,他關掉電腦,從監控室裏走出來,靜悄悄的,就像不會被察覺到鬼魅一般,從安全通道樓梯間緩緩地走下去。


    那時候是半夜兩點半。


    他沒有開車過來,因為開私人轎車太過張揚,畢竟停車場會記錄下他的車在半夜來過醫院,這樣會留下蛛絲馬跡。


    程奕揚雙手放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裏,站在街邊,豎起的領子擋住了他大半張臉,安靜地等待可能經過的出租車。


    沉沉的夜色,詭譎的靜謐。


    即使是在大城市,但半夜三更這個點,想打到車還是有點難,程奕揚給出租車公司打了電話,在等了大概十五分鍾之後,一輛車抵達這個地點,程奕揚招手示意對方停下。


    “去廣安街的靜瀾小區。”他簡短有力地說,一手帶上車門。


    司機都沒有迴頭看乘客一眼,好像早就知道了這人是誰一樣,隻管一踩油門,飛快地疾駛而去。


    那天晚上程奕揚還沒覺出有什麽問題。但他打車有記車牌號的習慣,用手機一查的確是出租車沒錯。司機盡職盡責地把人送到目的地,也沒有繞路。程奕揚覺得自己多心了,下車的時候他還給了小費。


    司機禮貌地收下。


    而後幾天也都十分正常,但某天晚上程奕揚要去醫院值班,他車子還停在醫院沒開迴來,他又打了出租車服務電話。十分鍾後,車子到了。


    程奕揚靠在後座,略帶疲憊的閉上眼睛安靜的閉目養神。車內很安靜,能聽得到空調吹出的細微風聲。


    他一向是個極為細心的人,尤其是這幾年,為了複仇為了各種計劃,必須警覺到細枝末節,幾乎把他培養成了一個有強迫症的細致狂,所以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還是上次那個司機。


    怎麽可能這麽湊巧。


    程奕揚睜開眼睛,盯著車頂。


    這顯然是早有預料和計劃好的,自己根本躲不開。這麽一想,他便出奇地平靜。不如將錯就錯,看看對方到底要幹什麽。他早已練就見招拆招的本事,自然是臨危不亂的。


    過了大概十分鍾,司機開始找他說話,類似搭訕聊天那種極為尋常的對話。


    “這個點還要出去?也跟我一樣,為了討生活?”


    程奕揚沒有迴答,於是司機繼續閑扯,“你要去醫院,是看病還是工作啊?難不成年紀輕輕的就有什麽病嗎?”


    程奕揚冷不防地甩他一句,“一會都要知道的,你急什麽?”


    司機被他說的一愣,足足三分鍾之後才反應過來,明白對方這話什麽意思後,他忍不住從後視鏡裏用力地看了坐在後麵的那個年輕人一眼。


    程奕揚並不理會對方的目光,隻是重新闔眼養身,末了,徐徐說了句,“你可以把錄音筆關掉了,那東西一直發出滋滋的聲音,我聽了難受。”


    司機皺起眉瞪大了眼睛,麵上是掩不住的不可思議。


    錄音筆的聲音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司機自己坐的最近都沒有聽出任何異樣,但這個年輕人卻聽到了。不隻是敏銳的觀察力,還有幾乎變態的聽覺。


    程奕揚在心裏冷笑了一下。


    他的聽覺當然不是先天就這麽好,都是後天練的。


    因為很有一段時間,謝雋廷喜歡在床上給他蒙上眼睛,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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