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琅心下一驚,撥開眾人往裏擠,隻見院子裏圍著滿滿當當七八個壯漢,其中一人牢牢控著玉小滿,王二家的和王二喜帶著幾個媽媽婆子,將張媽媽和天香攔住,另外幾個人,手上不是拿著棍子就是拿著鋤頭,戰戰兢兢地圍成一團,有人揚聲道:“叉出去打死算了!”


    玉琳琅視線落在院子當中,隻見先前還活蹦亂跳的雪狼此刻身上纏著網,右邊後腿上夾著捕獸夾,整條腿都紅了,從柴房一直落到院子當中,一路是斑斑點點的血跡,觸目驚心。雪狼嘴裏嗷嗷叫著,拚命做著困獸之鬥,聲音卻低低的,顯然是掙紮了許久。


    “放開它……”玉琳琅嘴皮哆嗦,她的聲音因著憤怒變得低沉,轉眼便被淹沒在周遭嘈雜的聲音裏,周子安瞧她麵色不對,走到她身邊正要安慰她,她的聲音忽而拔高,響徹在整個院子上空——


    “都給我放開!”


    屋子裏刹那間靜下來,玉小滿偏頭見到玉琳琅,掙紮著跑過來,抱住玉琳琅哭道:“姐姐,快救救灰灰!他們要把它打死了!”


    玉小滿是真委屈,見著玉琳琅,眼淚都停不下來。天不亮玉琳琅走了之後,王二喜他們便來了,一到門口便叫囂著讓玉琳琅出來給眾人一個交代,玉琳琅先前便交代張媽媽讓她守好門,隔了門張媽媽應對,說當時約好了三天,這還有幾個時辰才三天,讓王二喜稍等。


    怎知王二喜他們卻不依,嘴裏說玉琳琅不過是拖延時辰,左右不過幾個時辰能有什麽改變,嘴裏罵罵咧咧說得都是難聽的話,玉小滿聽得氣不過衝出來罵了王二喜一句醜八怪,王二喜立時便借題發揮,拎著玉小滿便要尋玉琳琅算賬,十來個人衝進玉家,沒尋到玉琳琅卻找到了正在院子裏安逸曬太陽的雪狼,當下她一聲驚恐的吆喝,把大半個村都驚動了。


    “玉家養了隻狼”的消息在很短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個安平村,看熱鬧的義憤填膺都衝過來圍觀,而更致命的是,那會玉琳琅並不在,王二喜一拍大腿,揚了嗓子又喊:“天殺的玉琳琅跑啦!扔下老的小的,當咱們不敢動他們麽!”


    一邊是對雪狼喊打喊殺,一邊是幾個人圍上來緊緊控製著他和張媽媽三人,玉小滿腦子裏的弦崩的緊緊的,直到見到玉琳琅,那根弦終於拉到極致,徹底斷了!


    “喲,玉琳琅你還敢迴來呐!”王二喜尖著嗓子問她,望向她身後卻是一愣。


    隻見她身後跟著三個男人,一個個頭極高,麵目俊朗,身上的衣服分明不倫不類,卻掩不住他淩厲的氣魄;一個眉眼含春,亦是玉樹臨風,一身紫衣說不出的貴氣;另一個男人跟在兩人身後,麵無表情,雖比上兩人,比起一般人卻出眾許多。


    三人站在那,便能引所有人注目,可偏生,那人三人此刻卻護在玉琳琅周邊。


    其中兩人急急衝上前去替那雪狼除去網和捕獸夾,餘下個頭最高那人依舊站在玉琳琅身邊,緊緊抿著唇,眼裏的寒意竟比這冬天還要冷上幾分。


    王二喜不由打了個哆嗦,自顧自嗤笑:”原來你跑出去,就是找這麽些野男人替你撐腰?”


    這一廂周子安查看完雪女的情形,吩咐周明快馬將雪女送迴驛站治療,那些壯漢虎視眈眈,被周明一瞪,竟無一人敢上前攔他,眼睜睜看著他離開,過了許久才有人罵了句:“娘希匹的!老子等著把那狼就地□□,還能將那狼皮賣哩換酒喝呐!”


    玉小滿囁嚅道:“姐姐,那是我的灰灰……”


    周子安摸摸他的腦袋,道:“它受傷了,等治好了還給你送迴來。”他聲音本就柔和,話裏帶笑說出的話便帶了安撫的力量,讓人不由得便信了。玉小滿下意識點點頭道了句“好”,周子安直起腰來,手中玉骨扇一拍,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王二喜,走近了,頗有興趣地上下打量她,連連點頭。


    王二喜被他瞧得小鹿亂撞,心中正暗暗竊喜,周子安卻又後退了,嘴邊依舊帶笑,溫和道:“從前我總說世上隻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看來是我想錯了,如姑娘這樣,又醜又兇又胖嘴巴還這樣臭的女人,周某人此生當真是第一次見呐!幸會!”


    “你!”王二喜瞬間氣急敗壞,王二家的拉了她一把,對玉琳琅道:“玉小姐,咱們約定的三天期限已到,眼下村正和各位鄰居都在,你是不是該給銀子了?”


    “給,怎麽不給!”周子安嘴角一彎,走到村正跟前道:“您可是村正?”見村正點頭,他清了清嗓子,將那日如何遇見玉小滿,如何看到王天賜的情形一一說來,最後斬釘截鐵道:“那日我瞧見那男子時,他早已經昏死過去,是這位小滿兄弟說是鄉裏鄉親,一定要尋人救他……這樣看來,他倒是救了人,最終卻被誣陷了?”


    話音落下,意味深長地看了王二家的一眼。王二家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嘴唇翕動了半晌,咬牙道:“這位公子不知是誰,莫不是玉家小姐請了來串供騙人的?”


    “笑話!”周子安杏眼輕抬,“我瞧您也是有見識的,您看我,能是普通人請得來的?”


    “誰曉得那小賤人是用什麽伎倆勾引得你!”王二喜叫囂著,話音剛落,隻聽外頭一聲威喝:“不得無禮!”


    眾人望去,隻見門口陸陸續續走進幾個身著官府的人,村正起初還疑惑,帶看到領頭的人,眼睛一亮,趕忙行禮道:“縣令大人,你怎麽來了!”


    村正一喚,眾人皆是一凜,長平縣令急急走進來,道:“這位公子是……”險些把周子安的身份說出口,頓了頓,道:“這位可是武英殿大學士家的公子,豈能容你等鄉野刁民侮辱!”


    王二喜“嘶”地抽了口涼氣:啥!把官家公子都招來了!


    王二家的心漸漸沉下去,猶不甘心地掙紮:“公子身份尊貴,我等人微言輕,可事事也得占個理字,公子說當日遇見我兒,那我兒當日身上穿的是什麽衣服,又是何樣貌,公子可還記得?”


    “這我哪兒記得!”周子安一愣,道:“你兒子是誰,還需我費腦子記他?”


    “民婦不服!”王二家的迴道,“公子既然記不得我兒容貌,又怎知當日遇見的是他!或許是小滿少爺騙你,也未可知呢!”


    “你……”周子安一句話哽在喉嚨口,沒想到鄉野村婦竟如此難纏,方才還笑盈盈的臉冷下來,譏諷道:“那還不簡單,把你兒子叫出來我瞧瞧不就好了?”迴頭去尋宋正,不知何時不見身影,而玉琳琅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冷冷的看著王二家的,她身邊的婢女和那個婆子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村正,這事兒還請您做主!”王二家的抹了把淚哭道:“這不僅僅是銀子的事兒,還關係著我王家的聲譽!方才那狼你也是看見了的,他就是被那匹狼嚇得跌下來的,如今人證物證俱全,他們還要耍賴!我,我當真是……”


    一句話未說完,王二家的抱著王二喜兩人哭成一團。場中眾人麵麵相覷,正是僵持不下時,一個聲音弱弱響起來:“王家大嫂,你別再騙人了,那日天賜當真是自己跌下去的,我,我親眼看到的……”


    玉琳琅尋聲望去,隻見風韻猶存的金寡婦身子打著擺子,嘴裏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就在她不遠的地方,方才還不見蹤影的宋正就這麽閑適地依靠在門框邊,抬了眸子同玉琳琅對望了一眼,臉上現出倦意。


    金寡婦?玉琳琅怔了一怔,這是……唱得哪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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