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鴻鵠別苑。


    夜深人靜。


    剛嘬完冰殛玉和火殛玉粉末沒多久的易塵手臂哆嗦著給自己倒著熱茶。


    “還是得緩緩,一天內連續服用兩份混合粉末刺激身體,雖然貧道並不是玩不起,但是沒必要。”


    易塵抱著茶杯像一隻兩費的軟泥怪一般嵌在藤椅當中,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熱茶,心思卻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


    白日裏景王的話語給他提了一個醒,那便是前段時間的天地異變並非什麽也沒有發生,異力的侵蝕一直在繼續。


    “不過這次竟然是以所謂邪胎的形式顯形,是侵蝕此方世界的異力換了一個源頭,還是之前諸多人魔的獻祭讓那神秘的阿斯那陛下做出了新的改變?”


    這一刻易塵思維飄忽,思維如同天馬行空一般開始發散起來。


    他此刻竟然想到了那位神奇的摸魚電工,前世《三體》當中,麵對三體人的侵蝕,藍星上分為了三派,降臨派、幸存派和拯救派。


    降臨派是一群渴望滅世的‘瘋子’,看出殯不嫌殯大,甚至可以把自己骨灰裝進炮彈打出去,拉著大家一起同歸於盡都行那種。


    幸存派則是隨波逐流的跟隨者,為了生存時刻準備著轉化為皇協軍,或者跑路。


    拯救派則是虔誠的救世者,抵抗組織。


    無人可以超脫出這三大窠臼。


    那麽,若是有一天那惡意源頭真的完全降臨五境,他又該何去何從呢?


    易塵望著天空當中的皎潔明月,有些出神。


    不過他此刻猜測自己如今所處的自在天,若是真力有未逮,十有八九便是那幸存派當中隨時準備跑路的好苗子。


    自在天的大本營一直給他一股做著時刻準備跑路,跑得又快又好的感覺。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貧道不入地獄,誰愛入誰入。”


    心念一轉間易塵已經做出了選擇。


    當然,打不過就加入,然後憑借自己前世較低的道德水平把‘三體’搞爛也是一種選擇,但是易塵並不準備這麽幹,他怕白雲子給他托夢。


    “也罷,就這樣吧,正邪對立,搏鬥終生,紫令人魔他們都有深紅點,邪胎沒理由沒有。”


    “依照之前經驗,人魔也需要時間提升修煉獻祭,邪胎十有八九亦然,若是有機會去試試那邪胎的深淺倒也不錯。”


    “當然,不能讓貧道一個人上,景王手下奇人異士無數,他們都是貧道的翅膀。”


    事情想通透了,易塵也就沒什麽精神內耗了。


    他緩緩從藤椅上起身,伸了個舒服的懶腰,如同之前一般抬頭望向天邊皎潔明月,忽然向世界發出了一點溫柔的問候:


    “晚安,嗎了個巴子。”


    這一刻,忽然夜空中刮過一陣詭異勁風,別院當中的竹林發出婆娑的響聲,一道高大修長的影子灑在地上,有些兇戾,有些猙獰。


    人生就像打電話,不是別人先掛就是他易道長先掛,幹就完了。


    今日服用了兩次冰、火殛玉粉末,又幹了一瓶金雷竹酒,易塵功體上倒也還好,恢複很快,精神意誌上的損耗卻不是那麽容易恢複的,他於是決定今天給自己放個假,當即朝著房間走去。


    而此刻,景竹洞天之內,景王也在努力埋頭猛幹。


    因為他今天喝的金雷竹酒裏麵還加了一點特別的東西。


    小考拉眼睛都要翻白了,她大意了,如墨秀發好似鍾擺拋物線一般亂飄。


    ….


    ….


    七日時間一閃而過。


    這七天裏易塵閉門不出,一門心思懟著源點,即便是林蘿邀請他去府邸做客都推辭沒去,因為他有點累。


    望著麵板上整齊的12點源點,易塵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這就是他這七天下來拒絕林蘿道友邀請打下的江山。


    就在易塵思索要不要將源點加上之時,忽然間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如今所居的鴻鵠別苑外可是有著林蘿的人看守,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走到裏間敲響他院門的地步。


    心念一動,易塵大袖一拂,院門頓時應聲而開,一個姿容秀麗、隨身攜帶著飛機場的少女便俏生生站在了門外,瞧著倒是十分文靜知禮。


    然而易塵卻從少女眸中閃過的一抹桀驁與狡黠知道此女定然不會像麵上表現得這般人畜無害。


    秦清韻心中奇怪,以前她也拜過儒家、兵家、陰陽家等各大流派老師,母親都是親自陪同她登門拜訪,今日他父親景王召她前來這鴻鵠院,母親卻是破天荒的沒有陪同,隻是隔著簾子吩咐讓她一人前來,不得無禮。


    這下她白打扮了。


    一念及此,秦清韻索性也懶得裝了,當即原形畢露,她大咧咧的朝著易塵方向走來。


    “你就是隱龍道長?這是父親給你的密信,還有禮單。”


    “對了,還有這個”


    言罷秦清韻好似記起了什麽,從儲物戒當中拿出了兩個玉盒,隨即走到易塵的太師椅上,大大咧咧的翹起了二郎腿:


    “師傅你個子還挺大啊。”


    “人大呆,狗大笨,師傅你會些什麽絕活,還不速速施展開來讓本姑娘開開眼?我父親還是第一次如此重視一個人,其他幾位師傅都沒有這樣,看來你倒是有幾分本事。”


    “人大呆,狗大笨?不急,好徒兒,貧道有幾分本事很快你就知道了,聽景王殿下說你天資聰穎,貧道也很期待。”


    易塵望著麵前的大號‘熊孩子’,並不動怒,笑眯眯的扯開景王給他的密信掃了一眼之後就笑得更開心了。


    打開玉盒,《玄毗造化真經》和《天地神門氣》原本赫然在列。


    貨也沒問題,準備開工!


    啪,啪。


    兩記清脆的掌聲掄圓,秦清韻感覺自己在天空左右陀螺迴旋,在天上飛了好一會兒才嘭的一聲落地。


    “你!”


    啪!啪!


    秦清韻又飛了,這一次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太奶。


    易塵笑眯眯的來到不良叛逆少女麵前蹲下,以自身陽氣渡到少女體內,她身上的皮肉傷很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了起來。


    如此又反複治療來上了五次。


    “殿下,貧道擅長治療,不知道伱還滿意嗎?”


    “不說話就是不滿意啊,那咱們繼續,讓你喵師叔跟你練練。”


    拍了拍屁股,易塵拿著經書便施施然推開了院子的大門,就在身影即將消逝在門外時忽然轉頭:


    “喵子,隻要打不死,就往死裏打,必要時給我電她。”


    “你爹迴來時她還站著你就躺著吧。”


    秦清韻臉漲得通紅,左右搖晃,可就是無法出聲,她很想說她服了,完全服了。


    等到她能終於能夠動彈說話之時,忽然間一隻人立而起,穿著古怪道袍的一尺來長的黑貓來到了她麵前,不待她說話,便朝著她鞠了一個躬。


    “喵~”


    喵子淩空連續飛踢,啊打打打打打打打。


    嘭!落地!


    “喵子師叔,別打了。”


    “你放屁,叫我喪彪師叔,喵子是你能叫的嗎?”黑貓早已煉化了口中橫骨,可以口吐人言,它當即一記羅漢出海,前爪猛然頂在了秦清韻的胸前。


    “弱,太弱了。”


    “喪彪師叔今年才不到兩歲,你幾歲了?”


    “滋~滋滋~”


    ….


    ….


    自在天,北鬥元君殿。


    元君自從上次被人埋伏,展開第二形態之後,一頭青絲便轉為白毛,再也迴不去了。


    不過她也不以為意,快樂就行了。


    此刻,元君難得的腳沒有搭在桌子上,正經的端坐在桌前,與一名戴著星月圖案麵具的老者相對而坐。


    桌上的水開了,咕嚕咕嚕冒著氣泡。


    元君拿起茶壺,開始倒水,刮沫,挫茶,搖香,入海,蝶舞,展茗,落蝶,歸一,請茶。


    每一個動作都有模有樣,但是怎麽看怎麽透著一股子茶溜子的味道,極具反差。


    “天主,本座的茶藝是不是愈發精湛了?”桃花麵具之人得意洋洋的說道,誌得意滿神態溢於言表。


    “好,太好了。”天主望著黑乎乎的茶湯,無奈的拿起茶杯淺酌了一口,“元君,這一次大秦法會,我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去了,你與玉清真王一同前往吧。”


    “此番出行記得以玉清真王為主,務必要在大秦法會上爭得一個好名次,天主最近花銷有點大,為了那件事,把家底都掏空了。”


    “你就不要惦記手底下貪狼星君那個小家夥了,大秦法會各大宗門精銳盡出,此人雖然修為不差,但是與玉清真王殿的度厄星君應當還是有所不如。”


    聽得老者此言,元君好似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直接把泡好的茶湯往桌上一倒扣:“那不行,他玉清真王殿派人參戰,我北鬥元君殿肯定也要派人參加法會,不然不是說我北鬥元君殿現在比不過他玉清真王殿嗎?”


    “行,行,行,依你,依你。”老者苦笑一聲,這才接著說道,


    “元君,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此人命格特異,你與他攪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此人我曾費心推算過,發現此人命線簡直如同一團亂麻一般,時而弱小,時而強悍,每一次推算結果都各有不同。”


    “如此命格,簡直聞所未聞,以我的修為與在命運一道上的造詣,依靠星盤媒介,本以為可以推敲出一些蛛絲馬跡,孰料竟是這般結果。”


    “一般修士有個七八條命運支脈便已經算是變數眾多,此人何止百萬道,算不完,根本算不完。”


    “行了行了,真囉嗦,天下大道當中就屬你那命運之道最為沒用,你以為窺見的前路便是真的嗎?”


    “你輸得最慘的一把牌九,往往是你以為贏定了的一把手牌,元君走了,這大秦法會也沒幾日了,元君也要去準備一下。”


    拍了拍屁股,白發元君正欲離開,忽然一顆紫色丹藥驀然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紫韻補天丹?瓜娃子你哪裏搞來的?”


    “如今時刻,誰讓你偷偷去那中洲的?你這般人物現在跑過去,別人不瘋才怪,也幸好你還知道收斂跑得快,現在也受傷了吧?”


    “嘿嘿,元君好奇嘛,小狼他們那破道觀怎麽養出他這般人物的,我去看看他師弟,再說東洲我都玩膩了,現在別人看到我都躲。”


    “結果你去了有什麽發現?”


    “他雖然天資也稱得上一句天縱奇才,但是不如小狼遠矣,不過倒是鷹顧狼視,霸氣側漏,對了瓜娃子,你到底去做什麽事這麽重要?”


    聽得元君如此放肆的話語,戴著星月麵具的老者禁不住氣得胡須都翹了起來:


    “叫我天主!”


    “如今天地異變,我發現了一條路,想試試,我自在天從不立於危牆之下,我查到一些事情,有些老家夥已經瘋了,若是他們玩砸了,天主可不想陪他們一起死,那貪狼星君雖然奸猾,但是為人還算知恩圖報,未來大爭之世倒也算得上一個不錯的助力,元君你的眼光還是那麽毒辣。”


    “嘿嘿,天主這話元君愛聽。”


    望著得意洋洋遠去的元君,天主目光忽然變得無比幽深且哀傷:“師傅,你真的全忘了嗎?”


    他在數千年前便已經碰到了元君,被其從死人堆中救出,傳授高深道法,


    然而三千年一度輪迴,每過三千年,元君的個性便會大不相同,麵容大改,記憶磨滅,軀體重返年輕歲月,修為更是再度重啟,不變的唯有那頂尖的修行天賦以及躺著便能不斷變強的古怪修為。


    這其中蘊含的隱秘簡直讓人心頭發寒,自打修為大成後他便一直為元君多番遮掩,而他精研命運之道也是想要勘破這好似宿命一般的奧秘。


    與易塵截然相反,他花費巨大代價,勘破重重迷霧後,竟是驚訝的發現師傅沒有命運的痕跡,不沾因果,萬般不沾身,她是有,也是無。


    他一直想找迴屬於他那個輪迴的師傅,可惜這麽多年以來卻一直功敗垂成,如今師傅更是變成了這般樂子人模樣,與以前相比大相徑庭。


    “元君姐姐,你迴來了?”


    “元君姐姐,你又變漂亮了,吃板栗,可惜大師兄離開後板栗沒那麽肥了。”


    貪狼星殿內,元君剛一露麵便收獲到了兩小隻無數的彩虹屁,與青雲子打了個招唿後,元君與清風明月耍了一會,這才身形隱沒。


    太吾山萬裏之遙的一處狗熊洞內。


    易塵盤膝靜心凝神,喚出了獨屬於自己的虛擬光幕麵板,他眉毛一挑,內心忍不住發出一聲震天怒吼。


    “深紅,讓我看看你的極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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