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春愁待酒澆,湖上舟搖,樓上簾招。


    此乃金月城最大的酒樓,金風玉露樓的盛景。


    此樓建立在金月湖的中心,人為填起的一片高地之上,人工填湖,硬生生建立起了一個湖上美食城兼風月中心。


    想上此樓,須得渡船,擺渡舟船的皆是姿色秀麗,有著微薄武藝在身的船娘,未曾登樓,渡船之資便要二十兩。


    然而縱使價格如此昂貴,來往之人依舊是絡繹不絕,歸來之人的臉上個個都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


    “道長,請登船吧~”腰如細柳扶風的船娘露出藕白的手臂,素手一招,屈膝邀請易塵登船。


    船娘並未穿著綾羅綢緞,而是荊釵布裙,一副村野麗質模樣,看著十分可人。


    “你這船,頂得住嗎?”易塵狐疑的看著船娘擺渡的烏蓬小船。


    “道長放心便是,這船結實著呢。”船娘拍著鼓鼓囊囊的胸脯做著保證,


    然而見多識廣的易塵早已看出此乃墊大欺客的手段,世界上並沒有那麽多的細枝結碩果,不過他並不在意,而是緩步踏入了烏篷船上。


    撲嗤~


    易塵剛上船,烏篷船的吃水線直接給幹到了船沿,此幕引得湖邊上的路人紛紛大笑起來,內行人則是眼神凝重的望著易塵,麵露忌憚之色。


    船娘的小臉皺成一團,感覺人都要哭出來了。


    這咋劃,一劃就進水….


    “你們有沒有大船,要不船資照付,我自己飛過去如何?”易塵嚐試性的給出建議。


    “不行,這樣我會被扣錢的,我慢點劃吧。”船娘臉上滿是倔強之色。


    “道長,你挺沉啊,慢慢劃吧,等你過來興許一個時辰就好了。”一個身長玉立的公子哥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一隻作怪的大手拿著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往他的船娘的胸脯裏塞,引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萬萬沒想到,易塵最終還是很快到了湖中心的高地之上。


    在岸邊眾人見了鬼的眼神當中,小喵不堪父親受人笑話,一個猛子紮進湖中以背部托舉起了烏篷船,直接飛速泅渡到了對岸。


    它甚至背部托舉著烏篷船還繞著嘲笑易塵的白衣公子的船隻飆了三圈,濺了此人一身水,氣得白衣公子瘋狂咒罵….


    “小二,給我把你們店裏的招牌菜給我上一輪,素菜不要~”


    “還有就是給我再開一桌,給我的靈獸上一桌全魚宴。”易塵來到二樓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高聲喲嗬店小二道。


    金月湖直徑約有十一二裏之巨,水麵清圓,易塵菜色上齊時白衣公子的船才行走了大半,讓趴在窗戶上看的易塵不由得笑拉了。


    “父親,要不我再下去潛水,幹它一爪子,把它烏篷船給鑿幾個大洞。”小喵舔了舔爪子,目露兇光的喵道。


    易塵:“….”


    “喵子,我覺得你有些極端了~”


    勸住了小喵後,易塵與他的好大兒相視一笑,開始炫飯起來。


    小喵也是摩挲著小爪子,與桌上的全魚宴開始了廝殺。


    就在易塵大快朵頤之時,忽然間一陣熟悉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


    “一恨才人無行。”


    “二恨紅顏薄命。”


    “三恨鰣魚多刺。”


    “四恨海棠無香。”


    “五恨…..”


    易塵:“….”媽的,這聲音好熟悉~


    “臥槽,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易道長是你嗎?”忽然間一陣驚喜的聲音響起,一個身著錦袍腰間束著一根玉帶的公子哥快步朝著易塵的方向走來。


    不是在藥棺渡與易塵並肩作戰過的寧飛雪還能是何人?


    一陣香風襲來~


    此人帶著兩個白衣麗人一屁股坐在了易塵桌邊。


    “蓮妹,蓉妹,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道長便是我經常與你們提起的好大哥,義成子道長。”


    “當初在那險惡的藥棺渡,我與義成子道長並肩作戰,嘎嘎亂殺,平定了那場禍事,現在想想,真是不甚唏噓啊~”


    “道長,今天你的飯菜,由我買單,小二,給對麵的喵道爺那一桌再加兩條魚。”寧飛雪眨巴著眼睛朝著易塵說道。


    此人這段時日不知有何奇遇,竟然是突破到了煉氣化神之境,在易塵的感知當中竟是與林鎮北的修為相差仿佛了。


    最過分的是,此人身邊又多了兩個妹。


    易塵的拳頭不由得硬了硬,驀然感覺口中的飯食也沒有那麽香了。


    踏馬的!


    “青蓮劍宗白蓮見過易道長。”


    “青蓮劍宗白蓉見過易道長。”


    兩女相貌有著七八分相似,在寧飛雪的招唿下乖巧的起身給易塵見禮。


    出來混,沒有利益衝突前提下都是花花轎子人抬人。


    今日別人裝比時你不給人鼓掌!


    他日你人前顯聖時恐無人與你喝彩!


    這點規矩易塵自然是懂的,他對寧飛雪並無惡感,此人除了愛裝逼,還是頗有正義感的一位修行人,更何況此人還請他吃飯。


    這個場子必須給他立住了。


    “沒想到竟是青蓮劍宗的高足,真是久仰大名。”


    “寧道友風采更勝往昔啊,幾位道友快請坐。”易塵寒暄著招唿幾人落座。


    青蓮劍宗距離隱龍觀十萬八千裏,並無利益衝突,這白蓮與白蓉兩位麗人不過初入煉氣化神之境,應當是青蓮劍宗剛剛突破的內門弟子,名不見經傳,龍虎榜上無名,不過這並不妨礙易塵對其久仰大名。


    暗中給寧飛雪點了點頭,表示了然之後,易塵當即表示藥棺渡事件當中寧飛雪也是出了大力的。


    “嗯,想當初在那藥棺渡,全靠寧道友心細如發,發現了那處險地的隱秘…..”易塵睜著眼睛開始瞎編,一番小故事說得是跌宕起伏。


    兩位麗人聽得眼眸中閃閃發光,望向寧飛雪的眼眸中滿是情意。


    喵子在對麵叼著魚,震驚的聽著易塵訴說藥棺渡之事,它搖了搖頭,魚都不吃了,一時間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幾杯酒下肚,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易塵也是敞亮之人,他交朋友並不看別人有沒有他強,隻看此人合不合他的眼緣,不看身份高低貴賤。


    便是七八歲黃口小兒,如同鴨蛋一般,他也願意與其交好。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


    白蓮忽然壓低聲音對著易塵說道:“道長也是為了大光明寺的佛子講經一事而來嗎?”


    “佛門狼子野心,此番竟然派出佛子前往大越各大州府大城講法,隻怕其誌不小,如今道佛爭鋒的端倪再起,不知道長怎麽看?”


    青蓮劍宗的根本劍經乃是由一位道家高人所創,乃是道劍之屬,立場天生偏向道門,因此白蓮直接向易塵表明了自己來金月城的來意。


    易塵聞言不由得眉頭一皺,倒是沒想到一場簡單的佛子講法竟然還牽扯到了道佛兩門的對抗,不過他的眉頭隨即便舒展開來。


    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我,義成子,吃瓜。


    關我屁事。


    一念既定,易塵眼神頓時警醒起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不卷入這道漩渦,為了不被人斷章取義,他開始與白蓮等人開始了廢話文學:


    “在貧道看來,道佛相爭這個關鍵的問題,很關鍵,到底有多關鍵,關鍵是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關鍵就是關鍵的問題….”


    就在易塵慷慨陳詞之時,一個身著錦袍的胖掌櫃邁著小碎步快步走了過來朝著易塵作揖道:“不知是義成子道長光臨我金風玉露樓,下麵人不長眼,招待不周,還請道長原諒則個。”


    “今天這頓飯本人請了,此處簡陋,不符合道長的身份,道長不如前往頂樓用餐?”


    胖掌櫃說這話時都沒有正眼瞧寧飛雪三人,而是謙卑的低著頭對著易塵一人低語,身上法力波動隱隱,竟然還是一位正統的修行者。


    “你認識我?”易塵冷冷的說道。


    “易道長過謙了,天下何人不識君呐,您強勢打殺龍虎榜排十六位的霸刀,此事有心人早已知曉,下一次龍虎榜變動,您便是進入前十也未可知。”胖掌櫃的恭維道。


    “不必了,此地挺好,替貧道向你們樓主問好,不過一餐飯錢,貧道還是付得起的。”


    易塵擺手示意掌櫃的不要聒噪,先行退下後,與他同坐一桌的寧飛雪三人開始不自在起來。


    “道…道長,你打殺了霸刀?”寧飛雪結結巴巴的說道。


    白蓮、白蓉兩女也是眼露震驚之色,交談間也開始拘謹了起來。


    二樓的許多食客也紛紛將目光投到易塵身上,開始交頭接耳。


    天底下長相酷似之人何其之多,再加上易塵身上那件批發價十兩的道袍,便是二樓食客當中有關注龍虎榜的修行者見到易塵也不敢相認。


    此時被胖掌櫃的點破後許多人才開始如夢初醒。


    一條條傳了十幾手的消息在樓內流傳。


    “王兄,此人便是那位異軍突起的義成子道長嗎?瞧著挺和善的啊~”


    “你放屁,李兄,慎言啊,據說這位易道長在登龍樓吃飯,有一個也是龍虎榜的修士,名為陳七,對他出言不敬,直接頭都被打爆了。”


    “不是說易道長看上了那陳七的媳婦嗎?那陳七媳婦美豔之至”同桌一位長得和唐氏兒一般的員外插嘴道。


    “張員外你誰啊,怎麽跟我們坐一桌,溜了溜了。”


    …


    聽著樓內那些離譜的倒了不知道多少手的消息,易塵不由得臉都綠了,他用腚眼子想都知道肯定是陳家在背後搞鬼,編排些流言中傷他,世家掌握輿論,惡心他一個沒有跟腳之人再簡單不過。


    他還不能大動肝火,不然便中了那些王八蛋的奸計了。


    真是癩蛤蟆掉腳麵,不咬人膈應人….


    這飯沒法吃下去了,就在易塵打算起身之時,一道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兀那野道,竟然敢如此戲耍小爺,你完了。”


    “你知道家父是誰嗎?家父…家父….”


    白衣公子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他隻見二樓所有食客的目光全部盯在他身上,一副看死人的模樣,此番情景,便是傻子也知道有問題了。


    人在爬到一定高度後,自然就會變得孤獨,因為他的同行者便會越來越少,易塵沒想到自己也體驗到了此番滋味。


    便是灑脫隨性的寧飛雪也不能免俗,不敢如之前那般跳脫,勾著他的肩膀喝酒。


    寧飛雪不是畏懼那些留言,而是他一個龍虎榜都未入之人麵對昔日故人竟然有望龍虎榜前十的位置,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寧兄,今天咱們就到這裏吧。”易塵沒有理白衣公子,那就是個傻子,他隻是忽然感覺有些無趣,一種莫名的孤獨感湧上他的心頭。


    這便是,大道獨行的孤寂嗎?


    或許隨著他的修為越高,能與他一同飲酒,坐而論道的人便會越少吧。


    之前與易塵打交道的人物都是千月如,劍仙子,癲和尚之流,這些人都是天才人物,背景不凡,相交起來他並未有如此強烈感受。


    今日他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了許多普通修行者隻能仰望的高度,絲毫不敢在他麵前逾矩。


    甚至如今他吃飯都能刷臉….


    “道長,我不是….”


    易塵擺了擺手,製止了寧飛雪的話。


    “寧兄,今日狀況不佳,咱們下次再痛飲。”拍著寧飛雪肩膀笑了笑,無視那白衣公子,易塵帶著小喵便飄然離去。


    隨著易塵身影的消失,金風玉露樓內頓時炸開了鍋。


    一些認識白衣公子的食客忍不住發言道:“賢侄,迴去趕緊給你家祖宗好好拜一拜,祭祀一番吧。”


    “你這都沒事,你家祖墳,著了啊~”


    “我聽說那霸刀就是在人群裏多看了這位易道長一眼,說了句你瞅啥,然後此人便被易道長沉江了…..”


    “我聽說是撞衫….”


    “.…”


    在眾人的七嘴八舌當中白衣公子滿頭冷汗,不知不覺當中竟是汗水打濕了衣衫。


    “放肆!爾等再敢如此編排易道長,我的長劍定要與你們分說一番。”麵對流言,寧飛雪再也忍不住,拔劍而起,一掌將身前的八仙桌擊得粉碎。


    下午,豔陽高照。


    金月城某處。


    一塊碩大的四方廣場之上。


    廣場地麵是由金月城附近的月岩打磨成的一米見方的石材鋪就,場地中心還有一個巨大的月亮圖案,在大地上分外分明。


    視角抬高,鳥瞰全場,好似地麵上一輪金月正在發光。


    此時廣場中人山人海,擠滿了來聽大光明山佛子講法的民眾。


    廣場中央高台之上,一個麵容俊朗清逸的年輕和尚穿著金色僧袍正在講法:


    “禪通無色界,妙法定蓮台。”


    “慈悲恆度世,彼岸現如來。”


    隻見那僧人言語乍響,法光現世,整個廣場籠罩在一片不可侵犯的神聖肅穆氛圍當中。


    今天有點事,喝了點酒,腦殼暈,為了質量,道長與佛子有一段文戲隻能明天放出來了。


    明天保證六千打底,做不到直播水泥拌麵


    實在對不住今天投票的各位大佬,抱歉~明天肯定補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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