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行四人便來到了王家府邸周圍,張捕頭帶著幾個麵色發白的衙役在旁邊封鎖著現場,避免被人破壞。


    易塵四人站在府邸門口處停下。


    門外邊的街道上躺著三具屍體,個個被人開膛破肚,肝髒不翼而飛,其中一個身穿玄色錦衣的屍體最慘,刀口的深度和數量都比別人多了幾分。


    蓮華法師蹲下,仔細查探了一番後,露出思索的表情。


    “從屍體倒下的位置和身上的傷口來看,這三人是活活在原地被人生生挖去肝髒而死的。”


    “這些人死前眼睛暴凸,眼神驚恐,但是又沒有跑,也沒有發出聲音,這邪祟可能有精神震懾或者控製他人身體之類的能力。”


    “法師慧眼。”易塵等三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四人緊接著魚貫走入府內。


    剛一進門,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息撲鼻而來,水月師太尖挺的瓊鼻動了動,眉頭緊皺。


    身後的清虛道長此時開口說道:“不如我們分頭行動勘察一番,待會再交換下情報如何?”


    易塵三人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畢竟王家府邸這麽大,四個人擠在一起一處一處勘察過去,那得查到什麽時候。


    轉眼間幾人便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水月師太去的是後院,後院是女眷居住之處,她去勘察最為合適,也是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對逝者的尊重。


    畢竟張捕頭可是說過,王家大小姐嘴都撕爛了,這偌大的府邸當中,十個人湊不出一條完整的褲衩子,易塵三人都是男性,水月師太出麵最為妥當。


    看著清虛道人和蓮華法師都去了不同地方,易塵眼睛一轉,沿著圍牆便溜達起來。


    沒一會兒,易塵便看到圍牆邊上倒下的一具屍體,武者打扮,死狀恐怖,在青磚砌成的圍牆上留下了狹長的血手印,胸膛被人從正麵破開,紅的白的流了一地。


    臉上竟然還殘留著詭異的劫後餘生的喜悅神情。


    易塵抬頭看了下兩米高的院牆,又看了眼眼前的屍體,此人身高一米八出頭,身強體健,觀其體魄,似乎修煉過某些煉體之類的外家功夫。


    看到這兒,他臉上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伸出手指在屍體的皮膚上掐了掐,觸手堅韌,如同摸在一層牛皮上一般。


    嗯,真是一具強壯的屍體。


    是個高手,難怪能逃到圍牆邊上來。


    不過此時易塵心中的疑惑更盛。


    此人牛高馬大,又練有外家功夫,血氣陽剛,怎麽一堵兩米多高的圍牆還翻不出去呢?


    為什麽屍體死前竟然還帶著詭異的劫後餘生的笑容?


    這邪祟是如何做到的?


    音律?精神控製?


    便是兩百多頭豬站著給人殺,都得殺上好一會兒,王家府邸兩百多口子,竟然沒有一個逃出來,周邊的鄰居們也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


    “有意思。”


    易塵眉頭一皺,他圍著圍牆邊上又轉了一圈,陸陸續續又看到了零散的好幾具屍體。


    心中的疑惑之意也越來越濃。


    他想了一下,縱身一躍,便翻出了圍牆,腳下發力,圍著豐雲城的四道城門轉了一圈,心中暗自檢查了下四方城門處八卦攝邪寶鏡的裂紋後,這才又迴到了王家府邸內。


    此時已經是日至中天,蓮華法師三人也剛好勘察完畢,在張捕頭的引領下,四人便來到了豐雲縣最大的酒樓十裏香用飯,順帶交換下情報。


    幾人都是見慣了屍體之人,包括水月師太在內,都不存在見完屍體吃不下飯的道理,菜剛一上齊,各自便紛紛大快朵頤起來。


    不快不行啊。


    就某人那風卷殘雲的架勢,他們害怕晚一點就沒得吃了。


    不像某人提前吃了好幾碗麵才過來,他們可都是連早餐都沒有吃的。


    一盤青菜兩筷子就沒,一盤肘子被易塵抓著就啃,連骨頭都不帶吐的,他那張大嘴就如同一個黑洞一般,再多的東西進去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為離譜的是易塵吃得雖快,但是吃相卻不難看,自有一股豪邁氣勢。


    水月師太檀口微張,有些震驚的看著易塵,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般。


    注意到水月師太的眼神,饒是以易塵的臉皮之厚也不由得微微有些臉紅,他放下了夾向紅燒雞腿的筷子,摸了摸後腦勺,朝著眾人赧然一笑道:


    “讓諸位見笑了。”


    看著之前一言不合便暴起毆打桃花老道,後麵更是放狠話跟個癲佬一般的易塵,跟麵前這個因為多吃了幾口菜便摸著後腦勺赧然微笑的年輕道人。


    這異樣的反差萌讓水月師太心中大感有趣。


    她念頭一轉,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水月師太的麵色更加的柔和起來,她將麵前的一盤小雞腿推到易塵邊上。


    “道長不必客氣,吃吧,不夠再上一輪菜便是。”


    聲音如泉水叮咚,又如珠玉落銀盤,分外好聽。


    易塵不好意思的瞧了眼水月師太。


    這雞腿真大,曲線飽滿。


    他連忙低垂下目光,道了句謝後,便開始專心炫起雞腿起來。


    這十裏香酒樓的菜色是真不錯,比吃魚可強太多了,讓他忍不住又多吃了幾口。


    現在整個隱龍觀人人聞魚色變…..


    不一會兒,桌上已經是杯盤狼藉,眾人酒足飯飽,小二奉上了幾杯清茶幾碟瓜果之後便退出了包廂。


    幾人紛紛開始交流起自己的發現起來。


    清虛道人首先發話:“我仔細檢查了前院的情況,那些丫鬟、婆子、家奴們死狀跟大門外那三人的死狀基本相同,死前都神色驚恐,肝髒不翼而飛。”


    “如此看來這邪祟果真如同蓮華法師所言,這邪祟很可能有精神震懾或者控製他人身體之類的能力,這一點我們不得不防。”


    眾人頷首,蓮華法師接著說道:“我檢查了晚上巡邏的護衛隊的死狀,發現他們死的地方腳步散亂,死之前一直在原地繞圈一般,我懷疑這個邪祟不僅有精神震懾等能力,隻怕還有迷神之能。”


    “如此,也就能解釋得通為什麽這個邪祟能一夜之間殺了王家兩百餘口人而沒被人發現了。”


    “定然是先惑亂眾人心神,再逐個殺之。”


    “在眾多屍首當中,我甚至發現了王家重金招攬的一位道人的屍體,也是死得無聲無息,肝髒被人取走。”


    “這邪祟,很兇啊。”


    水月師太掏出一塊潔白的絲絹擦了擦嘴後,這才說道:“後院女眷屍體四分五裂,肝髒同樣不見。”


    “死前疑似遭到了虐待。”


    說到這兒的時候水月師太鵝蛋臉上浮現出一抹薄怒,臉色微紅,似乎想到了那幾位貌美女眷的死狀。


    眾人秒懂,沒想到這邪祟踏馬還是個老色鬼。


    三人集體將目光投向易塵。


    “勘察驗屍我比不得諸位前輩,不過我這邊倒也發現了一點新東西。”


    “那邪祟哪怕有惑神之能,這王員外府邸內豢養的高手也是不少,它如何同時控製這許多人?”


    “控製的人一多,那邪祟惑神的能力定然要大打折扣,肯定有部分意誌堅定血氣旺盛的武者或者身懷異物的幸運兒衝出封鎖,我在圍牆邊上發現了十餘具屍體,便佐證了我這個想法。”


    “可是他們逃過惑神之劫的這部分人,都帶著劫後餘生的表情,死了。”


    “到死都沒有翻越過那兩米多高的圍牆。”


    “或者說,他們以為自己翻越了那道圍牆,逃出生天,實際上卻還是呆在了圍牆邊上。”


    三人聞言眉頭都不由得一皺,清虛道人開口說道:“易道長你的意思是這邪祟可能不止一隻?”


    “這邪祟如同那狼與狽一般,有著伴生或者寄生的夥伴?這才讓那些逃到圍牆邊上的武者又著了道?”


    “當然有可能。”易塵目光幽深的看了眾人一眼。


    “甚至這邪祟是有人用邪術打破了八卦攝魂寶鏡放進來的,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受人豢養的邪祟,被某些邪道之人以陣旗或者特殊法器封鎖了王家府邸,也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眾人聞言心頭都悚然一驚。


    畢竟易塵的猜想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如果是有伴生邪祟的那種鬼物,那他們此番肯定兇險無比,甚至殞命在此也不無可能。


    這種奇特鬼物一般都可以在關鍵時刻互相融合甚至吞噬,實力暴漲,好在這種邪祟十分稀少,很難碰到。


    但一旦碰到,便十分兇險。


    如果是第二種,那樂子就更大了。


    鬼知道那幕後之人目的是什麽,實力又如何?


    此時三人不約而同的想到王家眾人屍首當中的肝髒紛紛不翼而飛的場景,心中憂慮更甚。


    蓮華法師見眾人士氣有些低迷,幹笑兩聲道:“這些都隻是我等猜測而已,那八卦攝魂寶鏡到底是人為還是邪祟震碎的,除非是朝廷鎮安司的高手前來,否則依我等手段是萬萬檢測不出的。”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夜我等小心行事便是。”


    “若真有幕後之人,此事便不是我等能介入的了,那時候我等如實稟告縣尊,讓他向鎮安司求助就是。”


    “如果真是伴生邪祟,我等便盡力而為吧,集我等四人之力,那邪祟想一口吃下我們四人,也沒那麽容易。”


    蓮華法師說完,眾人紛紛點頭稱善。


    蓮華法師的話翻譯下大意就是:


    現在都隻是猜測,打肯定是要打的,不然麵子上交待不過去,如果這件事水深,就讓朝廷鎮安司的人接管吧。


    我們才賺幾個錢啊,拚什麽命啊。


    拚了老命也未必能解決問題啊,還是相信朝廷的智慧,定能妥善解決,震懾住宵小。


    哥幾個今晚小心些,咱們並肩子上,哪怕是伴生邪祟,咱們就算打不過也能跑。


    “法師所言在理,是老持承重之言。”


    幾人都是心思剔透之輩,都聽出了蓮華法師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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