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沈至楓走進來,董事會的人反應各異,汪董事不知道他剛剛在進門前接的那通電話,暗地裏對他使了個眼色,“至楓,你一向守時,看來路上很堵?”


    “嗬嗬,我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所以助手不敢開快。``”沈至楓環視了會議桌一圈,把視線落在了沈至謙的身上,隨後緩緩走到他對麵的空位上坐了下來。


    沈至謙彎起唇角,低頭看著手中的那疊文件,沒有迴應他的視線。


    沈世川見人都來齊了,低聲問坐在長桌首位的沈老太爺:“爸,董事會的股東們都到齊了,現在就開始嗎?”


    沈老太爺眼眸轉了轉,伸手掩在唇邊輕聲道:“先不提那一千萬的事,先把沈氏這個月的新產品銷售情況通報一下。”


    聽到這句話,沈世川微微有些意外,但他也算明白了沈老太爺的用意,不禁肅斂了神色站起身來,“各位,今天臨時叨擾大家來公司開這個緊急會議,實在抱歉,不過今天提到的幾件事必須要讓大家知情,所以還請諒解。”


    “世川,我們都是公司的老人了,這些客套話就免了吧,聽說這個月新產品線上線下都賣爆了,有不少經銷商為了拿到更多的貨源都快把咱們沈氏的大門給踏破了,這我可是許久都沒見過了,至謙功勞可是不小啊。”


    “是啊,之前我們沈氏一直都走傳統的銷售路線,雖說在整個珠寶行業都在下滑的形勢下,沒吃過虧,沒丟過業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但近幾年咱們股東的分紅還是一年不如一年啊,沒想到至謙一迴來,就把那個黎主播的海報給撤了,主推這一季的概念珠寶產品,甚至搞了那個與fiy公司競選廣告方案的活動,就這麽把新產品給炒火了,看來咱們都老了,這個商界已經是年輕人的商界了嘛。”


    董事席中,不少董事看著沈世川命人分發下去的新產品銷售數據,臉上都透著興奮,不停地朝沈至謙投去巴結和討好的眼神。


    沈至謙依舊一副平靜淡漠的神色,並沒有什麽反應,隻低垂著眼眸,望著手中那份一千萬空頭項目合同上的簽名,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見他不說話,沈世川暗自走到他身後,低聲道,“至謙,你爺爺的苦心難道你不明白,他想讓你將功抵過,你要抓住機會。”


    沈至謙冷冷勾起唇角,修長的指節將合同卷起,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爸,你相信是我做的?”


    沈世川臉色頓了頓,蹙眉道:“不過一千萬而已,新產品的銷售分紅足以給他們帶來更大的利益。”


    沈至謙不屑地輕哼一聲:“的確,功過相抵,這就是爺爺的苦心,可是那件事不是我做的,我自然要證明我的清白。”


    “清白?不管你做沒做,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萬一有人扇動董事會追究,你的總經理還能繼續做下去嗎?”


    “嗬嗬,爸,想要我的總經理職位,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但是你看看你手中的是什麽,是證據,上麵的簽名的確是你的,你如何解釋?”


    沈至謙沉下目光,拿起手中的鋼筆在另一張紙上重寫了一份簽名,目光凝聚,隨後冷冷轉動著筆身,他的嘴角微揚,似乎突然想通了什麽,想到這裏,他給莊雨發了一通短信,“不用等我了,讓阿恆送你迴去吧,這次你沒有危險。”


    很快,手機震動起來,是莊雨敲迴來的一行字:“我有新發現。”


    沈至謙指尖劃過那幾個字,沒有迴複,身後沈世川再次輕聲咳了咳,見他沒有動作,幹脆主動代替他開口,“各位董事,這次新產品的上市雖然喜人,過程卻可謂充滿了曲折,全賴各位董事們對至謙的信任和看重,我們父子為了表達對各位的謝意,決定讓出自己的這部分紅,以慰各位的鼎立支持。”


    聽到這些話,沈老太爺沒有說話,但眉宇間略略鬆了鬆,他端起會議桌上的茶杯,掀開茶蓋抿了一口。


    沈至謙自然知道沈世川的用意,若說功過相抵還不足分量,那麽他這一出是在給沈老太爺的苦心安排增加砝碼,沈世川和沈至謙股份頗重,分紅自然也少不了,現在主動讓出來分給這些董事們,大家除了麵露意外,就是不約而同的暗自驚喜盤算起來。


    “世川,怎麽說新產品都是至謙主導,我看就不必了吧。”


    “是啊,至謙的能力我們都看在眼裏,相信他將來會幫大家賺更多的錢,這次的分紅是你們應得的,我們可不會惦記一分一毫呀。”


    “至謙,你和莊小姐雖然注冊過了,可宴席還沒有舉辦過,我看這頓喜酒你可不要再拖了,各位,是不是啊?”


    董事們中,自然也有會說客套話的,一時會議桌上的董事們都跟著附和起來。


    唯有坐在對麵的汪董事和沈至楓互相對看了一眼,短暫的眼神交流後,汪董事站起身來,對所有人打了個手勢,“各位,新產品的銷售情況稍後再談,今天老太爺請大家過來,其實不止這一件事。”


    “哦?是什麽事?”


    汪董事的這一席話成功引起了在座董事的注意,他們停下議論,不約而同抬眸望向了沈老太爺。


    沈老太爺掩著唇重重咳了咳,隨後開口道:“汪董事,既然這件事是你發現的,就由你向大家解釋吧。”


    汪董事看了看沈至楓,見他右手拇指在左手的腕部轉了轉,收斂了神色,巡視了一圈會議桌,井然開口:“各位,請看看你們手中的一份合同複印件,我想你們不難發現其中的貓膩。”


    聽他這麽說,董事們都有些好奇,不約而同翻看著新產品銷售數據下麵的那份合同副本,有幾個看完之後,率先發聲歎息起來。


    “不對啊,南山的那塊地不是要拆遷了嗎,怎麽可能還能再投資一家分店呢?”


    “是啊,這個項目有問題嘛,我看這根本就是個幌子,可是……”剛剛催著喝喜酒的董事抬眸看了看沈至謙,頓時後悔自己馬屁拍過了,也就及時吞下了後麵的話。


    “可是,有總經理的簽字,那個財務經理也沒法不撥款啊。”


    “至謙,這件事到底是怎麽迴事?你不向大家解釋一下嗎?”見董事們臉色由先前的喜悅變得謹慎,汪董事開口質問,“在簽字之前,你難道沒有審核這個項目嗎,又或者這根本就是某些人在以職務之便為一已謀私?”


    汪董事的話,讓董事們的臉色更不好了,大家麵麵相覷都不再說話,會議桌主位上,沈老太爺放下了茶盞,雙手交握,也沒有發表意見,這時沈世川站了出來,沉肅著臉孔說,“汪董事,你口中的某些人,是在指誰,不妨說清楚些。”


    汪董事看了眼沈至楓,他的右手照舊在左手手腕上轉了轉,不禁眯眸笑了笑,“世川,我的意思,至謙簽了這份合約,那麽應該知道這筆一千萬去了哪兒吧?”


    “汪柯,你什麽意思?”沈世川有些薄怒,憤然拍了拍桌子。


    汪董事歎了口氣,望著沈至謙說:“至謙,你不要介意,我們董事會成員在沈氏都有股份,這筆一千萬雖不是大數目,可不追究清楚,難保以後再有損害大家利益的事情發生。”


    沈至謙長腿交疊,依舊一副淡漠冷然的神色,他不解釋,隻是緩緩地在桌麵敲著手中鋼筆的金屬套。


    這副鎮定自若的樣子,倒是逼著沈至楓便開口了,“至謙,解釋一下真的有那麽難嗎?”


    沈至楓西裝革履,雖纏著繃帶,但眸中帶著一抹犀利,沈至謙丟下鋼筆,鼻尖溢出一聲冷哼,“合同上的簽名的確是我的。”


    見他承認,董事會裏有人倒吸一口涼氣,但還是沒有人說話。


    沈至謙站起身來,將那份合同副本在手中撫了撫,沉聲道,“不過,合同上的內容我毫不知情,所以這筆一千萬我也不知道去了哪。”


    他的麵色平靜,幽黑瞳眸如不見底的深潭般冷冽,竟讓汪董事的反應慢了半拍,“哼,至謙,你當大家都是三歲的孩子麽,你簽了名卻不知道合同上的內容,有誰會相信?以你的做事風格和學識能力,隻怕沒有把握的事是不會做的,又怎麽會隨隨便便在一份合同上簽名?”


    “如果,有一種意外呢?”沈至謙微揚唇角,俊朗的笑容中,是成熟世故的精明。


    “什麽意外?”汪董事問。


    “這個意外,我也很好奇。”沈至謙笑著坐迴座位,朝沈至楓看了一眼,“汪世伯,你既然發現了這次的問題,應該不會沒有準備吧。”


    汪董事臉色白了白,見董事們都在望著自己,尷尬地咬了咬唇,“至謙,你……”


    “汪世伯,門外的那個人,你不讓她進來嗎?”沈至謙說完,忽然把背靠在椅背上,雙手握著扶手轉了轉。


    汪董事的嘴崩成了一條直線,對著助手揮了揮手:“讓她進來吧。”


    門口的玻璃門下一秒被人拉開,一個身穿職業套裙,高挑幹練的女人走了進來,所有人都訝異地看向了沈至謙,這個女人不是一直跟在沈至謙身邊的那個女秘書嗎?


    沈至謙聽到腳步聲,並沒有抬眸,似乎已然知道來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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