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立刻給鄭琳撥了電話,等待她接聽的過程中,卓然心焦得很。


    直到對方的電話傳來忙音,電話都無人接聽。到底出了什麽事?卓然接著又打了一個。


    第二次撥通電話,電話響了四五聲後,對方接聽了電話,卓然頓時鬆了口氣,隨後焦急地問道:“你在哪?”


    電話那頭傳來鄭琳氣喘籲籲的聲音:“東......東湖公園......快去......”


    卓然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已經朝東湖公園進軍,但仍問:“東湖公園怎麽了?”


    “有人輕生......是她......”


    聽到這句話,卓然感到整個胃都痙攣起來,耳朵裏轟鳴聲不斷。是喬若琳。他恨不能一下子飛到東湖公園去。


    “人現在怎麽樣了?”


    “被......救了......”


    卓然發覺鄭琳說話的氣息越來越弱,仿佛說話這種事對她而言很辛苦。


    “你怎麽了?”他忍不住問。


    “喂,你是她男朋友吧?”突然換成了一個男人說話,卓然不由心裏一驚。


    “嗯。”他勉強答應,“您是哪位?”


    “我是一個出租車司機,你女朋友本來打我的車去東湖公園,但,”說話的人略作停頓,卓然感覺他好像停下來看了鄭琳兩眼。司機很快繼續開口,“她現在的狀態不太對,我覺得你趕緊把她送去醫院吧。”


    大腦休克前兆?不會吧?為何偏偏是在這個時候?一時間,卓然連唿吸都感到困難。


    “不要......不要管我......”


    卓然聽到一旁的鄭琳在小聲嘀咕著,想象著她即將會出現的狀況,感覺自己的心都在滴血。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對這個女人產生了特殊的感情,他努力在心裏告訴自己,那不是愛情,因為他愛的人是喬若琳。


    一方麵,他不得不趕去東湖公園,另一方麵,他又放不下鄭琳。但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每一秒都可能是生死攸關,他必須要快速做出決定。


    “你還在麽?”見他遲遲不說話,司機小聲問了一句。


    卓然深吸了口氣,然後說:“麻煩你,幫我把她送到醫院,在那裏等我,我會付給你時薪。”


    “你不跟著一起去?”對方問。


    “我需要先去另外一個地方,然後去找你們。”


    司機愣了一秒,接著才說:“把她送到醫院沒問題,你也不用給我時薪,這個社會還沒墮落到什麽事情都要兌換成錢。但我想提醒你,她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臉白的像紙一樣,你如果現在不過來,恐怕連她最後一麵都很難見。我說的可能有點直,但現在也不是委婉的時候,我這麽說完全是為了你好。”


    大腦快速運轉了幾秒後,卓然說:“你說得對,我和你們一起去醫院。”他這句話剛脫口,大腦中立刻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市人民醫院吧。”司機說,“我現在就開車帶她過去,用我順路將你接上麽?”


    “不用,我自己去,這樣省時間。”和對方約定完,卓然便攔了輛車,目標是市人民醫院。


    坐在車裏的時候,卓然試圖自我安慰,如果鄭琳死了,就算找到喬若琳也沒有意義。但他很快意識到,這隻不過為自己荒謬的行為找了一個借口。鄭琳就算死去,也隻是腦死亡,身體仍然會存活一段時間,如果及時找到喬若琳,並不會影響大腦移植。


    冷靜下來想,讓自己做出這個決定的,應該是司機的那句話,如果錯過這個機會,你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一旦大腦進入到休克期,很快會腦死,到那個時候,鄭琳這個女人就再也不會醒過來了,無異於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


    和鄭琳相處的時間不長,但通過和她點滴的相處,卓然深深感受到這個女人的堅強、陽光和溫婉的一麵。擁有喬若琳的身體和容貌,讓她逐漸在生活中找到自信,但她同時又深知自己借用了別人的身體這件事,因此將自信表達得很含蓄。


    和別人相處的時候,鄭琳習慣性地把自己的身段降到最低。她敏感,多疑,卻又有能力控製這些負麵情緒,盡量不讓自己影響到別人。


    如果這副身體真能是我的就好了,我好想出去暢遊一番,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很漂亮,生命中哪怕隻有一年這樣的時光也好啊!這是幾天前兩人在聊天時,鄭琳說出的話,卓然認真地傾聽她話裏的每一個字,這是鄭琳最為真實的心聲。卓然當時就想,如果她天生是和喬若琳一樣美麗的女人,她的個性未必會比現在更吸引人。好希望她能如願啊,做滿一年的美女。


    然而現實卻很殘酷,老天僅給了她兩個月的時光,還讓她在這期間飽受精神的摧殘。


    迴過神來的時候,出租車已經在醫院門口停下。卓然快速付了錢,匆匆下車,趕去鄭琳所在的病房。


    卓然在門口見到了那個好心的司機,兩人短暫的目光交匯後,司機說:“快去看看她吧,我覺得她夠嗆了。”


    卓然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進去看鄭琳時,被一個女醫生攔了下來。


    “她現在情況很不妙,我們準備搶救,你最好先別看了。”


    卓然深知他們救不迴來,但這種話卻又沒辦法說出口。


    “她是我愛人,如果現在不看她一眼,我怕沒機會了。”卓然露出極為誠懇的眼神,“求您!”


    女醫生被他的態度打動,歎了口氣:“希望你不是僅有在這個時候才想到對她的珍惜,去看看她吧,但要快,別耽誤了搶救。”


    卓然連忙道謝,隨後快速進入病房,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鄭琳。


    他立刻湊到床前,抓起對方的柔軟纖細的手握在手裏。


    “鄭琳?”卓然小聲叫了一下。


    對方沒有反應。不會已經走了吧?卓然感覺有什麽東西沉到了胃的底部。


    他又輕輕叫了一聲,對方仍無迴應。卓然用手去撫摸她的臉頰,感覺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就在這時,雙目一直緊閉的鄭琳緩緩睜開眼睛,衝著卓然露出淡淡的笑,輕輕叫了一聲:“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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