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難得放假,周文準備帶哥哥出去轉轉。快到年底了,他想為兩人各置辦一套新衣服。


    過兩天就是聖誕節,街道上滿是節日的氣息。周文卻對此感到困惑。明明是外國的節日,國內卻顯得尤為重視,把氣氛搞得很足。如果說商家這麽做是為了利益,群眾到底是怎麽想的呢?他們熱衷的點在哪裏呢?不知道中國的新年,國外是不是也一樣重視。


    這樣想著,周文已經來到一個商場門前。這個商場比較有名,相應的,裏麵的東西賣的也並不便宜。


    周文嘴角微微上翹,說道:“哥,老弟今天在這裏給你買身新衣服,怎麽樣?”


    無人迴應。周文察覺到異樣,詫異地轉頭,沒有發現周武的身影。


    他立刻慌了起來,剛剛明明跟得緊緊的,才一眨眼的工夫,人怎麽就沒了?


    周文越想越急,直接跑了起來,剛跑沒幾步,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周文頓時鬆了口氣。


    他快步朝哥哥走去。來到哥哥身邊,周文剛要開口訓他,發現周武的視線正瞄向一個方向。他沿著哥哥的視線看去,發現有一個人正在賣糖葫蘆。


    周文先是皺眉,隨後移迴視線,對著周武搖了搖頭:“不可以。”


    “想吃,我想吃。”周武說這話,口水已經從嘴角流了下來,滴在身體上。這正是周文不想給他買糖葫蘆的原因,他會吃的滿哪都是,手上也會粘上糖,還會四處亂摸。


    “不可以吃這種東西。”周文的態度很堅決。


    “給我買吧,買吧......”


    “不行。”


    “我想吃啊,想吃......”周武猛地撲過來抓住周文的手,又是哭又是鬧,很多人都朝這邊看,讓周文感覺很沒麵子。


    為什麽要這樣?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周文很想對他大喊一頓,再抬手給他一個巴掌。看到哥哥弱智的樣子,周文越想越氣,終於抬起了自己的手掌,然而,他並沒有把手掌落下去,而是僵在那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角裏流下眼淚。


    阻止周文落手的,是一幅溫馨的畫麵。那個時候媽媽剛去世沒多久,家裏的房子已經賣了。周文因為太過單薄,找不到能做的活,哥哥周武卻很壯實,兩人就靠著哥哥微薄的收入,勉強度日,四處找便宜的住處。某天走在馬路上的時候,周文看到遠處一個賣冷飲的地方,停下腳步,眼睛直直地盯著那裏。


    哥哥周武看在眼裏,用手輕輕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說:“想吃麽?”


    周文盯著哥哥的眼睛,輕輕地晃了晃頭。周武說:“那哥給你買。”


    周武到冰激淩販賣機那,一問價錢,頓時傻了眼。弟弟看上的是個高級貨,價錢貴得很。但他已經答應了弟弟,咬了咬牙後,還是硬著頭皮將冰激淩買了迴來。


    那一天,周文如願吃到了冰激淩,哥倆卻因為支付不起當晚的房費,不得不住在價錢稍微便宜一點的網吧,網吧沒有床,隻有椅子,周武挑了一個中間沒有扶手的沙發椅,晚上讓弟弟周文躺在沙發椅上睡覺,他自己則找臨時的空位,有人來了就換下一個空位,幾乎一夜沒怎麽睡。


    兄弟倆踏入社會的這些年,哥哥周武一直在照顧弟弟,直到那次意外的發生。


    哥哥剛出事的時候,周文暗自發誓,不管生活多艱難,也不可以怠慢哥哥,絕對不可以嫌麻煩。他為了警示自己,每到一個住處,就把這句話寫下來貼在牆上,時刻警醒自己。


    已經到了該談對象的年紀,周文卻遲遲不找,他怕有一天會嫌哥哥是自己的累贅,會希望這個累贅消失。


    絕對不可以這麽想!


    周文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仍在哭鬧的哥哥,他激動地將其抱緊:“對不起,是我不好,你想吃糖葫蘆,弟弟這就去給你買。”


    賣糖葫蘆的人在街道對麵,過馬路的時候,周武總四處亂跑,他擔心哥哥會被飛馳而過的汽車碰到,因此讓哥哥留在原地等他,並一再叮囑:“就站在這裏等我,不要四處亂跑,我去給你買糖葫蘆。”


    “好呀好,好啊......”哥哥興奮地直拍手。


    周文隨後準備穿過馬路去買糖葫蘆。由於車流較多,單是走到對麵,就花了好長時間,但他終於抵達目的地,順利地買到了糖葫蘆,感覺像是拿到了戰利品。


    買到糖葫蘆後,他準備轉過身,讓哥哥看到自己手裏的糖葫蘆,哥哥一定會高興得原地跳起來。


    然而,當周文轉過身後,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瞬間消失,與此同時瞪大了眼睛。哥哥沒有站在原地,他去哪了?


    周文頓時慌了起來,焦急地衝到馬路對麵,期間還差一點被開過來的汽車撞到。


    踉踉蹌蹌地衝到馬路對麵,周文焦急地四處張望。哥哥呢,哥哥去哪了?


    他一麵跑一麵不停地四處張望,不要啊,不要這樣對我,千萬別丟啊,哥。周文急的想哭,卻流不出眼淚,他跑著跑著,才意識到手裏的糖葫蘆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自己甩丟了。但那已經不重要了,他的腦子很亂,體溫驟升,感覺哥哥可能真的丟了,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又感到異常害怕。


    在甬道上跑了一陣,心急如焚的他,已經到了逢人抓手就問的地步:“對不起,請問您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軍綠色大衣的男性,他的眼睛有點呆,看起來有些不太正常?”


    被他問過的人都快速搖頭,表示沒見過,有的人遠遠看見他走來,便生怕惹上什麽麻煩一般快速躲開。


    周文朝著一個方向跑了一段路,又怕哥哥走失的是相反的方向,他立刻又折身往迴跑。跑著跑著,他看到掉在地上的糖葫蘆,快速俯身拾了起來,然後繼續跑。


    他瘋狂跑了好長一會,仍舊沒有看到哥哥的身影,大腦裏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自己不會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吧?


    這樣想著,他緩緩停下來,看著手裏的糖葫蘆,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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