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時候,時間剛過十一點,劉雨欣正在家裏捋線索,華家的私人醫生譚力,也是她的大學老師突然打來電話,讓她趕緊帶著裝滿o型血的血袋趕到雲頂和苑。譚力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任何時候給她打電話,向來都是雲淡風輕,今天卻語氣很急,顯然是出了大事。


    或許是華家的老爺子華國成出事了,劉雨欣最開始這樣想,但隨即轉念一想,為什麽是o型血呢?她記得華國成的血型是a型。


    劉雨欣在市中心醫院上班,是那裏的外科醫生,但同時,她也受雇於華家,也是華家的私人醫生團隊裏,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出入華家的人,華家之所以為她破例,是因為需要一個隨時可以從需要弄到必要醫療材料的人。很多特種藥,以及像血包這種東西,隻有醫院才有。


    除此之外,劉雨欣還有一個隱秘身份,或者說,隻有她自己才十分在意的身份。她是許辰璐的大學同學,也是他的初戀女友。


    兩人當時的感情很好,因為家裏的原因沒有走到一起。劉雨欣的父母對許辰璐父母沒有工作的事情非常不滿:“他父母都是無業遊民,你非要和他在一起,早晚有一天要幫他養父母。”


    劉雨欣沒覺得幫對方養父母有什麽不好,但自己的父母堅決反對,硬是將這份感情拆開。


    劉雨欣一方麵和父母賭氣,另一方麵也因深愛著許辰璐,和許辰璐分手後,她一直沒再找,而且,她也一直在和已經結婚的許辰璐保持聯係。


    許辰璐雖然和蘇新雨結婚,還有一個孩子,但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初戀女友,劉雨欣和他提出邀約,他也從不拒絕。隻不過兩個人隻是普通的約會,並沒有做過分的事。


    劉雨欣至今還記得七年前年初的某一天,許辰璐主動約見自己。那一天,許辰璐顯得很興奮,說了特別多的話。


    “你還記得大學時候我寫的那篇論文麽?”


    “哪一篇?”


    “關於人腦移植的啊。”


    那個時候的劉雨欣還不在華氏家族工作,她對人腦移植的概念也僅僅停留在許辰璐大學的論文上麵。那段時間,兩人還在熱戀中,許辰璐寫出了那篇論文,臉上掛著和今天一樣的興奮。


    但她記得那篇論文被駁迴了,主講老師給出的評語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這種納米級別的手術,不是人類這種低級的物種能完成的。


    “你還在執著於這個研究啊?”劉雨欣的話裏含有些許揶揄的味道,但許辰璐似乎完全不在意。


    “事實上,這樣的手術就要付諸實踐了,而且,很大可能由我來操刀。”


    劉雨欣知道許辰璐的技術精湛,他數次在手抖測試裏擊敗眾多選手博得頭籌,這也讓他名聲大噪。盡管如此,她仍認為許辰璐是在說大話,或許酒喝得有點多了。


    那之後,兩人各忙各的,好久都沒有再見麵。再次見麵則是在年底,是劉雨欣主動約他。


    那次約會也讓劉雨欣印象深刻。他感覺許辰璐的興致很低,情緒低落。她好幾次主動拋出的話題,對方都有敷衍的嫌疑。


    劉雨欣在之後的聊天中提及了人腦移植手術,許辰璐也隻是淡淡地迴應:“忘了那個手術吧。”


    “你之前不是說自己要做這個手術麽?”


    許辰璐眼神落寞地搖頭:“那個給我論文寫評語的老師說的沒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這種手術,人類就不應該做,連想都不應該想,總之,忘了它吧。”


    許辰璐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劉雨欣從他的表情中判斷出,他不想再聽到和人腦移植手術相關的話題。這件事暫時被劉雨欣拋到腦後。


    接下來的幾年,劉雨欣的原生家庭陸續出現重大變故,先是自己的母親死於腎病綜合征的並發症,隨後父親又死於心梗。


    父母相繼離世,讓劉雨欣感覺陷入到一種深淵裏難以自拔,她覺得自己生活中的天空徹底變成了灰色。


    劉雨欣花了近三年的時間,才勉強從這種消極的情緒中走出來,自己大學時候的老師譚力,也是自己一個很重要的人生導師譚力找到自己,將她介紹給華氏家族。這件事距今已經過去兩年。


    她至今仍記得譚力談及華氏家族時露出的嚴肅表情:“這個家族將會打開你所有的視野,為這個家族做事,也會讓你感覺不枉此生。”


    實際上,為哪個家族做事,接手什麽樣的工作,那時的劉雨欣已經完全無所謂,她之所以沒有拒絕,因為找她的人是譚力,僅此而已。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對這份工作感受到震撼。第一次進入雲頂和苑,她幾乎全程都瞪大了眼睛,原來這個世界上真有某一個家族會把自己的庭院建的和故宮一樣,她以為這種建築隻會出現在影視劇裏。


    之後她又接觸到華氏家族的一號人物,華國成,並得知華國成正等著做人腦移植的手術。


    她立刻想到了許辰璐,原來他當初不是在說大話,這種手術真的有人在研究。


    然而更讓她感到震撼的還在後麵,華國成說,五年前,曾經差一點就做成了這個手術。當時已經把手術的相關人員聚齊,但之後不知出了什麽岔子,手術無疾而終。


    劉雨欣想到許辰璐找到自己聊起和人腦移植手術的事,就是在五年前,現在想來,他當時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之後他出現情緒反常,或許和手術告吹有關。


    察覺到整件事不對勁,是在得知許辰璐的死訊之後。她在悲傷之餘,隱隱感覺,許辰璐的死,或許和人腦移植的事情有關。


    她曾和自己的老師譚力聊過此時,譚力聽後一臉嚴肅地說:“做好分內的事,其他的事不要管。”


    大腦想著這些事時,她已經進入雲頂和苑的大門,並徑直來到華家的醫療中心,一個所有醫療設備都處於世界頂尖水平的地方。


    推開醫療中心的大門時,她拎著血袋,穿過左右全是休息間的長廊,直接衝動搶救大廳。


    華家的人除了華國成,幾乎都在外麵的方廳裏,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除此之外,方廳裏還有幾個參與救治的醫療人員。劉雨欣準備衝進大廳去救人,結果被其中一個醫療人員攔了下來:“隻有譚教授一個人在裏麵,他不讓其他人進去。”


    劉雨欣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快速掃了一圈,沒有發現華雲晴的身影。不會是雲晴出事了吧!劉雨欣頓時感到頭皮發麻,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雲晴。


    劉雨欣對華雲晴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雲晴之前就有過一次輸血的經曆,是因為參加學校的活動時受了嚴重的外傷。


    劉雨欣在給雲晴輸血時,和她的聊天中無意間提到了自己過世的父母。劉雨欣的情緒頓時低落下來,結果受傷的雲晴反而一直在撫慰她的情緒。那之後,華雲晴每當看到劉雨欣,就會對她露出溫暖的笑容,那張笑臉讓她分外留戀。


    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雲晴。


    就在這時,譚力從搶救室裏走出來,麵色凝重。


    華氏二兄弟立刻圍了過去。


    “我妹妹怎麽樣了?”喊叫的人是華英傑。


    果然是雲晴。劉雨欣緊張到無法唿吸。


    譚力無力地垂下頭:“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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