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走近身來,發現唐謙和陳鏗鏘坐得很近時,她似乎有些吃驚,以一種異樣的眼神打量了唐謙一眼,不過沒有說什麽。


    “哥,我們上去了。”那女子隨即走到輪椅後,招唿道。


    “哦,好。”這時,陳鏗鏘才從茫無邊際的遠方收迴目光來,並愣愣地點了點頭。


    然後,那女子輕輕推動輪椅,朝住院大樓入口處走去。


    唐謙起身站在原地呆望了他們一眼,才起步跟上去。


    見到陳鏗鏘時,他心裏原本很激動,因為他終於見到了能救父親的人。


    然而,此時此刻,他心情卻有些複雜。


    剛他已經診斷出陳鏗鏘的病情了,雖然他得的是骨癌,在以現代醫學看來是一大絕症,而且看情況極有可能已到晚期,無藥可治,說點難聽的,隻能坐在輪椅上等死了。


    但是,那隻是在一般醫生看來是這樣的,在妙手迴春的神醫眼裏,也不過如此,還是有藥能治療的。


    盡管現在找不到“靈草”等從未聽說過的神奇藥材,煉製不出“還元丹”等神丹仙藥,但可以采用老神醫提供的那種普通藥丸。


    那藥丸不能對陳鏗鏘那病藥到病除,也能延續他的生命,然後再想辦法治療,和治療林子豪祖父的胃癌情況一樣。


    換而言之,唐謙眼下完全有把握控製住陳鏗鏘那病,保住他隨時會失去的生命。


    可如果出手幫他,治好了他那病,他就可能不會捐獻腎髒了,也就沒有匹配的腎源給唐父做腎移植手術,治好他的尿毒症了。


    所以,一時間,唐謙心裏十分矛盾,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到底是出手幫陳鏗鏘一把,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繼續實行自己的計劃?


    唐謙一邊想著一邊走進住院大樓,朝陳鏗鏘所在的病房走去。


    來到520病房時,正好在門口撞上了那女孩,也就是剛剛推陳鏗鏘上來的,他的妹妹。


    “是你?”看到唐謙也走進病房來時,那女子很是吃驚,忍不住開口問了一聲。


    唐謙微微一笑,點頭道:“是的。我是來找你哥的。”


    “你就是剛才來看望我哥,我們正好沒在的那個人?”那女孩疑惑道。


    唐謙點頭應道:“對,那就是我。”


    “謝謝你來看望我哥,你是我哥的朋友嗎?”那女孩點頭感謝了一聲。


    唐謙搖搖頭道:“不能算認識,但我想了解他。”


    “難怪剛才從操場邊離開的時候他沒提起你。”那女孩恍然道。


    唐謙點頭道:“是的,我們還不熟悉。能不能過去坐下來聊幾句?”


    說著他指了指走廊一端的長凳,示意那女孩坐下來聊。


    “可以。”那女孩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道,隨後跟著唐謙走了過去,並在凳子上坐下來。


    “你……你剛剛說想了解我哥,你想了解他什麽?冒昧地問一句,你是哪一位?和我哥有什麽關係?”


    坐下來後,那女子再次疑問起來。


    唐謙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和你哥沒什麽關係,隻是我被他的事跡感動,聽說他捐獻器官是不是?不瞞你說,我是一家小報社的記者,聽聞你哥的事跡後,我特地趕來看望他,並想采訪一下他。可剛才看他情況似乎並不好,所以沒有開口,怕影響到他的病情。”


    他說


    自己是一家報社的記者,這並不是有意欺騙人家女孩子,隻是他跟王麗霞他們醫院有約在先,不能隨意透露這個事,免得引來沒必要的麻煩。


    現在要想接近陳鏗鏘,隻有先了解他的情況,這樣才能走進他的世界。


    “原來你是記者,幸會幸會。”那女孩忙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堅利,陳鏗鏘的妹妹,你叫我小利就可以了。”


    “你好。”唐謙點了點頭。


    陳堅利,很有陽剛氣息,很男性化的一個名字。


    可這名字與她本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至少她外表清秀,柔弱,讓人有股保護欲。


    “你哥這病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唐謙隨口問了一聲。


    陳堅利搖了搖頭,歎口氣道:“情況很不好,醫生說他癌細胞已經擴散了,病情惡化速度很快,最多……最多隻有三個月了……”


    說到這裏,她神情哀傷,哽咽起來。


    “老神醫一點都沒判斷錯,他確實得的是晚期骨癌,剩下沒有多少時間了。”唐謙暗自思忖道。


    嘴上他安慰陳堅利道:“不要太擔心,那隻是醫生的判斷而已,會有奇跡的,很多癌症病人都被醫生判了死刑,說活不過幾個月,可結果有些一活就是幾年,甚至一直不複發。”


    陳堅利抹著眼淚道:“怕是不行了,我哥也撐不住了,每天看著他那麽痛苦,我有時候寧願他早點去,這樣他就能少受一點痛苦。”


    “癌症的折磨確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唐謙沉聲道。


    他是學醫的,自然知道癌症有多麽可怕,癌症在早中期的時候可能反應不大,可到了晚期,那就完全是一個恐怖的魔鬼,瘋狂地折磨人,讓人痛不欲生,除了身體上的折磨,心理上也會摧毀你。


    真的是“生不如死”!


    也難怪陳堅利會那麽想了,與其看著自己的親人那麽痛苦,不如希望他早點解脫。


    “他當初是怎麽想到捐獻自己的腎髒等器官的?”等陳堅利平靜了一下後,唐謙開口問道,陳鏗鏘捐獻腎髒一事才是他最關心的,他自然想問個究竟,隻有了解清楚對方,才好接近對方,向對方說明自己的情況,然後爭取到那個尚未捐出的腎。


    陳堅利說道:“當初進醫院治療的時候,醫生說他還有一線生機的,隻要截掉下肢,癌細胞就不會擴散,至少不會那麽快擴散,五年生存率是百分之七十以上,五年後如果不複發,那能活更長時間,甚至一輩子都不會有事,隻是後半生都要在輪椅上度過。


    “可終生癱瘓,永遠失去雙腿,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因為他本身是個長跑運動員,最自豪的就是擁有一雙健壯的雙腿,所以他毅然拒絕做截肢手術。不幸的是,他病情很快惡化了,癌細胞開始擴散,見無藥可治了,他就絕望了,決定捐獻自己身上所有能用的器官,為社會做最後一點貢獻。


    “唯一讓他感到安慰的是,他即將捐獻的腎髒和一個急需換腎的尿毒症患者的很匹配,現在那病人那邊已經確定了手術方案了,可以隨時做腎移植手術。我哥他也考慮好了,趁著自己還活著,癌細胞還沒有擴散到腎髒,決定馬上做這場手術,把自己健康的腎換給那位同樣垂死掙紮但有一線希望的病人。


    “哎,為什麽老天爺這麽不開眼呢?我哥正前途無量,還有一個愛他的漂亮女朋友,本來是那麽地幸福,老天爺卻讓他


    得了這麽大一場病,徹底把他給擊垮!”


    說著她流下了淚來,那樣子楚楚動人。


    唐謙唉聲歎氣地說道:“上天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人富裕,就有人貧窮,有人健康,就有人疾病纏身!”


    陳堅利的這個感慨他以前經常抒發,他父親既貧窮,又惡疾纏身,但怨天尤地沒有任何用,隻有勇敢地麵對現實,想盡一切辦法解決目前的困境。


    “你說得對,這都是命,也許他下輩子會過得好一點。”陳堅利輕輕地拭擦著眼淚道,“如果你要在你們的報紙上登載我哥的事跡,那明天中午能不能再來醫院一趟?我嫂子和我商量好了,明天她會穿上婚紗來醫院和我哥舉行婚禮,給他一個驚喜,讓他在人世間不留下這個莫大的遺憾,因為他以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努力掙錢,娶我嫂子進家門,但病魔的襲擊讓他徹底喪失了這個希望。我想讓你們來見證一下他最後的唯一的幸福時刻。”


    “好……好,我一定到!”唐謙用力點頭答應道。


    聽著陳堅利的話,他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陳鏗鏘和他女朋友的事感動了他。


    他心想,如果自己出手救他,那他就不是可以一直和他未來的妻子幸福地生活下去了,至少不會這麽快離去,而是帶著那個驚喜幸福很長一段時間。


    “謝謝你。”陳堅利忙感謝道。


    “不用謝,那是舉手之勞而已。”唐謙微笑著搖搖頭。


    他表麵上風平浪靜,心裏麵卻是波瀾壯闊的一片,久久不能平靜。


    他原以為自己能克服那個“雜念”,說服自己別往其他地方想,但他錯了,陳堅利的話觸及到了他心靈最脆弱處。


    他的理想就是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有病必治,付諸全力。


    現在陳鏗鏘麵臨死亡,而他手上有能起死迴生的神藥,怎麽能見死不救。


    “小利……”唐謙欲言又止。


    “什麽事?你請說。”陳堅利問道。


    唐謙愣愣地搖了搖頭,說道:“哦,沒事。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了,明天中午我再來看望你哥。”


    他本來很想說,“我能救你哥”,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實在是開不了口,做不下那個決定。


    陳鏗鏘的事情是很感人,但另一邊是他父親,他至親的人。


    他前麵付出那麽多,就是為了治好父親的病,現在眼前有了一絲希望,叫他怎麽狠心放手,不好好抓住。


    他左右為難,糾結之極。


    說完後,他站起了身來,還沒等陳堅利迴話,他就轉身快步朝出口走去了。


    他怕自己再多留一刻,就說出了那句話。


    救別人重要,救他父親更重要,他不能為了別人,放棄父親的命。


    他得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好考慮清楚,而不是因為一時衝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走出住院大樓後,唐謙徑直穿過醫院廣場,走去前麵路邊,準備打車返迴古玩街。


    此刻他卻沒留意到,身後不遠處有一輛白色的本田車徐徐跟著他開來。


    (有讀者質疑為什麽主角不救他老爸,如果仔細看過前麵會知道,他得到的治療他父親的唯一方子是仙藥神丹,不是普通的藥方,暫時煉製不出來,他也沒辦法,但隨著能力的提升和藥材的發掘,後麵他的醫術自然會大大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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