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幹活的時候眼淚汪汪覺得受了大委屈,但睡一覺起來卻又能找到新的樂趣,景壯壯和二皇子在莊子裏上山下地的,很快就玩瘋了。


    五月的陽光甚是灼熱,每天沐浴在陽光下,至小半個月後從莊子上迴京,兩人皆都從雪白粉嫩的白團子變得灰撲撲的。


    雖然還是那麽可愛,但長輩們見了還是覺得心疼,老太妃摸摸兩個曾孫輩的小家夥,瞪了雲蘿一眼,又對小家夥們說道:“怎麽曬成了這樣?這段日子可是受委屈了?”


    二皇子搖搖頭,奶聲奶氣的說道:“沒有呢,我和弟弟收了好多好多土豆,又捉了魚,摘了楊梅、桃子,還給曾外祖母也摘了好多。”


    景壯壯在旁邊“嗯嗯”的點頭,伸出的兩隻小手上還有被蟲子咬出來的紅點,在尚算白嫩的胳膊上十分顯眼。


    老太妃更心疼了,於是又瞪了雲蘿一眼,再跟他們說道:“哪裏需要你們親自去幹這些?以後不許到莊子上去了。”


    兩雙相似的大眼睛無辜的看著她,頓時把老太太的心都給看軟了。


    雲蘿坐在旁邊,看兩個小家夥把老太太哄得一會兒心疼,一會兒又眉開眼笑,就算被老太太瞪了也特別淡定。


    傍晚,她又親自把二皇子送迴宮,離別時,兩個小家夥手拉著手十分的依依不舍,那兩雙淚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控訴大人們的無情。


    可惜並沒什麽用,雲蘿與帝後告辭之後就抱起兒子出宮,景壯壯趴在她的肩膀上朝小哥哥揮揮手,然後用力的歎了口氣,特別失落的樣子。


    雲蘿側目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安慰。


    當在宮門前與爹爹匯合,一起去酒樓裏大吃了一頓之後,景壯壯就迅速的被安慰好了。


    六月,從建州傳來消息,上遊連日大雨,建州段的河堤決口,河水倒灌,整個建州城內外一片汪洋。


    一起送到京城的還有建州上下官員貪墨河堤款項,與商人勾結,魚肉百姓的切實證據。


    太子卻並未迴京,仍留在建州繼續接下去的救災賑災。


    朝廷早已準備好的賑災物資迅速的運送出去,太子殿下親自盯著,建州上下又剛剛被清理了一遍,倒是絕大多數物資都順利的到了災民的手中,沒有引起大的動亂。又有太醫領著從各地征召的大夫駐守,亦沒有出現災後的疫情。


    這個時候,一直安安分分待在驛館裏的新羅使者們卻突然鬧了起來。


    他們不知從何處得知大彧正調兵前往登州,要從海上大規模攻打新羅的消息,頓時就再也坐不住。


    然而,還不等他們鬧出事來,就被泰康帝派人看守了起來,關在驛館之中禁止外出。


    朝中也跟著熱鬧了兩天,為如何對待新羅這件事爭論不休,但又很快被泰康帝強硬的按壓了下去。


    七月,太子迴京。


    一晃就是四個月,他長高了一點,也被烈日曬黑了不少,經曆過一場災難,他的氣質也有了不小的改變,整個人都仿佛被沉澱了,威壓更重。


    他身後押著一串的犯官及家眷,袁承卻並沒有跟他們迴京,而是被留在建州繼續處理災後的工作。


    三司會審,該斬首的斬首,該流放的流放,還有聖旨快馬奔赴建州,晉袁承為新任建州刺史。


    從七年前的新科探花郎到七品翰林院編修,再外放為官,至今日,一躍晉升為四品刺史,這晉升的速度,也不可謂不快了。


    這個時候,太子卻又跑來了瑞王府,正跟雲蘿抱怨,“這些人真是吃飽了閑著沒事幹,本職工作做得不咋樣,對本宮的後院倒是十分關注,又開始催起了太子妃之事。”


    雲蘿卻好奇的問了他一句,“京城裏那麽多適齡的小姑娘,沒有一個你喜歡的?”


    太子年十四,早已是個翩翩少年郎,又繼承了泰康帝和皇後的好容貌,平時走在街上也能時常遇見向他丟手帕香囊的姑娘。


    但他自己對此卻從來都不屑一顧,此時聽了雲蘿的問話,他又翻了個大白眼,冷哼道:“都是些庸脂俗粉,長得還沒我好看,我憑什麽會喜歡她們?”


    雲蘿默然,並不那麽真心的說了一句:“容顏天生,你不能隻看別人長得好不好看。”


    “阿姐是說內在嗎?那我也沒覺得她們的才華能力有哪裏比得上我的呀。”


    這下,雲蘿就有些無語了,“你是太子,你想找一個才華能力皆在你之上的太子妃?”


    太子噎了下,輕咳一聲,又撓撓臉,耍賴道:“我還小呢,你不是也說了嗎?過早成婚對身體不好!再說,我如今還有那麽多東西要學,哪有時間操心太子妃?”


    話雖如此,但他這個年紀不正是對小姑娘無比好奇的時候嗎?他卻為何一副別人都在覬覦他美色的模樣?


    但雲蘿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這種事情本就不是該她操心的。


    太子今日來,也不是特意來抱怨朝中大臣催促他娶太子妃的,而是為了之前雲蘿送他的那個玻璃。


    經過半年的時候,工匠們終於製出了雲蘿想要的那種無色玻璃,他便巴巴的親自送來了。


    京城正元街上一個不怎麽起眼的位置,悄無聲息的新開了一家鋪子,裏麵陳設著形態各異的玻璃製品,晶瑩剔透、流光溢彩。


    “這……這是琉璃嗎?”


    一聲驚唿在門口響起,掌櫃抬頭便看見一個年輕公子領著小廝從門外跨了進來,眼睛看著架子上陳設的一件件玻璃製品,然後指著一隻紅黃二色的臥虎問道:“掌櫃的,這隻琉璃虎怎麽賣?”


    掌櫃行了個禮,一團和氣的笑道:“公子容稟,這不是琉璃,而是另一種剛研製出來的,與琉璃極為相似的玻璃。”


    說著,他將那隻臥虎小心取下來放在櫃台上,讓這位公子驗看。


    “玻璃?”年輕公子疑惑的嘀咕一聲,然後將玻璃虎拿在手上仔細觀看,“這手感、份量也與琉璃相差無幾嘛。”


    “公子好眼力。”


    “說吧,這琉……玻璃虎作價多少?”


    掌櫃伸出手,用大拇指和小手指比了一個“六”,說道:“公子是小店開業的第一個顧客,給您打個折,隻收您六十六兩紋銀。”


    公子身後的小廝“嘶”了一聲,道:“這也太貴了,你可別坑我們!”


    掌櫃笑眯眯的一點都不生氣,“這位小哥盡管放心,小店童叟無欺,定的都是最低價,絕不坑人。”


    “就這麽個東西,便是真正的琉璃,也無需六十六兩銀子。”


    “小哥這話就不對了,我隻說玻璃與琉璃相似,可沒說玻璃不如琉璃啊。小哥以前可曾見過玻璃?這可是剛出現的稀罕物,拿出去就是獨一份的,價格自然要高一些。要不您等個一年半載的?或許價格會有所下降。”


    年輕公子瞪了他一眼,不滿道:“本公子缺這幾兩銀子?”


    於是利索的付了銀子,拿著裝玻璃虎的錦盒高高興興的離開了。而掌櫃終於開張,也十分高興。


    京城裏又漸漸地刮起了一股風潮,自從有大臣看到含英殿內的幾個玻璃擺件,那家開在不起眼位置的玻璃鋪就被迅速的找了出來,此後賓客絡繹不絕。


    幾兩銀子的玻璃珠子,幾十兩銀子的筆洗,幾百兩銀子的擺件……


    也有人眼紅這個生意,但是當他們知道這玻璃是太子殿下的產業時,剛起的那一點心思就被瞬間熄滅了。


    太子爺?太子爺樂壞了,清點了一番這段日子以來的收益,然後“大手筆”的帶著景壯壯到街上吃了一天的各色小吃,花了他整整三兩銀子!


    雲蘿:“……”


    你還能再摳門一點嗎?


    偏偏景壯壯這個小祖宗竟然還挺高興,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被敷衍了。


    那天傍晚,景壯壯是挺著小肚子迴家的,眯著眼睛一臉饜足,然後晚上臨睡前成功的拉肚子了。


    上吐下瀉,這是景壯壯從出生以來第一次生病,整個人都蔫巴巴的窩在雲蘿懷裏讓她揉肚子,不時的還抽泣哼唧一聲,連眼神都暗淡無光。


    雲蘿心疼又無奈,“以後還吃不吃這麽多東西?”


    小祖宗在她懷裏哼唧一聲:“不吃了。”


    景玥也是心疼,卻又忍不住嘲笑說:“想想吃的時候有多開心,現在這麽點難受是不是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景壯壯伸出小短腿,隔空踹他,然後哼哼唧唧的跟雲蘿告狀,“爹爹壞,又欺負我!”


    一歲半,他口齒已經清晰了許多,尤其是在告狀的時候。


    雲蘿輕輕地揉著他的肚子,麵不改色地說:“沒欺負你,確實是你自己吃的太多。”


    “太子哥哥讓吃的!”他這話說的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心虛。


    景玥冷笑一聲,“他讓你吃,你就不管肚子飽不飽都吃了,你是不是傻?”


    景壯壯又翹起小腳想踹他,可惜隔得有點遠,他再怎麽伸長他的小短腿都碰不到一片衣角,倒是攪得肚子又開始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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