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雲蘿想做很久了,但一直都抽不出時間來,交給別人又一時間找不出合適的人選,正好太子就這麽撞了上來。


    她帶著幾個孩子在後院的空曠地上做了一個小實驗,把很早以前就準備好的石英砂、石灰石、純堿等粉碎,糅合,然後進行高溫煆燒,當火焰中出現一絲晶光的時候,景壯壯忽然指著那裏“啊”了一聲。


    當火紅的液體流淌出來,接觸到空氣後迅速凝固成晶體,在陽光下仿佛揉碎的星光,三個孩子的眼睛都亮了,若不是撲麵的熱氣讓他們望而生畏,恐怕就要忍不住衝過去。


    景壯壯拉著雲蘿的手原地蹦跳了起來,指著那從火焰中流淌出來,從火紅的液體逐漸凝固,然後折射出耀眼光芒的不規則晶體,不由“啊啊”的喊叫以表達他此刻的激動心情。


    二皇子的眼裏也盛滿了星光,用力抓著太子的手,“皇兄你看,琉璃!”


    景壯壯當即轉頭看了過去,琉璃?那是啥?


    自詡見識過天下所有好東西的太子殿下也被鎮住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抖著手指問雲蘿:“這麽簡單的就把琉璃給製出來了?”


    他仿佛看到了金山銀山在對他招手,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有人來問他支取銀子了!


    麵對三雙亮晶晶的眼睛,雲蘿取了個鉗子把那塊已徹底凝固的玻璃夾了出來,顏色斑駁,並不十分通透,一看就是粗製濫造出來的劣質品。


    這樣的玻璃怎麽能做出精美清晰的鏡子呢?


    沒錯,她這一次做的就是玻璃,她嫌棄銅鏡很久了,但在做鏡子之前,還要先製造出幹淨透明的玻璃,而不是眼前這樣的渾濁體。


    在等待冷卻的時候,雲蘿轉頭跟太子說:“這不是琉璃,是與它形態有些相似的另一種物體,暫且就叫它玻璃吧。趁著它尚未完全凝固的時候可以把它壓製成各種形狀,我想要一種沒有任何顏色,通透如冰晶的玻璃。”


    太子聽得愣愣的,又看看尚在冷卻中的玻璃,陷入了沉思。


    他懷疑阿姐又在坑他!


    這玻璃雖也晶瑩燦爛,但怎麽也比不得冰晶透亮吧?


    雲蘿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說道:“它會有各種顏色,是因為用來製作它的材料裏含有多餘的雜質,想辦法把他們剔除,剔除得越幹淨,製成的玻璃就會越透亮,反過來,你也可以有選擇的加入一些東西來改變它的顏色和性狀。”


    太子問道:“阿姐,你不會是想要製出像水精一般的東西吧?”


    “有何不可?”後世有多少玻璃和水晶傻傻分不清?


    太子“咕咚”咽了下口水,“你要這個做什麽?”


    “貼門窗,製成各類器具,若是足夠堅硬,還能蓋房子建花室……”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太子爺就已經開始捂胸口了,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控訴。


    從未見過如此窮奢極侈之人!


    雲蘿默默的把那句“做鏡子”咽了迴去,麵不改色的教育道:“你是一國太子,不要把眼光隻局限在一事一物上,奢靡固然不可取,但過度的節儉也失了大方,你要知道,你丟了臉就是整個大彧都丟了臉。”


    太子殿下一臉幽怨,他倒是想奢靡呢,可惜錢袋子不允許啊!


    雲蘿讓他去看那塊玻璃,說:“自己去找工匠,一年內你如果不能給我透明無色的玻璃,我就要開始收錢了。”


    太子爺一點都不想問她會怎麽收這個錢!


    景玥傍晚迴家時就被景壯壯顯擺似的指點著看到了一塊玻璃,又聽雲蘿簡單說明了下經過,便輕歎道:“你又給他們送好東西。”


    “你想要嗎?也送你幾個?”雲蘿仔細想了下還有什麽是這個時代沒有,她又知道製作方法的。


    可惜她知道的都隻是些前世常見又簡單的在書本上都隨處可見的技藝,要是沈念在,她懷疑她能製造出陸上跑的車,水裏遊的船,甚至是熱武器。


    畢竟那是一個從小就想要上天的姑娘。


    不等雲蘿想出她還記得什麽,景玥就摟著她,在她臉上蹭了蹭,輕聲說道:“我已經得到了這世間最好的珍寶,不敢貪心。”


    雲蘿側頭看他,與他目光相對,氣氛漸好,卻忽然不經意間看到了扶著凳子站在旁邊的景壯壯,正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他們。


    景玥突然就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側頭看向也在認真看著他們的景壯壯,越看越覺得嫌棄。


    看到爹娘終於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景壯壯卻是高興的歡唿一聲,張開手就朝這邊撲了過來。


    “抱抱!”寶寶也要抱抱!


    景玥的嫌棄已然溢於言表,真的,怎麽會有這麽礙眼的臭小子?


    臭小子在娘親懷裏愉快的打滾,手上也不知什麽時候抓了一塊糕點,散發著濃鬱的奶香味,被他捧著啃得津津有味。


    見爹一直在盯著他看,他歪歪頭,然後大方的把手中糕點往他那邊遞了過去,示意給他咬一口。


    景玥低頭,一張嘴就把他手裏的整塊點心全都給叼走了。


    景壯壯盯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小手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雲蘿……雲蘿看也沒看景玥一眼,抱起兒子就出了門,給他重新找了一塊點心。


    看著揚長而去的母子倆,景玥突然覺得口中的點心都不香了。


    要怎麽做,才能不動聲色的把阿蘿的注意力從臭小子身上吸引過來?


    瑞王爺支著臉陷入了沉思。


    二皇子就要開蒙了,要不要把臭小子送進宮裏去給他當個伴讀?


    小是小了點,但皇後娘娘是他的親姑母,二皇子是他的親表兄,還有一個總想當他長輩的太子表兄,誰敢讓他在宮裏吃委屈?


    必然隻有他讓別人受委屈的份兒!


    景玥喜滋滋想得甚美,最終卻不得不放棄,甚至連提都不敢提,因為他怕阿蘿跟他翻臉。


    景壯壯哭得委屈,停得也快,當啃下兩塊點心之後,他就把剛才的不愉快拋到了腦後,隻是在看到景玥的時候會轉頭跟雲蘿告狀。


    這個人竟然一口把他的點心全吃了,真是一點都沒有當爹的樣兒!


    雲蘿摸摸他的頭,安慰他,“你爹還小,你要讓著他一點。”


    景壯壯的小表情甚是懵懂,看了他爹一會兒,然後遲疑的點了點頭。


    行吧,娘說啥就是啥!


    景玥輕咳一聲,不由得連耳朵都紅了,看著雲蘿的眼神一片瀲灩。


    這種突然襲來的,好像被寵愛的感覺,讓他整顆心都宛若被泡進了蜜糖裏,很想拉著阿蘿做點什麽。


    但景玥其實很忙,雖然迴了京城,該做的事卻依然不少,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歸家都在深夜,小祖宗肯定是唿唿大睡了,但書房的燈卻一直亮著,雲蘿每天都會在那裏等他迴家。


    征調兵力、籌措糧草、跟各部交涉,還要派人盯著驛館內的動靜。


    在大彧的地盤上,總不能讓小小新羅的幾個使者翻出風浪。


    這段日子以來,新羅使者們都很安分,居於驛館幾乎不出門,似乎已經坦然接受了眼下這個羞辱的結果,安心等待他們公主將要嫁給曾經卑賤的力士。


    他們當初為何要帶著這個力士出使呢?但是,就算這個人沒有前來大彧,大彧的皇帝說不定也會用另外的方法羞辱他們!


    如今,大彧雖沒有限製他們出行,但他們卻已然感覺到了被困的窘境,無論做什麽都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不敢妄動,不敢妄言。


    大彧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求和?若大彧真的要攻打新羅,他們的國家有一戰之力嗎?又能抵擋多久?


    他們看著樸尚宮已經結痂愈合的臉,猙獰的疤痕深深的刻畫在了上麵,把她的整張臉都拉扯得變了形,心中愈發惶恐。


    天朝自來都是禮儀之邦,不管怎麽改朝換代,不論是心裏不在意看不上眼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們對周邊主動求和歸附的小國多是以禮相待,甚至隻要把天朝的皇帝哄高興了,還會有豐厚的賞賜。


    天朝的皇帝好像一直都很喜歡給人賞賜東西。


    但他們遇到的天朝皇帝怎麽跟傳聞中的不大一樣?


    這個皇帝不愛美色,也不大方,還特別偏心護短不講道理。


    大彧的郡主王妃出手傷人,把他國使者傷成這樣,但因為她是大彧皇帝的外甥女,大彧皇帝嘴上說著會狠狠責罰她,但實際上根本就沒有對那位郡主加以責罰,他的兩個兒子也對那位郡主十分親近。


    啊,他們還能安全迴到自己的國家嗎?


    新羅的國相,此次出使的領頭人李進忠不由得陷入了焦慮和惶恐之中。


    他們渾然不知正有大批大彧將士整裝待發奔赴登州,登船橫渡海洋,朝著新羅磨刀霍霍。同時,那位被泰康帝取名為崔忠勇的新羅打虎人的新居也粉刷一新,收拾整齊,隻需選定一個好日子,就能把曾經他連看一眼都是褻瀆的公主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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