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便是如此。”某個趴完牆角,迴來後就把他聽見的所有事都轉述了一遍的人,用最後六個字給束了他的話。


    景玥看著眼前這個說完話就默默站在那兒的忠心下屬,眼角一抽,“所以蘇契就相信了真的是本王故意找事給他難堪?”


    “好像是的。”


    景玥心情複雜的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無情嘲諷道:“怪不得短短幾年時間,他就把好好的登州水軍禍害成了那個樣子,原來不僅紈絝無能,還是個蠢貨!本王為何要故意找事跟他們糾纏?之前兩家交鋒,吃虧的可不是本王。”


    暗衛默默的站在旁邊,不說話。


    他也覺得北鎮侯怪蠢的,那蘇老夫人也不是啥聰明人,隻是性子破落,讓人退避三尺,遇到有修養的人家,些許小事能忍的也就忍了,於是越發助長了她的脾氣,以為隻要撒潑就能讓她事事如願。


    景玥拿著那隻風箏,翻來覆去的打量,思量著蘇二小姐的意圖。


    一隻風箏能幹什麽?隻要有心,哪怕是一根頭發絲都能被做出文章來,更何況這風箏上還帶著景家的家徽。


    看來有必要跟府裏養著的匠人們說一聲了,別做出什麽東西都往上刻印標識,像風箏這種隨時都有可能飛走,被人撿到的東西,隻需要好看好用就夠了!


    轉眼又到了《大彧月報》發刊新報的日子,上麵大篇幅的刊登了登州新任水軍統帥整頓軍務,率領麾下將士追擊海寇,把海寇追出上百裏,活捉敵方頭領並大獲全勝的事跡,又一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卷起了議論的風潮,也十分順理成章的把蘇家又拉入到了八卦的狂潮之中。


    北鎮侯蘇契在府裏發脾氣,把手中的報紙狠狠撕碎,在隻有他一人的書房裏大聲叱罵:“沈聰那個匹夫、小人、白眼狼!要不是我爹,他早就死在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了,現在卻反過頭來咬主人,全忘了他有如今的地位是拜誰所賜!”


    沈聰就是登州水軍的新任統帥,曾在蘇老侯爺麾下,老侯爺過世之後,又在蘇契的麾下領兵。據說他年幼時曾受老侯爺恩惠,對老侯爺忠心耿耿。


    所以蘇契下意識的認為,就算他如今離開了登州,沈聰也依然應該聽他的,以他為主。


    但實際上,他如今隻是個被富養在京城的閑散侯爺,還是一個因治軍不善,靠著已故老父親留下的功勳才被免於罪責,卻可能一輩子都離不開京城的閑散侯爺,心裏縱使有再多的不滿,發再多的牢騷和咒罵,也影響不到遠在登州的沈聰了。


    他想讓報館撤迴報紙,不要再報道這種事情更是不可能,到時候長公主定會無情的嘲笑他,甚至還會指使人把他打出來,然後用更大的篇幅來教他做人。


    自從來到京城,自從長公主從江南迴京,蘇家簡直要到了寸步難行的境地。


    早知如此,他就留在登州,不來京城了。


    好像他想不來,就能不來似的。


    京城的北鎮侯府其實就跟篩子一樣,他們在府內府外做的事、說的話,轉眼就能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裏,隻可惜,除了滿耳朵的內院八卦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麽真正有用的東西。


    這天,蘇夫人又要出城禮佛了,雖然不乏嘲笑之人,但她似乎並沒有要放棄拚命再生個嫡子出來的打算,拜佛求子,十分的虔誠。


    而一個月的時間,世子蘇珂臉上的鞭痕已經結痂脫落,並在臉上凸起了一條橫亙整張臉的粉紅色傷疤,天長日久的或許會逐漸淺淡,但想要徹底消失……宮裏的太醫們被請去診斷之後,隻留下了一個“難”字。


    聽說,這一個月來,蘇珂性情大變,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沒了以往的張揚跋扈,卻時常坐在院裏,陰惻惻的盯著他那幾個庶出弟弟,把北鎮侯府的幾位庶公子嚇得都要不敢出現在他眼前了。


    但也有那有野心的,仗著姨娘受寵而故意到蘇珂跟前去挑釁,卻連累得親娘也和他一起被責罰,並成功失寵。


    在還有掙紮餘地的時候,蘇契顯然並不想把侯爺的位置傳給一個庶子,再受寵都不行!


    蘇夫人今日出門拜佛求子,除了隨行的侍衛和奴仆之外,還帶了庶出的二姑娘,說是之前受了無妄之災,今日帶她一起到佛祖跟前去去晦氣。


    身為晦氣之源,景玥並沒有把全副心神都用在對付蘇家上,他之前跟皇上提議開武學堂之事,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朝中商榷,被駁迴了。


    他也不跟那些大人們去爭辯,而是另辟蹊徑,另上了一封折子,請求在軍營中設立學堂,教授將士們識字讀書,讓他們以後不論是何種前程,都能更好的活下去。


    朝中部分大臣不由得氣壞了,紛紛指責他這是掛羊頭賣狗肉,他卻掏出了一本清冊,呈給泰康帝,並說道:“因傷殘迴鄉的將士自古就有,他們因為身上有缺損,迴歸到普通人的生活,卻往往比普通人過得更艱難,甚至還要受到鄉鄰的嘲笑和欺淩。這是近二十年我大彧因傷退伍的部分將士近況,大多數都過得艱難,過得還算不錯的,不是家人友愛鄉鄰和睦,就是本身有一技之長。臣以為,閑暇時讓將士們多讀些書還是有些好處的,您看安寧郡主的報館,便是一個賣報的都要少許識得幾個字。”


    這不是廢話嗎?賣報的一個字不識,還怎麽叫賣?


    反對者依然覺得他居心不良,學堂設在軍營中,除了詩書文章聖人言,你還打算教將士們什麽?


    景玥理所當然的說道:“文人學詩書文章,武人自然要學兵法謀略。”


    滿堂文臣皆倒吸一口涼氣,你知道一本好的兵書有多珍貴,要多少錢嗎?


    周侍中當即說道:“之前諸位大人不讚同開武學堂,便是因為武學堂的拋費過大,而如今朝廷才剛剛緩過一口氣來,國庫尚不豐滿,恐負擔過大到時候受苦的還是千萬百姓。”


    “所以本王才說要在軍營開個學堂,專教將士讀書識字。你們不一直在宣揚讀書好嗎?怎麽,我軍中的將士們低賤到連讀書都不配?”


    “王爺何必胡攪蠻纏?將士們保家衛國、浴血拚殺,我等都隻有敬重的份兒,隻是國庫空虛,實在拿不出許多錢財來,瑞王爺若是不問國庫要銀子,自然也就不會有人鬧意見。”


    此話一出,眾臣紛紛附和,而泰康帝似乎就在等這句話,竟當即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這樣吧,朕昨日已與皇後商議,皇後願拿出她的嫁妝私房來貼補武學堂,這個武學堂往後也跟朝廷沒有任何幹係,是皇後給太子置辦的私產。”


    朝堂上忽然死一般的寂靜,然後一片嘩然。


    誰家能把與大軍、與千萬將士息息相關的武學堂劃歸到私產之中?他們……他們這是被皇上和瑞王爺聯手算計了!


    他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泰康帝卻一刻都不想再等的說道:“既然這個武學堂是開在軍營裏,名稱自然也應該與普通武學堂有所差別才對,朕昨日思量了一晚上,認為皇家軍學堂這個名兒就很不錯,諸卿以為呢?”


    眾文臣漸漸的安靜了下來,中書令劉喜率先走出隊列,躬身說道:“老臣以為這個名字甚好,皇上英明。”


    尚書令蘇成恆猶豫了下,也站了出來表示讚同。


    這兩人一開口,朝中文官就一下子到這邊倒伏了大半,而武將們……他們隻想“啪啪啪”的給陛下和景玥鼓掌加勁兒。


    掛在太子名下有什麽關係?反正以後也遲早要落到太子手上,這些文人就是想得太多,心裏頭暗戳戳的指不定還在嘀咕些大逆不道的念頭呢。


    有啥好嘀咕的?皇上如今就太子一個皇子,想得再多難道還能想到宗室那邊去?那可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哎呦,皇上至今隻有一個皇子,是不是因為皇後娘娘太彪悍了?


    眾武將看看站在最前麵的景玥,紛紛把心裏的想法收起來。


    不好亂說的,那可是景家出來的姑奶奶,嫁給皇上之前,也是能把他們按在地上摩擦的巾幗英雄。


    女英雄此時正在清點她的嫁妝和私房,想到這些東西以後可能就不是她的了,不由心疼得直皺眉,今天已經瞪了親兒子好幾眼。


    今日的太子殿下格外乖巧,母親讓他幹啥就幹啥,就算瞪他,他也當做沒看見,還端茶倒水、捶肩捏背的格外殷勤,把宮女的活兒都搶了,隻有趁著皇後娘娘忙碌的時候,才湊到雲蘿身邊悄悄的問了一聲,“阿姐,我很快也要有私產了?”


    雲蘿卻朝他無情潑冷水,“你想多了,不過是借你的名號一用。”


    “那也是我的,至少名義上是我的!”


    這倒是沒錯,不過……“就算真給你,你要得起嗎?你有多少金銀珠寶能填進這個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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