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不錯,融融暖陽為寒涼的初冬添了幾分溫度,而在這個萬物凋枯的時節,花園裏精心培育的花草仍有綠意豔色。


    雲蘿一進小花園就看見了站在一株茶花前垂目觀賞的景玥,他今日收拾得格外好看,紅衣黑袍黑玉冠,墨色腰帶上錦紋環繞,點綴著剔透潤澤的白玉石,也將勁腰勾勒,蜂腰猿背,長身玉立,精妙無雙。


    聽到聲響,他轉頭看向雲蘿,展顏一笑,一下子就把他身旁開得正豔的茶花都給比了下去。


    “這株十八學士開得正好,阿蘿過來一同賞析?”


    雲蘿瞥了那茶花一眼,麵不改色的說道:“這是用金錢堆積而成的,自然好看。”


    景玥眨了下眼,不禁莞爾。


    好好的氣氛被她一句話就給破壞了,景玥伸手刮了下她的臉,察覺到她臉上被寒風吹出的涼意,又用溫熱掌心給她捂了捂。


    雲蘿目光一頓,垂眸瞥向捂住她臉的兩隻手,然後抬眸看他,問道:“你叫我過來有什麽事嗎?”


    捂暖了臉,就又去捂她的手,握進手心裏後才發現她的小手比他的似乎還要更暖一點,但抓住了,他就不想鬆開了。


    見她神色無異,他就放心大膽的抓著不放,還忍不住的揉了揉、捏了捏,並說道:“今日下聘,此後你再想反悔就不能夠了,想到這個我便忍不住的心中歡喜,見不到你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雲蘿看著他低垂的眉眼,神色中不由得多了點異樣,想起剛才在屋裏時,葉蓁蓁說的那番話,便問道:“我是不是太冷淡了,總讓人覺得我並不在意你?”


    景玥詫異的看著她,“你怎會這樣想?你對我分明是與旁人大大的不同,那些人不了解你,你又何必管他們說三道四?我知你是在意我的,就夠了。”


    “所以,你並不需要我改變,表現得對你熱情一點,多在意一點?”


    景玥可疑的沉默了下,隨之輕咳一聲,說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雲蘿微側頭,不由得眉眼輕彎,淺淺的露出了一個笑。


    這個笑好看極了,仿佛三春暖陽,不嬌豔,卻在一瞬間使積雪消融,浮出了冰雪下的灼豔芬芳,那一雙天生帶鉤的狐狸眼中都浮動著魅色。


    景玥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隻手捂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口,喉結滑動,然後傾身在自己的手背上小心的印下了一吻。


    “阿蘿,別這樣看我。”他啞聲道,“我會受不住的。”


    他對她從來都毫無抵抗之力,之前她淡漠冰冷,他尚且能勉強控製自己不越雷池,此時她突然對他笑得這樣可愛,讓他怎麽受得了?


    雲蘿忍不住的眨眼,睫毛在他的掌心拂過,一直癢到了他的心裏。


    他的視線又不受控製的往下移,落到了他手掌下方嬌嫩的嘴唇上,不由得唿吸一滯。


    雖然被捂住了眼睛看不見,但雲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流連,又眨了兩下眼,在景玥尚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將他往下一拉,然後踮起腳尖憑著感覺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景玥……景玥腦子裏都是“嗡嗡”的,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再聽不見其他的聲音,被她親吻的臉上也熱辣辣的,一瞬間就全身都灼燒了起來。


    雲蘿卻已經鬆手,並後退了兩步,表情依然平靜又淡定,仿佛剛才把景小王爺拉下來親了一口的那個人不是她。


    遠處傳來孩童的嬉鬧聲,鄭嘟嘟和太子殿下領著兩個與他們年紀相仿的小郎“噠噠噠”的跑了過來,風吹得他們鼻子尖兒都紅通通的,他們卻混不在意,隻顧嬉戲打鬧,身後還跟著一團圓滾滾的毛球。


    那毛球黑與白相間,比當初剛送到雲蘿手上的時候大了許多,已經是一隻成年熊的模樣了,卻依然憨態可掬,不失萌性。


    毛團子走起路來慢悠悠的,卻幾步就能攆上一個小郎,但是每當它想對小郎們做點什麽的時候,身後跟著的飼養人就會上前把它拉扯迴去。


    養了快兩年,這團子如今雖然一般不傷人,但其殺傷力仍是巨大且不可預知的,眼前這些小郎可都是各家的小祖宗,磕了碰了都是大事,所以看看行,在飼養人的看顧下摸摸毛也可,滾到一起打鬧就免了吧。


    他們大唿小叫的衝進了小花園,就像是幾隻野猴子,太子雖比另三人多顧著幾分儀態,卻也衣袍散亂,發髻都歪了。


    看到小花園裏的兩人,他們急忙停下了腳步,幾雙眼睛瞪大了看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鄭嘟嘟下意識遮了下亂糟糟的鞋子,仰著腦袋衝雲蘿嘻嘻的笑,問道:“三姐,景哥哥,你們怎麽在這裏?”


    太子轉頭,不高興的看著他說道;“這是我舅舅,你怎麽能叫哥哥呢?這樣顯得你好像還是我的長輩。”


    鄭嘟嘟茫然說道:“我一直都是這麽叫的啊,而且……而且景哥哥以後就是我三姐夫了,我三姐不也是瑾兒哥哥的表姐嗎?那你以後要叫景哥哥舅舅還是姐夫?”


    太子的眼珠子滴溜一轉,悄默默的看向了景玥。


    在幾個小郎衝過來的時候,景玥就已經從旖旎中被驚迴了神,此時對上外甥那個暗戳戳的小眼神,當即就冷笑了一聲。


    太子……太子殿下當即就慫了,乖乖的拱手喊了聲:“舅舅。”


    又喊雲蘿一聲:“姐姐。”


    跟他們一塊兒過來的另外兩個小郎忽然“吭哧吭哧”的笑了起來,好奇的看看雲蘿和景玥,又轉頭問太子,“太子殿下,你的姐姐以後要嫁給你舅舅嗎?”


    此話一出,就連雲蘿都不由得表情古怪,這種差輩真是莫名的羞恥。


    景玥嘴角一抽,看向太子的眼神裏都是嫌棄,然後對疑問的蔡嶸小郎說道:“這有何稀奇的?真論起輩分,你爹恐怕還要叫你娘一聲姑姑呢。”


    蔡嶸小公子一臉的不相信,挺著小身板說道:“才沒有!”


    景玥並不因這是個還沒他一半年紀的小郎而輕易放過,“你的高祖母是衛家嫁出去的姑奶奶,與你曾外祖母乃是同一個曾祖的堂姐妹,論輩分,你母親與你祖父是同輩的表兄妹,若不信,你大可以迴家去問爹娘。”


    蔡嶸小公子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突然就“哇”的一聲哭著跑走了。


    成功惹哭一個小郎,景玥又警告的看了眼太子殿下,太子懾於舅舅長年以來的淫威,心裏抖了兩下,不敢再繼續紮刺挑釁,一左一右的拖著兩個小夥伴就飛也似的跑走了。


    隻是他們來了這麽一迴,小花園裏的氣氛卻早已經被他們破壞得一幹二淨,景玥側頭凝視著雲蘿,心裏有些遺憾,又有些火燒火燎的。


    伸手觸碰剛才被親吻的臉頰,隻覺得格外燙手。


    此時阿蘿還在他的眼前,四周無外人,他看著放在心尖上兩輩子的小姑娘亭亭玉立,毛茸茸的一圈脖領隨風輕拂,襯得她格外可愛,不禁輕喚了一聲,“阿蘿。”


    雲蘿轉頭看他,下一秒就被他扯進了懷裏緊緊摟住,埋首在她的頸側蹭了兩下,輕聲問道:“阿蘿,你預備何時嫁我?”


    他就像是一個得寸進尺的壞人,明明之前還說隻要先定親就好,成親的事他不著急,轉眼就開始催促起了婚期。


    他真恨不得把她時時摟在懷裏,揉碎到身體裏,一刻都不舍得分離。


    他還想觸碰她的身體,親吻她的眼睛、鼻子、嘴唇和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他想……


    雲蘿感覺他的雙臂將她越摟越緊,也越來越熱,直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飄進了鼻子,頓時眉心一蹙,伸手就把他推開了。


    景玥後退兩步,一手捂著口鼻,目光閃爍,指縫間還有一絲血跡。


    雲蘿沉默了下,麵無表情的問道:“上火?”


    說著,還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給他把了個脈,景玥想躲都沒來得及,那紊亂的跳動盡數落入雲蘿的手中。


    時間一下子就變得十分緩慢,連空氣都變得粘稠,但其實也就是幾個唿吸之後,雲蘿往下瞄了一眼,特別正經的跟他說:“憋得難受也可以用手紓解,不然容易憋出病來,需要我教你嗎?”


    景玥簡直要落荒而逃,又忍不住的想問一句:你要如何教我?


    反手抓住她的手,景玥咬牙問道;“你從哪裏學來的這些?”


    雲蘿依然談定,朱唇輕啟,緩緩說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身為一個大夫,知道這些事情很奇怪嗎?”


    不,一點都不奇怪,隻是你對著一個對你想入非非的男人說出這種話,難道就不知道他會扛不住的嗎?


    景玥咬牙在她手上用力的捏了一下,然後飛快的鬆手轉身就要走,走出兩步卻又轉迴了身來,牽著她的手說道:“我先送你迴去。”


    雲蘿看著他不敢往她身上落的目光,眉頭一挑,忽然輕笑了一聲,“好。”


    景玥的血槽已空,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想對她做點不規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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