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一句話讓泰康帝當即就偃旗息鼓了,想想又覺得皇後說得對,不過一妾室,哪裏值得他一國之君放下身段去說媒?沒得抬舉了她,坑害的還是自己的親外甥女!


    聽說老太妃昨日還親自登門長公主府,替景玥向安寧提親,阿姐當時雖沒有立刻答應,但這門婚事吧,八九不離十。這麽一算,景玥這個臭小子,以後是不是得跟著安寧叫他舅舅?


    反正不論如何,安寧跟著景玥叫他姐夫,他是絕不答應的!


    泰康帝摸著小胡子,心裏暗戳戳的莫名有點爽。


    皇後說了一句話後就不再理他,看了眼西夷三公主,又看著景玥說:“我們景家,從祖父到父親皆不曾納妾,你自己要想好,要不要往家裏抬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身為皇後,說出這句話其實不大合適,顯得不夠賢惠,但是滿朝文武誰也不敢說一句不好,管天管地,他們還能管到景家男人納不納妾?


    怕不是想被瑞王爺抽死吧?


    其實皇後打人也挺疼的。


    景玥正色道:“阿姐放心,我也不想讓髒東西汙了自家的地。”


    太康帝的心裏有些酸酸的,這大約就是皇後願意為他生為他死,卻唯獨不予他深情的原因吧?


    西夷的嫡庶之別並不很分明,但所謂入鄉隨俗,大彧人把他們的公主與小妾相提並論,還是讓西夷使者和三公主惱羞成怒,變了臉色。


    況且,即便是在他們大漠,大妃和其他側妃之間也是有差別的,隻是差別沒有大彧這般大,更何況是跟女侍女奴等同的小妾?


    這就是明目張膽、光明正大的羞辱!


    不僅僅是羞辱他們三公主,更是把他們整個大漠都給羞辱了。


    使者們站到了三公主的身後,憤然道:“彧皇陛下,您的子民正在試圖再次挑起兩國的戰爭!”


    今日進宮受賞,正坐著看熱鬧的幾百名西北將士聽到這句話,霍然站了起來,一雙雙怒目圓睜,瞪著他們,仿佛隨時都會撲上來把他們撕碎。


    西夷的使者們瞬間就慫了,似乎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這一次,是他們不敢直麵大彧的鋒芒,主動求和投降,而大彧並不懼怕跟他們繼續戰爭。


    說不定,這些兇惡的西北戰士還巴不得能跟他們繼續打,然後立下赫赫戰功,以此加官進爵、榮華富貴金滿堂。


    頭使看向了乖巧窩在雲蘿懷裏的傅大姑娘。


    這個小丫頭的父親就是那個跟在瑞王爺身後的傅彰將軍,作戰十分兇猛,前後殺了他們大漠不知多少勇士,而今天,他被大彧的皇帝封為了伯爺。


    小嫣兒悄悄的往雲蘿懷裏縮了縮,有些怕怕的看著這個長相奇怪的大叔。


    她不怕大胡子,卻有些害怕他的眼神。


    然後下一秒,她就被雲蘿扭過臉護進了懷裏。


    雲蘿抬頭看向他們,說道:“你們的大彧話說得很好,但我們大彧有一個詞叫自取其辱,不知你聽說過沒有?”


    三公主忽然轉頭看向雲蘿,說道:“安寧郡主才是惱羞成怒吧?你害怕瑞王爺被我搶走,所以才故意這樣羞辱我。”


    雲蘿淡漠的瞥她一眼,“你搶不走。”


    平靜,卻格外的信心十足,三公主臉色變換,忽然說道:“我要跟你決鬥!”


    溫如初突然在旁邊嗤笑了一聲,忍不住又插嘴說道:“你們西夷人真是奇怪,之前要跟我決鬥,現在又要跟雲蘿決鬥,我似乎記得兩三年前,你們的大王子前來朝貢,想要求娶雲蘿,還說要跟瑞王爺決鬥呢。你們是不是都不把人當人,隨便打個架決鬥一場就能把人贏當個物件似的迴去?”


    溫夫人又掐了一下亂插話的閨女,斥責道:“瞎說什麽大實話?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溫如初怨念的看了眼親娘,下手這麽狠,身上都不知青了幾塊,肯定不是親生的吧?


    但反正她最想說的話也已經說了,閉嘴就閉嘴唄。


    雲蘿又把西夷三公主認真打量了一圈,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抱著怎樣的心思說出要嫁給景玥的話,若我沒有記錯,來京城的這一路上你還幾次三番的意圖看望烏楨,反倒把自己的親兄長放到了一邊,想必是情深義重。”


    泰康帝忽然坐直了身子,“烏楨?”


    雲蘿的話語被打斷,就淡定的接過舅舅的問題,“就是那個前幾年從大彧逃迴去的烏楨王子。”


    泰康帝似笑非笑的看向幾名西夷使者,說:“若朕沒有記錯,幾年前你們的大王子來使大彧的時候,說起烏楨王子,他說他們也不知烏楨從我大彧逃離之後去向何方。”


    使者們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頭使便躬身說道:“彧皇陛下恕罪,此事我等並不知曉,或許是當時大王子為了保護他的表弟,而對陛下撒了謊吧!”


    這是毫不猶豫的把所有罪過都推到了他們的大王子身上。


    反正大王子如今還被關在大彧的牢房裏,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迴到大漠。


    三公主聽了之後,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怒色,剛要出言反駁就被他們製止並強行拉迴到了座位上,同時還向泰康帝賠罪道:“三公主第一次來大彧,還不知大彧的規矩,行事衝動惹了笑話,請陛下恕罪。她既然是我們大王送給陛下的誠意,那麽一切安排都理當聽候陛下旨意,大漠絕無二話。”


    他們現在也不敢讓三公主繼續胡鬧了,自取其辱,更怕她壞事。


    之前還以為她能給景玥找點麻煩,沒想到反而被大彧的兩個小丫頭給帶頭羞辱了!


    這個安寧郡主平時不聲不響的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他們這一路過來也沒機會跟她正麵打交道,沒想到她說起話來竟這樣的讓人招架不住。


    還有那個黃衣姑娘,簡直比大漠的姑娘還要張揚。


    不是都說大彧的姑娘溫柔如水,說話都輕聲慢語的,聽到大點的聲響就會把她們嚇壞嗎?


    事情鬧了一場笑話,到此時似乎又迴到了原地。


    泰康帝的目光在殿下掃了一圈,從宗室子弟到勳貴世子,再到文武大臣家的年輕兒郎,最後看了眼西夷三公主,總覺得不管把她許給誰,都是坑害了那一家人,怕是要對他這個皇帝心生怨恨的。


    賜給他看不順眼的人家?他還怕他們內外勾結坑害了整個大彧王朝呢。


    景玥這個臭小子還真是給他找了個麻煩,他自己還不願意接手。


    一邊暗戳戳的決定散宴後找阿姐說說心裏話,維持一下姐弟感情,一邊,泰康帝說道:“那就留在宮裏吧,封個……漠妃,皇後安排一下。”


    進吧進吧,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雖然這個封號起得有點隨便,但緊跟著就是西夷謝恩,群臣恭賀,宴席上轉眼又熱鬧了起來,隻除了西夷三公主臉色慘白的被宮女從宮宴上帶了下去。


    雲蘿對此沒有絲毫同情,畢竟這個人剛才還想來跟她搶景玥呢,也不知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思目的。


    塵埃落定,長公主就開始生氣了,旁邊座上的景老太妃拉她說話都不理睬,惹得老太妃笑聲連連,指著她說:“孩子們都能娶妻嫁人了,殿下如今怎麽反倒越發的小孩子脾性?”


    長公主輕哼了一聲,扶一下鬢邊的步搖,說道:“您老自然是高興,一句話就把我家淺兒給定下了,我這個當娘的還連個意見都不好提。”


    “罷罷罷,確實是我唐突了,不如趕緊商量一下何時適宜納采問名,我家定備上厚厚的聘禮,不叫安寧受一點委屈。”


    長公主……長公主好生氣,還不能反駁,畢竟老太妃剛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了,自家閨女也沒有否認,此時她這兒再反悔,豈不落了她寶貝女兒的臉麵?


    便說:“您老挑個日子吧,不過事先說好,三書六禮,任何一樣都不能減薄了我家淺兒,但凡是有一點叫我不滿意的,我這兒都過不去。還有,我家淺兒年紀尚小,我得多留她在家幾年,迎親之事得往後挪。”


    老太妃笑眯了眼,隻管點頭全應了下來。


    定了親就是她景家的半個媳婦了,還怕她跑?


    雲蘿坐在邊上,往那邊看了一眼又一眼,這種事難道不是該在私下裏說,並且先問問她的意見嗎?


    察覺到閨女的目光,長公主輕飄飄的瞪了她一眼。


    這門婚事,難道不是你自己先答應了阿玥?


    雲蘿……雲蘿無話可說。


    景玥坐在另一處,將士堆裏,遠遠的看到祖母臉上的笑容,就知道大約是發生了什麽好事,心裏頓鬆一口氣。


    突然有點感激西夷三公主鬧的這一場了怎麽辦?不然單隻是想讓長公主點頭答應定親就不知還得費上多少勁。


    先定個親,定了親之後,成親還會遠嗎?


    忽然覺得杯中酒都格外香醇,目光不受控製的直往雲蘿身上飄。


    虎頭忽然悄悄的摸到了他旁邊,輕聲問道:“大將軍,您真跟小蘿定親了?”


    雖然是大將軍,但心裏怎麽就這麽不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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