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想要去邊關的事情幾乎把家裏人都炸了個人仰馬翻,從長公主到衛漓,從鄭豐穀到雲萱,都意圖勸說打消她的這個危險念頭,反倒是文彬和鄭嘟嘟兩個小的,對雲蘿表示了支持。


    文彬轉頭看看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場的春闈,再看看不管家人同意不同意,都開始大肆收購各類藥草的三姐,陷入了沉思。


    他以後人生要走的是文官之途,此時理應留在京城多看多學多長見識,但他也很想跟著三姐一起走怎麽辦?會不會給三姐添麻煩?


    鄭嘟嘟就比他少了許多顧忌,直接眼巴巴的看著雲蘿,小手抓著她的衣角,想要跟隨的意圖不要太明顯,嚇得劉氏心驚膽戰的,恨不得把他拉迴去關起來。


    “小蘿啊,邊關那樣危險,我雖不曾見過,但也聽說過不少,那就是個人命最不值錢,有去難迴的地方,你何苦放著京城好好的富貴日子不過,跑到那樣的地方去曆險呢?”


    劉氏一邊想要把鄭嘟嘟從雲蘿身邊拉離,一邊滿臉憂愁的意圖勸說雲蘿。


    雲蘿也順手把鄭嘟嘟的胖爪子從衣角扒拉了下去,認真道:“這次不能帶你。”


    又抬頭跟劉氏說:“娘,我已經決定了,等藥材收集夠,我就立刻啟程,你們若是同意,到時候就送我出城,你們若不同意,我就獨自上路。”


    說得這樣淒涼,劉氏不禁捂住了胸口,無論如何也不能理解雲蘿為何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去做這樣危險的事情。


    多少人費盡心機和力氣,也不過是想要過上富貴安寧的日子?


    鄭嘟嘟鼓囊著腮幫子,一臉不高興的說道:“三姐,你別看我小,可是也能幫你幹活,保證聽話,你讓我幹啥我就幹啥!”


    劉氏一巴掌拍在搗亂的他背上,怒道:“你給我安生些!”


    雲蘿也垂眸看他,說道:“你太小了,我此行有要緊事,沒工夫照顧你,你就留在京城繼續讀書。”


    鄭嘟嘟努力挺直小身板,不服氣的說道:“我可以照顧我自己的,還能順便照顧三姐!”


    雲蘿依然搖頭,“不能帶你。”


    很平靜的語氣,透露出的卻是最堅定的意思,鄭嘟嘟雖調皮搗蛋還時時粘著三姐,卻也深知她的性子,見此就知道三姐肯定不會改變主意,便當即耷拉下了腦袋,滿臉失落。


    雲蘿又摸了下文彬的頭,十三歲的少年郎身高已經快要趕上她了,不禁又在他頭頂摸了兩下,然後才說:“姐夫要專心春闈,二姐又即將臨盆,你幫爹娘一起多看顧著一些,別的就不要多想了。”


    文彬……文彬能怎麽辦呢?隻能點頭答應。


    縱觀兩府,除了文彬和鄭嘟嘟,也就隻有祖母對她的決定不曾提出異議了。


    是的,老夫人並沒有與其他人那樣意圖阻攔雲蘿的出行,她甚至還拿出了她珍藏的一副銀絲軟甲給雲蘿,說:“你想去便去吧,護好自己,莫要讓我和你娘再經曆悲痛。”


    長公主:“……”婆婆您竟拆我的台?!


    但不管如何,啟程的日子終於還是到來了,他們也始終沒有能夠動搖雲蘿的決定,為了避免她淒涼的獨自啟程,還一路將她送出城,送了十裏又十裏。


    到此時,外麵的人才忽然知道,安寧郡主衛淺竟要親赴西北邊關,帶著她這段日子大肆收購的藥材和緊急召集的大夫。


    幾乎所有人都為她這大膽的行為感到震驚,更震驚的卻是長公主竟然敢放她女兒出去!


    她不是一直把這個失而複得的女兒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捧在手心、放在心尖,還容不得人說一句不好?


    也有人在震驚之後燃起滿腔妒火,背著人狠狠的罵著:“她倒是真狠得下心,追著景哥哥竟要跑去戰場,鄉下來的就是鄉下來的,沒有規矩、不知羞恥,這樣跑過去,都不知要給景哥哥添多少麻煩!”


    還有人在家裏對著夫人大發雷霆,“你竟讓王熠跟著安寧郡主走了,我這個當爹的還是最後一個知道,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的存在?”


    王夫人武氏大病初愈,臉色蠟黃,之前又冒著寒風出門著了點涼,有些咳嗽,麵對王尚書的指責,她捂在床上連頭都沒有抬一下,隻淡淡的說道:“老爺又何曾把我們娘兒倆放在眼裏?要不是我哥哥還算爭氣,我們娘兒倆恐怕早已經死在你王家了。可惜老爺也位高權重,我哥哥又常年不在京城,隻留下一門子老弱婦孺,連想要給我這個出嫁的姑奶奶和親外甥做主都顯得力不從心。”


    王崇臉色陰沉,“倒是我虧待了你們不成?”


    “虧不虧待的,老爺心裏沒點數?”武氏低低的咳嗽了兩聲,又說道,“你前頭的三個孩子都是寶貝疙瘩,我的熠兒倒像是我從娘家帶來的,從小,你對他就非打即罵,似乎生怕他長大了會跟您的寶貝兒子爭家產。”


    “你……”


    “我這一生也就這樣了,若非顧念著熠兒,怕他獨自在王家被你們欺負時連個對他說關心話的人都沒有,和離也好,休棄也罷,我早就不想跟你過了。他如今也十七了,老爺你以前既然從沒好好的關心教養過他,他此去邊關不管是死是活,都請你莫要再瞎操心。”


    王崇瞪大了眼,一副仿佛第一次認識武氏的震驚模樣。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眼裏沒有絲毫夫妻間該有的情誼,有的隻是空茫茫如同看一個陌生人,微微上挑的眉梢顯出幾分冷峭,說:“對了,此後也請老爺管好自己的兒女,若再敢跑到我這兒來吵鬧,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


    王崇一驚,“你想對大郎和二娘做什麽?”


    “這就要看他們想對我做什麽了。”她在床上緩緩的轉了個身,語氣幽冷,“我是個沒本事的,不知道要怎麽教育兒子,倒是把我的熠兒也教得沒出息了。我哥哥如今雖有幾分能耐,可惜老爺也不差,我是出嫁女,熠兒更是王家子,我娘家縱是有再多的不滿也不好幹涉太多。但我聽說安寧郡主雖性子冷淡,卻很護著自己人,熠兒若是能乖乖的跟從她,想必以後也不能輕易的被人給欺負了。”


    緩了口氣,她繼續說:“我沒有一個好父親,沒有其他出身富貴的夫人有見識、有學識,更比不得老爺才高八鬥,但後院陰私卻看了不少,有些手段,老爺怕是聞所未聞。”


    王崇從心底竄起了一股涼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意,“你以前那軟弱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不然難道讓你毀了我兒子嗎?”她一直在試圖給兒子尋求出路,卻求救無門,年前他衝撞了長公主,她得知後嚇得當場閉過氣,最後卻沒想到峰迴路轉,那孩子反而得了長公主的庇護。


    這是多好的機會啊?不管長公主是真善良還是假慈悲,這都是她兒子從王家這個泥潭裏掙脫的絕好機會,即便總是要受製於人,那不如挑一個更位高權重的。


    所以在聽聞安寧郡主可能要去邊關時,她拖著病體出府求見,請求安寧郡主把她的兒子帶上。


    外人如何熱鬧,長公主全不在意,因為在雲蘿離京之後,衛漓也緊跟著要離京赴任了,她哪有閑工夫去管別人如何?


    而雲蘿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隨行帶著的大批藥材嚴重拖慢了她的行程,加上積雪未消,行路艱難,從日出到日落,卻往前走了不足百裏。


    第二天,她就把運送車隊交托給隨行管事,她自己則帶著侍衛棄了馬車,輕裝上路,直奔西北邊關。


    白天趕路,夜晚或投宿驛館客棧,或在路邊挑個空地就地駐紮。


    即便如此,前行的速度依然不快。


    日行三百餘裏,輪番換馬,整整奔走了十天才趕到大軍駐紮的邊城。


    這十天,每當停下休息的時候,她就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處,教授他們如何快速有效的處理外傷,傷口如何包紮,骨折後該如何固定,腦子靈活的幾個人連正骨的手藝都摸到了一點邊。


    她隨行二百多名侍衛,到了邊城時,就是二百餘名能簡單處理外傷的學徒。


    他們中,一部分是一直跟著雲蘿的羅橋幾人,一部分是長公主和老夫人派給她的侍衛,還有一部分則來自皇帝陛下。


    他們有的曾上過戰場,經曆過生死,有的卻未曾見識過戰場廝殺,邊境荒涼,這一路過來,越靠近邊關,入目所及的景色就越荒蕪,他們也就越沉默。


    二月下旬,邊關的積雪尚未融化,前方忽有飛馬奔騰,揚起積雪飛散,一隊幾十人的兵丁打馬而行,不知要去向何方。


    他們忽然調轉馬頭,朝這邊奔了過來。


    身邊的侍衛們頓時緊張了起來,迅速的把雲蘿圍在中間,手握刀柄,嚴陣以待。


    所有人都包裹得嚴嚴實實,戰馬盔甲上麵都凝結出了冰霜,在慘白的日光中反射出冷光。


    他們奔到跟前勒馬停步,領頭人的目光在最中間的雲蘿身上重重的掃過,“你們是何人?來此做什麽?”


    兩方相互戒備,氣氛凝重,雲蘿卻在此時忽然拉下了麵巾,喊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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