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景小王爺的馬背上出現在沐國公府門前的小胖子,在出場的一瞬間,就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他經曆了一個夏天的日曬,臉色不如富貴小郎們白皙,微黑的臉卻並沒有讓他狼狽,反而十分健朗,目光炯炯,小身板倍兒結實。


    蔣老夫人一見到他就把他拉到了跟前,稀罕的摸了摸他的臉,又捏捏比尋常小郎結實些的胳膊,慈愛的說道:“瞧這虎頭虎腦的,真是喜人。”


    又抬頭與長公主說:“早就聽說安寧郡主從江南帶了兩個弟弟迴京,一個是少年才俊,讓望山書院的先生都讚不絕口,恨不得把他留在京城,再不放迴江南了,一個是活潑小郎,鮮活又討喜。可惜老身日日待在府中,對外頭的事都是聞而不見,今日一見,比傳聞中還要更討喜,隻是,怎麽隻有這一位?”


    長公主笑著說道:“兄長有些靦腆,不敢擅自登門,又恰逢與同窗有約,便沒有隨我們一同過來。”


    “哎呦,這有甚不敢登門的?老身就喜歡看到年輕的小郎小娘子到跟前來說話,嘰嘰喳喳的既鮮活又生動,真真是讓我這個老婆子能再多活好幾年。”


    鄭嘟嘟大眼睛撲閃,抬頭仰望著她,一點不怕生的說道:“我哥哥沒事就喜歡看書,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奶奶你喜歡熱鬧的話,找我就好了。”


    蔣老夫人又是“哎呦”一聲,摟著他就說道:“那你可別隻顧著跟蔡家的小郎玩耍,我家也有幾個與你年紀相仿的哥哥弟弟呢,待會兒就讓他們帶你去玩。”


    說著,把一個金項圈掛在了他的胸前。


    鄭嘟嘟覺得脖子一沉,然後雙手托著這個沉甸甸的金項圈轉頭看向了雲蘿。


    雲蘿站在後麵,對上鄭嘟嘟詢問的目光,輕點了下頭,然後與兄長和景玥一起上前給蔣老夫人和其他夫人太太們行禮問安。


    相互見過禮後,景玥就說:“老夫人可不能厚此薄彼,隻給討喜的小郎準備了禮,小子不敢想金項圈,能賞我一個銀錁子就已經很滿足了。”


    蔣老夫人當即大笑了起來,指著他說道:“真真是個厚臉皮的,想當年你還是個小郎的時候,老身可是一次次的給出了不少禮,如今都快要娶娘子了,竟還惦記老身這一點不值錢的東西。沒有,等你何時娶妻生子了,老身才甘願給你送禮。”


    旁邊的夫人太太們也跟著湊趣,氣氛甚好,直到忽然有人說:“瑞王爺以往從不與哪家姑娘親近,今日卻和安寧郡主一同進來,莫非是兩人的好事將近?”


    屋裏的氣氛凝滯了一瞬,雖然這是一個在場大部分人都十分好奇的問題,但真正開口問出來的卻也隻有這一個人。


    長公主掀了下眼皮,悠悠說道:“我家孩子還小呢,尚未及笄,又不是等不及了,本宮可舍不得早早的送她出門。”


    人群中響起了幾聲竊笑,蓋因為剛才開口的那位夫人在去年臘月嫁了個年僅十四歲的女兒。


    雖說十四歲出嫁也不算很早,但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若非不得已,大都會留姑娘在家裏多鬆快兩年,甚至有些人家會等姑娘及笄之後才開始議親。


    十六七歲出嫁是常態,十八九歲出嫁也不算遲,但若是過了二十還沒說定人家,就要被人指指點點說閑話了。


    比如雲蘿的師娘,季千羽。


    當著姑娘家的麵,夫人太太們並沒有繼續多說這個話題,雖然落在雲蘿和景玥身上打量的目光一直沒有消失。


    景玥和衛漓拜見了主人家的蔣老夫人之後就退了出去,雲蘿和鄭嘟嘟也被丫鬟領到了外麵的花園裏,由蔣六小姐親自接待。


    六小姐是沐國公府的二房嫡長女,年方二八,比雲蘿還要年長一歲,但因為受到蔣華裳與人私奔的連累,當時與她說親的人家沒了動靜,至今仍沒有定下滿意的婚約。


    她是否因此怨恨她的五姐姐,外人無從得知,但她行事爽利,待客熱情而周到,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被婚事影響心情。


    雲蘿還在花園裏看到了蔣家已出嫁的四個姑奶奶,皆是言笑晏晏,蔣五姑娘帶給他們的影響似乎正在淡去,又或許,她們已經徹底的把這個妹妹從心裏眼裏抹去了。


    “也不知蔣五姑娘如今在外麵過得怎麽樣,顧安城都早已經迴來了,你說她為何還杳無音信?難道真的在外麵出了事,迴不來了?”


    所謂迴不來,大概就是“死了”的意思。


    麵對溫如初自言自語的悄摸絮叨,雲蘿並沒有告訴她,蔣華裳其實在去年就已經迴京了,甚至比顧安誠還要迴來得更早一些。


    卻不知蔣家把她藏在了哪裏,竟至今無人知曉此事,都以為蔣華裳要麽在外麵出事了,要麽就索性已經死了。


    畢竟一個嬌滴滴的,與顧安城私奔前沒有受過一丁點苦的千金小姐獨自在外謀生,沒有出事反而更讓人覺得不可置信。


    這種不討喜的人,說過一嘴之後就拋到了腦後,溫二姑娘是個活潑的姑娘,嘰嘰喳喳的跟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起先跟雲蘿說,後來更是和鄭嘟嘟玩到了一塊兒。


    鄭嘟嘟不認生,自來熟,收到了來自各位姐姐們的善意,他就對著人家也十分和善,有些態度不善的,他雖不知為何,但也一樣對人家淡淡的,這是一個從不會把人家對他的慢待放在心上的孩子。


    雲蘿在姑娘堆裏坐了一會兒,然後就找了個借口帶著鄭嘟嘟退了出來,看到花園裏的菊花都開得熱熱鬧鬧,鄭嘟嘟看得目不暇接,雲蘿雖說不上多喜歡,但看到美景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


    鄭嘟嘟忽然指著前麵說:“景哥哥和別人家的姐姐在那裏!”


    雲蘿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看到假山邊,安如郡主站在景玥的麵前,垂頭不知在說些什麽。


    鄭嘟嘟歪著頭看了一會兒,說:“那是被小團團咬斷胳膊的姐姐,三姐,她是不是在跟景哥哥告狀?”


    那天,鄭嘟嘟雖沒有跟去現場,但之後也見過安如郡主,至今還記得那個淒慘模樣。


    被咬得那麽慘,如果是他的話,肯定是要去找人告狀的!


    雲蘿眼眸低垂,都不知說他什麽好,就拉著他要轉身離開。


    那邊景玥卻已經看到了他們,當即把臉上略不耐的表情一收,也不管安如郡主是否還有話沒說完,直接繞過她就朝雲蘿追了上來。


    安如郡主轉身看到雲蘿,頓時臉色一變,似怨似恨,還有諸般算計夾雜其中,幾乎沒有一絲猶豫的跟上了景玥的腳步。


    “景哥哥,你走慢一些。”她的聲音嬌嗔,伸手就想要去拉景玥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迴去,赧然看向雲蘿,說,“表妹怎麽也到這兒來了?我並沒有與景哥哥說什麽。”


    景玥忽然側首看了她一眼,“你故意攔在此處,與我說些不知所謂的話,如今當著我的麵還擺出這般姿態,無非是想要讓阿蘿誤會些什麽,郡主這作態倒是與戲子相比也不遑多讓。”


    安如郡主的臉色頓時就白了,而景玥說了那一句之後就轉頭不再理她,徑直走到雲蘿麵前。


    雖說得大義淩然,但此時他站在雲蘿麵前,還是忍不住心中忐忑,生怕她誤會,連忙解釋道:“我從假山中繞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站在此處,我是不願理會她的,卻無奈她攔在前麵一個勁的跟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雖然京城裏到處傳言說他不懂憐香惜玉,對嬌滴滴的姑娘也能揮鞭毆打,絲毫不給姑娘家留臉麵。但他又不是瘋子,怎麽也不可能因為誰家姑娘站他麵前說上幾句話,就對她動手的。


    但也別期望他會對她多客氣。


    他的幾句話就如同利箭一般,直戳安如郡主的心口,站在後麵臉色蒼白,搖搖欲墜,就連雲蘿看了都不禁有些可憐她,景玥卻頭都不往後轉一下。


    鄭嘟嘟又好奇的看了幾眼安如郡主,仰頭問景玥:“景哥哥,這個姐姐為啥也叫你景哥哥?”


    景玥捏了下他的胖臉,說:“不知,人家想要怎麽叫,我又如何管得著?”


    鄭嘟嘟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就像他想讓爹娘哥哥姐姐們叫他鄭文安,但他們總是不聽,一直嘟嘟嘟嘟的叫個不停,連帶著其他哥哥姐姐叔叔嬸嬸們也不叫他大名了,弄得他好像沒有大名似的!


    他明明已經長大了,卻還要不停地被叫小名,唉~


    鄭嘟嘟像模像樣的點頭歎氣,惹得景玥又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然後抬頭跟雲蘿說:“我正想去找你,沒想到竟在這裏遇上了,莫非阿蘿也是想去那邊找我?”


    園子裏的女眷男客並沒有特意隔開,但也各有小團體,景玥拜見長輩出來後就被衛漓拉到了池塘的另一邊,他覷了空溜出來,卻剛從假山後繞出就被安如郡主堵上了,更不巧的是,雲蘿也隨後而來,若是誤會了什麽,可叫他如何是好?


    景玥麵上鎮靜,心裏卻慌的一批,雲蘿倒是平靜得很,一點都沒有被安如郡主影響到,牽著鄭嘟嘟的小胖手說:“並不是,我帶他去找蔡小郎。”


    景玥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牽起了鄭嘟嘟的另一隻小胖手,指著另一個方向說:“方才聽見那邊有小郎的吵鬧聲,不如過去瞧瞧。”


    他其實更想牽雲蘿的小手,不敢,隻能退而求其次,牽個小胖子的手感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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