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喜宴結束,雲萱的嫁妝從堂屋一路排到了院子裏,再次震驚了白水村的鄉親們。


    “二哥倒是疼閨女,這是把家底都陪送出去了吧?”


    看著排列在眼前的一抬又一抬嫁妝,鄭玉荷的目光連閃,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她自己,神色中是滿滿的嫉妒,說話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酸溜溜的。


    眼珠一轉,她忽然拉住從她跟前走過的鄭嘟嘟,說道:“你爹娘把這麽多東西給你二姐帶走,嘟嘟不心疼嗎?”


    鄭嘟嘟正玩兒得開心,突然被拉住,還對他說這麽奇怪的話,不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後用力的把自己的小胳膊從她手裏掙出來,說道:“爹娘給的,我有啥要心疼?”


    “哎呦,可真是個傻小子!”鄭玉荷仿佛聽到了多好笑的事情,掩著嘴大笑了兩聲,“你爹娘的東西不就是你的嗎?以後都是要留給你和你哥哥分的,可從沒聽說過出嫁的女兒還能從娘家分家產的。今天你讓你二姐帶走的東西越多,以後你能分到的東西就越少。”


    鄭嘟嘟揉了下耳朵,覺得大姑的聲音刺得他耳朵很不舒服,而更讓他不舒服的是,大姑竟然罵他傻!


    這就太過分了,他明明是白水村最聰明的崽!


    於是他氣唿唿的說道:“隻有沒出息的人才會盯著家裏的家產不放,好兒郎想要什麽都是自己去掙的!”


    鄭玉荷不以為然的一撇嘴,“這話是從哪兒聽來的?可別是被人給哄了吧?”


    鄭嘟嘟小臉兒一鼓,更生氣的說道:“我三姐說的!”


    然後就不跟大姑說話了,直接掉頭跑開。


    鄭玉荷還想跟他說話呢,卻伸手攔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跑遠,不由輕哼了一聲,眼珠又轉到了那些嫁妝上麵。


    覺得這嫁妝太過豐厚的可不僅僅隻有鄭玉荷,就連鄭大福都看著這些東西皺起了眉頭,悄悄的跟鄭豐穀說:“送些箱籠被褥也就是了,怎麽連田地都送了這麽多?這可都是能傳家的東西,你不能隻顧著閨女就不管下頭的兩個兒子啊。”


    鄭豐穀看了他爹一眼,說道:“那五十多畝田的小莊子是小蘿送給她姐姐的,我和她娘就置辦了些衣裳首飾箱籠被褥之類的,花樣恐怕還比不得娘這些年給小妹攢下的嫁妝呢。”


    鄭大福頓時就被噎住了,良久,歎了一聲,道:“你這是心裏有怨啊。”


    鄭豐穀表情一正,說道:“這話我是不敢認的,我隻是以為爹娘那樣心疼女兒,應當也能明白我對閨女的這份心。以前,您和娘就經常說,嫁妝是女子在婆家的底氣,我辛苦養到這麽大的閨女,自然要讓她出了家門後也依然底氣十足,況且栓子家送來的聘禮也很不淺薄,算起來我們並沒有陪嫁許多。”


    鄭大福覺得他說的不大對,鄉下地方,誰家嫁女兒會把聘禮都陪送迴去的?


    可他又不好明著說這話,眼神就在那一抬地契上打轉,五十多畝連成片的良田啊,價值近千兩銀子,比鄭家田地最多的時候都要多。有這麽多田地,雲萱這輩子就是躺著啥都不幹,也夠她吃喝不愁了。


    跟這份地契相比,其他的比如嶄新厚實的被辱,被各色新衣裳、布料塞滿的紮實箱籠,金銀首飾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物件兒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當然,這些都是麵上能看得見的,底下是不是還藏了別的好東西,那就隻有自家人知道了。


    吉時將至,喜樂吹響,催著新娘上花轎。


    雲萱出了閨房到堂屋拜別父母,然後換上了大紅色的繡花鞋。


    換了鞋後,新娘的雙腳就不能再落地了,應該由家中兄弟背或抱上花轎。


    然而,鄭嘟嘟還是個豆丁,文彬也年少力弱,無論如何都是背不動姐姐的。


    在此情況下,其實可以由鄭文傑代勞,畢竟他是嫡親的堂兄,若沒有分家,他甚至比文彬更有資格送家中姐妹出嫁。


    對於這個提議,無論文彬還是雲萱皆都可疑的緘默,就是鄭豐穀都有些不很願意,雲蘿捏了下手,忽然說:“要不我來?”


    劉氏不輕不重的拍了她一下,一句“胡鬧”還沒說出口,文彬和鄭嘟嘟就歡唿一聲把雲蘿簇擁到了雲萱麵前,“二姐,我會扶著你的。”


    鄭嘟嘟連連點頭:“一樣的一樣的,你就當是我和哥哥合力把你背了出去!”


    雲蘿已經伸手,輕鬆的把雲萱打橫抱起,在文彬和鄭嘟嘟一左一右的護持下朝門口走去。


    雲萱被驚了一跳,下意識雙手環在她肩膀上,臉藏在紅蓋頭下,羞得比蓋頭還要更嬌豔,“我這可算是破天荒的第一迴了。”


    老人們覺得雲蘿此行有些胡鬧,年輕人卻紛紛起哄,覺得有意思極了,還圍在旁邊一路護著把雲萱送上了花轎。


    花轎跟著栓子走了,文彬和鄭嘟嘟押著嫁妝緊隨其後,鄭豐穀和劉氏站在門口目送著花轎遠去,都忍不住的抹起了眼淚。


    雲蘿左右看看,一點都沒有舍不得是怎麽迴事?


    “後天一早就又迴來了,以後住在同一個村裏,想什麽時候見就能什麽時候見,忙時還能多一個幫你們幹活的女婿,多一個孝敬你們的人。”


    劉氏抽了下鼻子,伸手點著她的額頭說道:“淨胡說,你二姐以後就是栓子家的人了,啥事都要先顧著那邊,要是還天天迴家裏來,像啥樣兒?”


    話雖這麽說,但心裏也確實好受了些,畢竟閨女總是要嫁人的,能嫁個好夫婿,以後也能時常見麵看顧,比什麽都重要。


    而且雲萱如今已十八歲,再繼續留在家裏就說不過去了。


    想到這兒,她不由得轉頭在人群中尋找鄭玉蓮的身影,很快就看到了她與鄭雲蘭的夫婿朱大郎站在一起,眉頭一皺。


    這兩人是不是站得太近了些?


    她覺得應該是她想多了,加上與小姑子的關係實在是不好,她不願與鄭玉蓮起衝突,所以看了一眼之後就默默的收迴目光,然後招唿著客人入內。


    喜宴結束了,又送雲萱出門,大部分的客人都告辭迴家去,還有部分同村人則要去趕李寶根家的喜宴。


    沒錯,就是這麽的繁忙!


    將客人送走,還留下幫忙收尾的就是最親近的兄弟妯娌。


    劉家人也沒有著急離開,劉大舅母站在院子裏把忙忙碌碌的幾人一掃,然後走到了正蹲在木盆邊洗碗的劉月琴身邊,“小姑,你嫁了人後就再沒有迴家來,爹娘都想得很。”


    劉月琴抬頭看她一眼,又低頭繼續忙自己的,並不願過多的搭理她。


    至於她話中的內容,劉月琴卻隻覺得可笑。


    她爹娘會想她嗎?或許會的,但更多的肯定是怨她是個不孝女。


    劉大舅母就覺得有些無趣,暗暗的瞪了她一眼。


    這死丫頭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果然嫁了人就不把娘家放在眼裏,甚至是連娘家都不要了,沒良心的白眼狼!


    她覺得從劉月琴這裏得不到她想要的,轉頭也不理她了,溜溜噠噠的往外走,一雙眼睛也很不安分,仿佛在評估她大姑家的價值。


    一院子的忙碌,沒人有那閑心搭理她,雖然看不慣她的閑逛亂晃、礙手礙腳,但也沒人開口說她什麽。


    女人們要一起把剩菜剩飯收攏到一處,桌子凳子擦幹淨,把碗筷清洗過後分類擺放好,還要掃地撣灰塵,把屋裏屋外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歸置整理起來。


    鄭豐穀兄弟幾個和雲蘿的侍衛們就把從鄉親們家裏借來的東西一一送迴去,還要往河邊去挑水迴來供灑掃清洗,把院子裏臨時搭起來的棚子灶台都拆了迴歸原樣……


    這些酒宴後的事情雜亂繁多,實在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完的。


    雲蘿走進堂屋的時候,鄭大福兄弟倆正陪著劉老漢說家常,劉老婆子則和躺椅上的孫氏挨在一起扯閑話,氣氛算不上和樂,但也不僵持尷尬。


    看到她進去,鄭二福首先笑嗬嗬的招唿了一聲,“大夥兒都說你大方,心疼姐姐,給小萱送了那麽大一片良田,把你爹娘都給比下去了。”


    鄭大福卻有不同的意見,嘟囔著說:“怎麽送這麽金貴的東西?給小萱帶走,以後就都是李家的了,還不如留著給文彬兄弟倆呢。”


    雲蘿能理解他的心思,卻並不願認同,直說道:“男兒活於世,想要什麽就自己憑本事去掙,惦記著姐姐給他們的東西就太沒出息了。”


    鄭大福頓時眼皮一跳,隨後又聽見雲蘿說:“給二姐送更多的東西,我也願意,文彬和嘟嘟如果敢不事生產,淨想著從別人那裏得好處,看我不打死他們。”


    這話懟得鄭大福臉皮子發脹,總覺得她是在映射丟了教書的工作後就一直在家裏閑著的鄭豐年。


    其實雲蘿還真沒這個意思,因此看到鄭大福這惱羞的神情還覺得有些奇怪,然後朝幾位長輩示意了下後轉身推門進了文彬的房間,在他的書架上翻找書籍。


    剛把她需要的地理誌找出來,就忽然聽見劉大舅母尖利的聲音從院子外衝進來:“你們在幹啥?光天化日的,真不要臉!你你你……你是鄭家小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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