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對兒女的聲音似乎總是特別的敏感,在其他人都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劉大舅母就忽然衝了出去。


    客人太多,屋子狹小,將東西挪了又挪,在食肆這邊交錯著擺放了三張桌子,又往門口擺放了三張,坐的都是自家親戚和鄉鄰。


    在劉大舅母擠出到外麵的時候,其他人也終於有人看到了從村西邊一步步挪過來的幾個人影。


    此時天色還亮,足夠人清楚的看到鄭文浩和隔壁橋頭村那個叫邱笙的無賴一起架著劉苗,踉踉蹌蹌的走過來。


    劉大舅母看到自家寶貝兒子的慘狀時愣了一下,然後猛的一聲慘叫,並飛快的朝那邊奔了過去,“我的兒,你這是咋了?”


    聲音淒厲把屋裏的另外兩個劉家男人也都驚了出來,一出來就看到自家獨苗幾乎是被拖著走,淺色衣衫上沾染的大片血跡觸目驚心。


    劉大舅是個木訥人,目光直愣愣的看著兒子,雙手一個勁的哆嗦,劉老漢則是眼前一黑,身子也跟著晃了兩下。


    正巧站在他身旁的鄭豐慶隨手扶了他一把,安慰道:“劉大伯先別慌,問問清楚究竟出了啥事再說。”


    視線一轉,就向架著劉苗的鄭文浩問道:“文浩,出了啥事?你劉家表哥為啥會變成這樣?”


    鄭文浩沒有轉頭,隻把眼珠子轉著偏到了雲蘿的身上,又迅速的縮迴了目光,畏畏縮縮似一隻怯懦的鵪鶉。


    雲蘿站在門口,直接說了一句:“我打的。”


    所有聽到這話的人都忽然一靜,然後詫異的看向她。


    除了少數的幾個,在場的沒一個人相信她好端端的會突然打人,還把人打成了這麽個血唿啦咋的模樣。


    肯定是這劉苗做了什麽把雲蘿給惹惱了!


    但劉家人不了解,也不想了解雲蘿的性子,他們隻知道他家的獨苗被人打得血肉模糊,而且雲蘿還親口承認了!


    劉大舅母看到兒子身上的那道鞭痕又是驚嚇又是心疼,顫著手也不敢去輕易觸碰,聽到雲蘿的話當即就扭過頭來,目眥欲裂,揮舞著手爪就朝雲蘿撲了過來。


    “你這個小賤人!”


    之後根本就不需要雲蘿動手,月容已在第一時間將她攔在了身後,蘭香則上前擋住了劉大舅母。


    她也沒有傷人,隻是將人攔下然後牽引到了另一個方向。


    畢竟是鄭家的親戚,她若就這麽把人給弄傷了,反倒是給自家郡主找麻煩,這點數她還是有的。


    “就算您是親戚,但若是傷了我家郡主,也不是您能賠得起的,還請舅太太慎言慎行。”


    旁邊忽然“噗嗤”一聲,屠六娘捏著帕子捂嘴輕笑,看向雲蘿的眼神中含藏著森森的惡意,“你這丫鬟說得倒也有趣,你是金貴得不能有一絲損傷,把別人打得半死不活還不許反抗質問?”


    連番的變故讓屠六娘的性子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從原來的跋扈狂妄到如今陰惻惻的惡毒,不僅是對雲蘿,而是身邊的幾乎所有人都被她敵視著。


    “不會說話就閉上嘴!”姑婆瞪了她一眼,又警告的看了眼蠢蠢欲動的鄭玉蓮,說道,“在場大都是看著小蘿長大的,她是個什麽性子誰不曉得?她是會無緣無故欺負人的人嗎?”


    鄭玉荷眼珠一轉,想說什麽但又似乎有所顧忌。


    屠六娘卻是不管不顧,一副恨不得把雲蘿踩到腳底下的模樣,“她現在可不是以前的那個鄉下丫頭了,沒聽她兩個丫鬟說嘛,她現在是皇上的親外甥女,長公主的女兒,侯府的大小姐,又哪裏還會把我們這些鄉下窮親戚放在眼裏?”


    鄭豐穀和劉氏聽到動靜從院子過小門奔出來,正好聽見了屠六娘的這番話,頓時臉色一變。


    然而,不等他們開口護著雲蘿,就聽雲蘿格外淡定的說道:“就算還是個鄉下丫頭,我也從沒有把你放在眼裏。”


    屠六娘神色一獰,雲蘿卻看也沒有看她,而是轉頭向鄭文傑說道:“管好你的媳婦,自己屋裏的事都弄不清楚呢,倒是挑事到外頭來了。”


    鄭文傑是要臉麵的,盡管他自己所做的許多事情本身就沒什麽臉麵,但被雲蘿這麽直接說到麵前來,還是讓他禁不住的有些惱羞成怒。


    他一把扯過了屠六娘,低喝一聲:“閉嘴!”


    屠六娘眉毛豎起,根本就不懼鄭文傑的警告,當場便與他吵了起來。


    門口因為這兩人又鬧成一團,不管鄭大福和鄭豐年還是其他的鄭家人都不禁覺得丟臉,紛紛上前去拉架,好不容易才終於把人給拉開。


    雲蘿卻不管他們的夫妻吵架,又撥開攔在前麵的月容,看向被扶到了凳子上軟綿綿坐下的劉苗,“自己手腳不安分,被打死也活該,你難道還想打迴去不成?”


    劉苗在她的目光中瑟縮了下,又抬頭飛快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神色又懼又恨。


    劉老漢卻被雲蘿這囂張的話氣得不輕,指著她怒道:“就算他不是你親表哥,但這麽多年來好歹總也有些情分在,他到底做了啥了不得的事竟讓你把他打成這個模樣?”


    雲蘿摸了下自己的手心,正要說話,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郡主您不必替我家王爺遮掩。”


    話音落下,人也就到了麵前,剛才跟著景玥離開的無妄竟又返迴來,朝雲蘿拱手說道:“之前這劉苗不規矩,竟敢對郡主您動手動腳,王爺說了,隻是打他一鞭已是看在鄭二嬸的麵上從輕發落,不然就是剁他一隻手都算是輕的。”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一片抽氣聲,劉氏忽然衝到雲蘿身邊將她上下打量,緊張的問道:“你有沒有事?”


    無妄替雲蘿說道:“太太放心,我家王爺奉旨守護郡主的安危,豈能讓她被人給欺負了?不過王爺又說了,郡主金尊玉貴,皇上都恨不得把全京城的所有少年才俊都堆到郡主麵前任由她挑選,對劉苗,這次不過小懲大誡,但若是還敢不規矩起那肮髒的心思,可不能怪他再不留情麵。”


    劉氏鬆了口氣,隨之又羞又惱。


    劉家畢竟是她的娘家,劉苗又是她的親侄子,鬧出了事情她也跟著沒臉,而這血脈相連的關係真是不論如何都撇不開的。


    拐著彎的威脅了一通,威力也是巨大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無妄轉頭又跟蘭香和月容說道:“郡主不在意些微得失,不拘小節性子好,也不愛與人起爭執,王爺現在不方便時刻守護在旁,二位姑娘身為郡主的貼身大丫鬟,蘭香姑娘又有武藝在身,平時卻要多留意些,就算郡主善良不介意,你們也不能讓人衝撞冒犯了她。”


    蘭香覺得他真是說得對極了,她家郡主就是這麽的溫柔善良又大方,不爭不鬧不計較,明明身份尊貴卻從不仗勢欺人,對人真誠性子好,真是再沒有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倒是有些人總想仗著郡主的性子好而蹬鼻子上臉的,真當以為憑那一點微末的情分就能對郡主大唿小叫的?


    尤其是想到郡主今天竟然差點被人輕薄,兩個大丫鬟就幾乎要原地爆炸,恨不得衝過去再對劉苗抽上幾十鞭。


    其他人也被無妄話中的意思給驚呆了,反應過來便是一陣嘩然,有閨女的人家更是迅速的把自家閨女藏到了身後,對著劉苗指指點點。


    “他瘋了吧?竟敢對小蘿不規矩!”簡直是色膽包天!


    “哎呦,同情的話差點就說出口了,呸!真是活該!”


    誰家都有閨女或姐妹,加上雲蘿在村裏雖性子冷了些,但名聲卻好得很,都說她是個麵冷心善、知恩圖報的好姑娘,富貴了也沒有扔下把她養大的爹娘,整個村子的人都受了她的恩惠。


    村民淳樸,雖難免有小肚雞腸見不得人好說酸話的,但大部分人還是懂得感恩,心裏都記著他們如今的好日子是托了誰的福。


    劉老漢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明明是他大孫子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卻還要被指指點點。


    不就是欺負他們是外村人嗎?


    劉大舅母怔愣了會兒忽然摟著她的兒子哭天搶地,“你們都是一家子,這是合起夥來的欺負我們啊,我兒子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們還不肯放過,這個小賤……”


    “鋥!”長刀出鞘的聲音瞬間鎮壓下劉大舅母的哭嚎,落日餘暉映照在出鞘的刀身上,反射出一片刺目的光芒。


    無妄冷著臉說道:“辱罵皇家郡主,其罪當誅!”


    無妄平時相對活潑,但他終究是暗衛出身,雖然從暗轉到了明處,但這些年隨著景玥在戰場上廝殺,渾身上下無處不沾血,收斂著還好,此刻氣勢外放,直麵著他的劉大舅母頓時被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到了地上。


    劉氏也被氣壞了,但她性子敦厚說不出太厲害的話來,隻是跟劉老漢說:“爹,村裏難得熱鬧,你和大哥大嫂願意來我家多住幾天我是歡迎的,隻是小苗卻不能再住在家裏了。我家裏狹小,小萱眼看著就要出門子,小蘿的年紀也不小了,我得為她們姐妹的名聲著想。”


    劉老漢被氣得臉色漲紅,拂袖道:“不用你費心巴拉的趕,我們現在就走,以後也不會再來,省得給你丟人現眼。”


    劉氏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哀哀的說了句:“爹,我何曾趕過你?隻是小苗實在不像話……”


    “你不用說了!”劉老漢打斷她的話,說道,“他是我劉家的獨苗,別忘了你以後有事還得他來給你撐腰!”


    雲蘿眼皮一抬,說:“若連兩個親兒子都頂不了用,侄子恐怕也撐不起這個腰。”


    劉老漢用力的吸了口氣,怒衝衝的說道:“若沒有娘家兄弟侄兒的同意,她死後連棺材蓋都訂不上!”


    這話就十分惡毒了,尤其還是當爹的說自己的親閨女,劉氏幾乎一瞬間就白了臉,其他人也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有些沉默。


    文彬忽然站了出來說道:“外公多慮了,我娘以後定然能健康長壽、壽終正寢,舅舅和表兄們又憑什麽阻攔蓋棺?”


    鄭豐收緊接著冷笑道:“你當我鄭家沒人了嗎?還能由得你們來無理撒野?”


    雲蘿的俏臉泛著冷光,也是相當惡毒的反問了一句:“你就這麽確定我娘會比你的兒孫們早死?”


    劉老漢愣了下,勃然大怒。


    氣氛一下子無比緊張了起來,劉老漢指著雲蘿哆嗦了好一會兒,忽然說道;“你也不是鄭家人,倒是管起了別人家的事,啥千金小姐皇家郡主的,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鄭豐穀也怒了,當即駁斥道:“嶽父慎言,小蘿她永遠都是我家的孩子,我家也永遠都有她說話管事的份量!”


    鄭大福也皺眉說道:“親家這話就說差了,不管小蘿的身份有多大的變化,我鄭家永遠都有她的位置。”


    劉老漢越發的下不來台,隻覺得自家人單力薄,被整個鄭家給圍攻了。


    他轉頭去檢查了一下孫兒身上的傷口,看見一道鞭痕從肩膀到腰側,鮮血淋漓、皮肉翻卷,甚是駭人。


    因為失血過多加上劇烈的疼痛,劉苗的臉色慘白,坐在凳子上搖搖欲墜,若非他爹娘扶著他,恐怕就要癱軟到地上去了。


    劉老漢心疼得整張臉都在抽搐,想要去找人算賬,但剛才發生的事情也讓他明白這事恐怕自家根本就占不到上風,整個鄭家乃至整個白水村的人都在護著那個該死的臭丫頭!


    他忽然朝著大兒子說道:“傻愣著做啥?沒看見你兒子都快要疼暈過去了嗎?還不快把他背上去找大夫?”


    劉大舅完全沒有主意,聽了爹的嗬斥就呐呐的點頭,又手忙腳亂的想要背起親兒子。


    鄭六爺已經被人從家裏請了來,見此便說道:“讓老朽給令孫看看吧。”


    劉老漢沉著臉攔在了前麵,“不敢當,我們還是到鎮上找大夫去吧。”


    有一半賭氣,也有一半是不相信鄭家人會好好的給他孫子治病。


    見他當真一門心思的要帶著劉苗到鎮上去找大夫,鄭豐穀雖然生氣但也不能當真不管,轉身去找了隔壁的李寶生,請他駕了驢車幫忙往鎮上跑一趟。


    李寶生家去年也買了一頭毛驢,農閑沒事的時候就天天趕車接客,代替了因為到茶園去上工而不能繼續載客的鄭豐收,遇上肥皂作坊出貨時忙不過來,他也能趕車運送幾趟,賺的很不少。


    現在鄭豐穀去請他幫忙,他二話不說就把驢車駕了起來,要送劉家人到鎮上去。


    劉老漢雖然心裏並不想接受這個幫忙,但最後還是讓兒子兒媳婦把大孫子抬上了驢車。


    鄭豐穀把鄭豐收拉到了一邊,把一個錢袋子塞給他,輕聲說道:“我家裏這麽多人現在也走不開,你替我走一趟,劉苗請大夫抓藥的錢都從這裏出。完事後他們若是想迴家就送他們迴去,若想在鎮上你就給他們到客棧裏開兩間房,還有晚飯,到了鎮上後你多買些好吃的,勞煩你和寶生哥了。”


    鄭豐收將錢袋子往懷裏一塞,點頭道:“行,我曉得了,二哥你隻管放心就是,保證把事兒給你辦得妥妥的!”


    送走劉家人,少了鄭豐收和李寶生兩個人,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鬱,不過當酒菜上桌,漸漸的就又熱鬧了起來,連之前還想要挑點事兒出來的鄭玉荷與屠六娘都安分了不少。


    劉氏的心情有些低落,在外麵強顏歡笑,迴頭進了灶房裏就坐在灶膛後默默的掉眼淚。


    灶膛裏還燃燒著微弱的柴火,光暗明滅映在她臉上,連淚水都似乎是橘黃色的。


    雲蘿走了進去,她慌忙將眼淚一擦,強笑著問道:“咋到這兒來了?快去吃飯吧。”


    搬了個小板凳在她旁邊一坐,雲蘿把一大盆飯團放在腿上,抓了一個遞給她說道:“我讓三嬸幫我捏的,拌了肉沫和鹹菜,你嚐嚐。”


    劉氏頓了下,然後默默的伸手接過,“桌上都是大魚大肉,做什麽要吃飯團?”


    雲蘿也抓了一個先咬一口,說道:“大魚大肉吃多了也不好,飯團吃著香,剛才在寶生大娘家的灶房裏,嘟嘟和銀娃為了搶一個飯團還差點打起來了。”


    劉氏不由“噗嗤”的笑了一聲,捧著飯團小小的咬了一口,忽然又歎了口氣,幽幽說道:“娘沒事,就是心裏有些不自在,過會兒就好了。”


    雲蘿啃到了第二個飯團,淡定的說道:“我明白,畢竟是親爹和娘家兄嫂和侄兒嘛,再不好也輕易割舍不下,我以後要是遇到了這種事情,肯定也不高興。”


    “胡說!”劉氏聽到她的這個列舉,都不知是該笑還是該罵,“我們以後肯定不能給你鬧事,小侯爺也肯定不會的。”


    將嘴裏的飯粒咽下,雲蘿從盆裏抓起了第三個,說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看小姨就很利索,不說請外公他們到家裏去坐坐吃頓飯,見了麵連聲招唿都沒有。”


    劉氏搖頭歎息,“不一樣,我當年畢竟是好好的從家裏嫁出來的。”


    劉月琴被二十兩銀子賣給了姐姐家,婚事、嫁妝都是劉氏和鄭豐穀給她操持的,連想要從劉家出嫁都被劉老漢趕了出來,出嫁時劉家人更是一個都沒有出現,也就等同於她與劉家徹底斷了關係,從此後隻當姐姐姐夫是娘家人。


    “這兩天我不止一次的聽到有人說你小姨心硬的,親爹親兄嫂親侄兒來了都沒見她招唿一聲。”劉氏輕聲說道,“還有三個月文彬就要去考秀才了,不管考不考得上,他以後都要走這條路,就不能有一個忤逆不孝的母親。”


    雲蘿咬著飯團的動作一頓,隨後又聽見劉氏說:“身為出嫁女,娘家再不好,可以不與兄弟往來,但不能不孝順父母,不然名聲不好還要連累到你們。我曉得的,對讀書人來說,名聲尤其重要,文彬就算以後有你的幫襯能走得順暢許多,但如果娘有個壞名聲,肯定也不好。”


    雲蘿默默的嚼著米飯,忽然有點驚訝。


    娘,你變了,你以前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可話雖如此,心裏卻終究不好受,才會外麵客人們熱鬧吃喝的時候一個人偷偷的躲到灶房裏來抹眼淚。


    門口忽然探出了一顆腦袋,不過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就被人拎著後領子扯了出去。


    “哥哥你幹啥?”


    “別鬧,三姐在陪娘說話。”


    “我才沒有鬧,我曉得娘不高興,三姐是在安慰娘呢。”


    “曉得你還湊過去幹啥?”


    “我就看看也不行嗎?”鄭嘟嘟滿臉都是“哥哥你真無理取鬧”的震驚模樣,“都不曉得三姐安慰得咋樣了,娘有沒有高興一點。”


    兄弟倆嘀嘀咕咕小聲說著話就走遠了,混雜在從旁邊傳來的喧鬧聲中很不明顯,雲蘿聽見了,劉氏卻沒有注意到,被小閨女塞著接連吃了三個飯團,又不知不覺的把心裏的話吐了出來之後,忽然覺得心情也沒有那麽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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