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雖然萬般不願意,但再次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瑾兒睜開眼看到這個逼仄又簡陋的屋子,神色茫然,一時間都沒想起來這是哪裏。


    他發了會兒呆,忽然一骨碌爬了起來,抱著被子在床上坐著,隱約聽見外麵有人走動,還有輕輕的說話聲。


    他張嘴就想喊,但話到嘴邊卻又縮了迴去,定定的看著放在枕頭邊的衣裳,臉上的表情掙紮半天,終於朝它伸出了手。


    然而,衣裳在他的手上擺弄半天,拉拉扯扯的仍然七零八落,連胳膊都沒有正確的套進袖子裏,反倒把自己折騰得頭發散亂,滿頭大汗。


    越是亂就越是急,他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惱怒和煩躁,忽然就把身上的衣裳全扯了下來一把扔到了床外。


    “你幾歲了?”


    他一愣抬頭,看到了雲蘿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嘲笑還是諷刺,又平靜得好像什麽都沒有。


    忽然就覺得心裏超委屈,不由朝她嚷了一句:“我為何要告訴你?”


    他長這麽大從來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隻要他願意,連走路都有人替他,沒有自己穿過衣服,現在不會穿很可笑嗎?


    小公子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雲蘿還認為他這委屈來得莫名其妙,果然是小惡魔,動不動就衝人發脾氣。


    雲蘿懶得跟他計較,走進來撿起他扔在地上的衣服抖了兩下,對他說:“過來。”


    瑾兒小公子很想硬氣的說一聲不,但他掙紮半晌,終於還是識時務地從床裏爬了出來,張開雙手等著雲蘿幫她穿衣服。


    一身灰撲撲的棉布衣裳,袖口都起了毛邊,膝蓋和手肘上還各有兩個大補丁,也就比他昨日換下的那一身稍微好看一點點,粗糙的料子還磨得他肉疼。


    就最後這一點來說,還不如他那一身破衣裳,雖然外麵的被可惡的人販子扒走了,好歹貼身的小衣裳是最上等的絲綢。


    雲蘿對他控製不住抓撓的雙手視而不見,飛快的幫他把衣裳都套上後就一手將他從床上拎了下來,“會自己穿鞋嗎?”


    瑾兒小公子覺得他被侮辱了,不由咬牙說:“我會!”


    雲蘿於是轉身出了門,“快點,就等你起來後送你迴去了。”


    瑾兒:“……”好氣!


    沒辦法,他隻能蹲下來自己吭哧吭哧的費了半天勁才把鞋子穿上。


    結果,他剛出去,就聽見一個聲音說:“呀,你鞋子穿反了。”


    “……”我就喜歡這麽穿!


    雲萱走過來將他拉到小板凳上坐下,然後蹲在他前麵脫下鞋子,又將襪子拉平整,再將兩隻鞋子換過來給他重新穿上。


    完了她還伸手摸摸他的腦袋,笑得甚是溫柔,“小蘿也真是的,還說會照顧你,竟然還是讓你自己動手,你才多大?”


    這話甚得小公子的歡心,在心裏連連點頭,還不由得多看了眼這個溫柔大姐姐,然後他忽然渾身一僵,該死的,你剛摸了本……本公子的腳,沒去洗洗就來摸本公子的頭?


    雲萱可沒看出他心裏的別扭,又用那隻手牽起了他的小手,將他牽到堂屋門前的屋簷下。


    鄭嘟嘟正坐著小板凳趴在小桌子上用調羹舀著半透明的餛飩吃,看到他就鼓囊著腮幫子朝他招了招手,“小哥哥,來!”


    瑾兒看看他,又看看他麵前的餛飩,那餛飩的湯汁裏不知是放了些什麽,黑的白的綠的黃的看著就很好吃的樣子。


    肚子忽然“咕”的一聲,雲萱“噗嗤”笑了出來,將他安排在鄭嘟嘟旁邊的小板凳上,打來了水先給他擦擦臉洗洗手,然後捧了另一碗餛飩過來,說:“外頭亮堂,你們就坐在這兒吃吧。”


    鄭嘟嘟懸起小屁股探頭看了眼,見碗裏跟自己的一樣,就又坐了迴去,還催促道:“小哥哥,快吃!”


    說著就舀了一大口塞進嘴裏。


    他的手腳已經很靈活了,自己吃餛飩也能幹幹淨淨的不將湯湯水水掉滿桌,反倒是瑾兒的動作有些笨拙,第一口就把半勺子的湯汁撒到了桌子上。


    盯著麵前的那一灘湯汁,瑾兒握著勺子的手有些僵硬,又僵硬的抬頭看了眼旁邊的胖嘟嘟,眼裏忽然浮現一絲陰霾。


    一隻雪白的小勺子突然從旁邊伸出來從他的碗裏舀起了一隻餛飩,然後舉到了他的嘴邊,“小哥哥,啊——”


    胖嘟嘟舉著調羹,也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這個小哥哥咋連飯都不會自己吃呢?


    瑾兒愣了下,下意識的身體往後仰了仰,卻見那勺子也跟著遞過來,還碰到了的嘴唇。


    厭惡的感覺從心底迸發而出,他霍然抬眸就要衝鄭嘟嘟發火,然而在對上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時,卻莫名鬼使神差的張開嘴把那隻餛飩給吃了。


    迴過神來的小公子:“……”好惡心,想吐!


    鄭嘟嘟開心的衝他咧出滿嘴小米牙,門牙上還粘著一點碧綠的蔥花。


    他從自己的碗裏舀了一勺塞嘴裏,然後又往小哥哥的碗裏舀了一隻餛飩。


    瑾兒一把推開他的手,“惡心死了!”


    餛飩在慣性的作用下從調羹裏飛了出來,“啪”一聲掉在桌子上,鄭嘟嘟看看那隻餛飩,又看看自己手裏空了的調羹,最後有些發愣的看向小哥哥。


    瑾兒的臉上閃過一絲煩躁,忽然惡向膽邊生,將手裏的勺子轉個方向整個的塞進嘴裏舔了一遍,然後舀起一隻餛飩就要往鄭嘟嘟的嘴裏塞。


    鄭嘟嘟一臉懵逼的吃了這隻餛飩,呆呆的看著小哥哥又把調羹舔了舔,再舀餛飩來喂他,忽然也覺得有點惡心。


    “嘔!”“嘔!”


    雲蘿冷眼看著那兩個成功的把對方給惡心吐了的小蠢貨,轉頭走進灶房從灰膛裏鏟了半簸箕的灰,撒在兩人吐出來的穢物上麵,冷淡的目光從兩人身上掃過,“還要吐嗎?”


    鄭嘟嘟摸了摸吐空的肚子,擦擦嘴說道:“三姐,我想吃肉包子。”


    “嘔!”瑾兒聽到他的話就忍不住的又惡心了下,隻是他今天才吃了一隻餛飩而已,肚子裏比鄭嘟嘟還空,已經什麽都吐不出來了。


    雲萱手上拿著抹布從食肆的小門裏走了出來,茫然的看著院子裏的兩個孩子,地上的兩攤灰,還有雲蘿手上的那隻簸箕,“這是咋了?”


    鄭嘟嘟當即告狀道:“小哥哥給我吃……吃他的口水,太惡心了!”


    瑾兒怒道:“不是你先把沾了口水的勺子塞我嘴裏的嗎?”


    小哥倆互相怒視一會兒,然後齊齊“哼”的一聲扭頭撇向兩邊。


    明白是怎麽迴事之後,雲萱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才把笑聲憋了迴去,這個情況,她以前也是從不曾見到過。


    “二姐,我想吃包子,肉包子!”


    雲萱無奈的看著他,“今兒沒有賣剩下的包子,要不我給你們重新煮一碗麵吧?”


    隨著茶園的開荒工作如火如荼的開展,白水村的人流進一步增加,食肆的生意也越發好了,饅頭包子這些經常賣得啥都不剩,偶爾有剩餘也不過三兩個。


    鄭嘟嘟捂著嘴巴悶悶的說道:“不要湯不要湯,我又要吐了!”


    雲萱:“……噗!”


    最後,劉氏親自給他們做了一碗蛋炒飯,兩人各據矮桌的一端埋頭大吃,誰也不理誰。


    雲桃和雲梅各背著個簍子過來了,劉氏問她們:“今日你們娘沒一塊兒去嗎?”


    雲桃搖頭說道:“沒呢,暫時沒想再去福來鎮,就我們自己的鎮上已經賣了兩天,該買的也差不多買了,我爹一個人就能忙過來。”


    就算下次要去別的地方,也不想再往福來鎮去了,誰知道那夥拐子都有些啥同夥,聽說那些人可兇狠了,動不動就殺人放火的。


    劉氏麵上也有些戚戚的,說:“鎮上賣過了,還可以去旁邊富裕的村子裏。”


    “我爹也是這麽想的。”雲桃看到鄭豐穀在套牛車,又問道,“二伯現在是要送那位景公子的外甥去鎮上嗎?”


    鄭豐穀點頭道:“孩子丟了家裏都不曉得多著急呢,很該早些把人送迴去。”


    說話的時候,瑾兒跟著雲蘿走到了大門口,鄭嘟嘟知道這個小哥哥要迴家去了,也就顧不得繼續鬧別扭,顛顛的跟在後麵說著:“小哥哥下次來玩,我娘和二姐做的飯可好吃了!”


    哼,我才不稀罕!


    他朝劉氏和雲萱抱著拳頭躬身行了一禮,“多謝大嬸和姐姐照顧我一夜,我先迴去跟舅舅報個平安。”


    別看人小小的,他的姿勢卻十分標準,莫名就讓不通禮數的鄉下土包子有些緊張和無措,劉氏搓著手說道:“我們也沒做啥,小公子迴去後可不能再亂跑了,外頭的壞人有很不少呢。”


    瑾兒朝她甜甜的又帶著羞澀的一笑,笑得劉氏那顆老母親的心都忍不住蕩漾了起來。


    咋會有這樣乖巧可愛的小公子呢?跟鄉下的野小子就是不一樣!(鄉下野小子鄭嘟嘟:哼!)


    乖巧可愛的小公子轉頭又朝雲桃和雲梅作揖道:“多虧兩位姐姐的爹娘救我,迴頭一定會去登門道謝的。”


    這麽有禮的說話,讓雲梅直接躲進了雲蘿的身後,潑辣丫頭雲桃也紅了臉,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不用,你……你太客氣了,我爹娘也是湊巧。”


    雲蘿就冷眼看著他的表演,等得差不多了,她直接拎著他的一隻胳膊就跳上了牛車,“爹,走吧,早去早迴。”


    黃小牛……現在已經是黃大牛了,它緩緩的拉動了車軲轆,慢悠悠的離開家門口,出了村前行在通往慶安鎮的道路上。


    瑾兒縮在牛車的一角,看著墊在身下的稻草和牛車上一些顏色不正常的印記,不自覺的眉頭皺得緊緊,恨不能夠變成一隻螞蟻縮進縫隙裏。


    鄉下人家的牛車,平時什麽東西都要拉,打掃得再幹淨也難免會殘留些看著就不大幹淨的痕跡,又讓小公子嫌棄了。


    雲蘿對他強行忍耐的表情視而不見,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鄭豐穀說著家裏和村裏的事,到了鎮上後就在旁邊給他指路,很快的穿過街道拐進了升平巷。


    剛進升平巷,早已等候多時的無痕就親自迎了出來,“鄭二叔、蘿姑娘,你們今兒怎麽有空……咦,小公子?”


    多老實的一張臉啊,仿佛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仿佛他真的十分驚喜他家失蹤多日的小公子終於迴來了。


    雲蘿不想說話,鄭豐穀不知道很多事情,反倒能毫無負擔的說:“我三弟昨日去福來鎮湊巧遇見了小公子,據小公子自己所說,他是被拐子抓住了,好不容易才從賊窩裏逃出來。原本我三弟打算將他送去福來鎮的裏正那兒,隻是事有湊巧,為了逃避追出來的拐子們,兜兜轉轉到最後竟隻能先帶他迴家來,幸好我家小蘿與小公子有過一麵之緣把他認了出來,今兒送他迴來。”


    無痕一臉慶幸的朝鄭豐穀施了個大禮,“這可真是多虧了您和鄭三叔!我家小公子前幾日走失,我們翻遍了慶安鎮都沒能把他找出來,我家爺這幾天也是茶飯不思,深怕小公子有個意外他無法跟姑奶奶交代,誰也沒想到竟被那該死的拐子帶去了福來鎮上!”


    說起這種事情,鄭豐穀也是慶幸不已,“那些拐子最是可惡,為了搶孩子,啥手段都使得出來,小公子機靈,自己就逮著空跑出來了,遇上我三弟也算是運氣好,不然怕是又要被抓迴去。聽小公子說,那賊窩裏還有不少孩子。”


    無痕馬上說道:“您放心,此事我家爺知道了肯定不會坐視不管,迴頭就把事情告知到縣衙裏去,務必將那窩賊人全抓起來,孩子們也都要救出來。”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的門路廣,這事兒你們來做自然是最好的。”不然的話,小老百姓就算知道了,也無從下手。


    無痕一邊將瑾兒從牛車上抱了下來,一邊對鄭豐穀說道:“瞧您說的,我家小公子也被拐走了差點就找不迴來,此事於情於理都與我們脫不了幹係,也絕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惡徒逍遙法外。”


    景玥匆匆的從院子裏走出來,皺著的眉頭在第一眼看到雲蘿的時候就迅速舒展,又看了眼無痕懷裏的瑾兒,目光涼涼的,嚇得小公子一下子把臉埋進了無痕的肩窩。


    他朝鄭豐穀拱手說:“剛聽說是鄭家三叔從人販的手裏帶迴了瑾兒,在下先在此謝過,也多謝二叔照顧了我外甥一晚。”


    這見到的每個人都向他道謝,鄭豐穀不禁有些手足無措,“應該的應該的,這沒啥,沒啥。”


    景玥也不為難他,側身往旁邊一讓,說:“二叔請進屋坐會兒吧。”


    鄭豐穀搖頭道:“不了,家裏還有事,我這會兒也得去街上買些零碎,就不打擾你們了。”


    景玥看了眼雲蘿,心裏是不願意的,卻也隻能勉為其難的說:“那我也不耽擱二叔了,改日再帶著瑾兒登門拜謝。”


    說了幾句話就匆匆告辭,鄭豐穀將牛車調轉過方向,雲蘿坐在牛車上歪著頭看景玥,目光清澄透亮。


    景玥忽然朝她莞爾一笑,剛還有點沉鬱的心也不知不覺的鬆快了。


    目送牛車駛出升平巷,景玥臉上的笑意一收,目光幽幽的看著藏在無痕懷裏的外甥,“外麵好玩嗎?我還以為你能一路迴到京城呢。”


    瑾兒咬著袖子瑟瑟發抖,察覺這樣是躲不開的時候,他立刻轉身就朝景玥的懷裏撲了過去,“舅舅,我不是故意跑出去的,我隻是想到外麵街上去看看。”


    又抓著舅舅的衣襟哭唧唧的說:“那些壞人好兇,不給我飯吃,打我,還把我的衣裳都扒了說能換錢。”


    嚇死他了!還以為遇到了變態!


    別以為他小就什麽都不懂,他可是有大見識的小公子。


    景玥單手抱著他,嫌棄得隻想把他扔到地上去,“你敢把鼻涕擦我身上試試!”


    小公子默默的把手往自己身上擦,抬頭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特別乖巧可憐的仰望著他,“舅舅,我以後再也不敢自己跑出去玩了,外麵好多壞人。”


    景玥冷笑一聲,夾著他轉身進了大門,“你隻管隨意,是走丟了還是被人抓了又與我何幹?大不了讓你爹娘重新生一個。”


    “……”你是我親舅舅嗎?


    親舅舅第二天就帶著親外甥去了白水村,帶著謝禮先拜訪鄭豐收家,因為鄭豐收出門做他的小買賣去了,家裏隻有吳氏和幾個孩子,景玥和他那些侍衛們不好多留,隻將謝禮留下就告辭了。


    之後,他們就來了雲蘿家。


    鄭嘟嘟看到昨天剛走的小哥哥今天又來了,當即顛顛的迎了上去,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紅皮的雞蛋,“喜蛋!小哥哥送你!”


    一個破雞蛋有何稀奇的?


    瑾兒心裏不屑一顧,麵上卻不動聲色,隻伸手將那染了色的雞蛋接過來,有些好奇的問道:“為何是紅色的?”


    “這是喜蛋呀!”鄭嘟嘟一臉的理所當然,喜蛋不都是紅色的嗎?“銅娃周歲了,寶生大娘就送了喜蛋來給我們吃。”


    二驢子的兒子正好是今天的生辰。


    根據此地的風俗,稍微有點條件的人家在孩子滿周歲的那天都會染一些紅雞蛋分給鄉親鄰居們沾沾喜氣,這些雞蛋因為特意染了顏色,看著跟普通雞蛋不一樣,就格外討小孩子的喜歡。


    當然,雞蛋本身就是好東西,許多人家想給孩子們煮個雞蛋來吃都要扣扣搜搜的算計半天。


    小公子倒是沒聽說過這種事情,雖然覺得就送一個雞蛋也太小氣了些。


    鄭嘟嘟還不知道小哥哥在嫌棄他的雞蛋,雞蛋是多好的東西,怎麽會有人嫌棄呢?


    他伸出胖胖的小爪子在瑾兒手上推了推,“小哥哥你吃,可好吃了!”


    瑾兒心裏嫌棄得不行,直接把雞蛋塞了迴去,“我不要吃,你自己留著。”


    鄭嘟嘟喜滋滋的摸著蛋殼,幾根手指頭都被染上了紅色,說道:“我哥哥也是這麽說的,二姐說那是哥哥疼我,讓著我。”


    瑾兒撇撇嘴,小蠢蛋,又不是多好的東西,你哥哥肯定也是因為不喜歡才這麽說的!


    他轉著眼珠往四周看了看,正好看到景玥在對雲蘿說話,他頓時豎起小耳朵,腳步也一點點的往那邊移動了過去。


    “不知你家是否介意再多養一個孩子?”


    他聽見了他舅舅這麽說,不由得愣了下,然後猛的瞪大了眼睛,蹬蹬蹬的就跑了過去一把抱住大腿,“舅舅,你不要我了嗎?”


    景玥動了動腿,輕易的就把他從腿上剝了下去,特別冷酷無情的說道:“要你何用?既然你爹娘暫且把你交給了我,那要如何處置安排你自也由我決定。”


    瑾兒抱著自己眼淚汪汪,“那你決定不要我了嗎?”


    “隻是讓你暫時寄居在此。”


    “寄……寄人籬下。”瑾兒小公子用力的吸了下鼻子,不知腦補了些什麽東西,臉色越發從青轉白,緩緩的轉頭看向旁邊的雲蘿,然後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眼汪汪卻特別乖巧的說道,“姐姐,我可聽話了,你要好好照顧我哦。”


    景玥忽然眉頭一跳,伸手就將他從雲蘿的腿上撕了下來,“別動手動腳。”


    瑾兒眨了眨眼,眼裏飛快的閃過一絲狡黠,然後他歪著腦袋看舅舅,神情天真又懵懂,配著他精致的小臉,軟萌得能迷醉一大片人。


    他的聲音也甜甜的,又甜又輕快,“我昨天晚上還是和雲蘿姐姐一起睡的呢,姐姐對我可好了,幫我洗澡,給我鋪床,還照顧我穿衣裳。舅舅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話,盡管去忙吧,我會和姐姐好好相處,乖乖聽話的。”


    景玥的臉都黑了。


    兩雙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對視了片刻,景玥忽然輕“嗬”了一聲,然後直接拎著外甥往雲蘿的麵前一送,說:“我有點事需暫離幾日,不好帶他,就托付你幫忙看顧幾日了。你就當他是自家弟弟,該打打,該罵罵,該調教的地方自也需好好調教。”


    瑾兒忽然打了個顫,眼神飄忽,開始跟他舅舅打商量,“舅舅,能把小成子他們也留下陪我嗎?沒有他們陪著,我晚上都睡不著覺。”


    他們不敢違抗舅舅,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卑賤的野丫頭欺負他?


    小公子垂著眸子一副乖巧的模樣,眼底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直到他舅舅再一次無情拒絕他的要求,“不能!”


    晴天霹靂!


    雲蘿看著自說自話的舅甥倆,眉眼耷拉、麵無表情。


    話說,她答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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