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的天氣有些陰晴不定,上午還日頭暖洋洋的照拂在身上,午後不知從哪兒飄來了幾朵雲,陽光也淡了許多,斷斷續續挨到未時中,天終於完全的陰了下來,不知誰忽然喊了一聲:“下雪了!”


    抬頭看去,果然看到有點點雪花從天上飄落,剛一落地就化成了水,連個印子都沒有留下。


    寒風平地而起,席卷著空中的雪花激烈飛揚,越卷越多,眨眼間就從幾不可見的雪點到指甲大的雪花片片,落到屋頂、樹枝、地上,簌簌作響。


    原本在外麵、在院子裏的人們紛紛躲進屋子裏,或者站在屋簷下,看著紛揚的雪花說道:“咋這個時辰下雪了?上午的日頭多好呀!”


    “不曉得新娘子走到哪裏了,頂風冒雪的可不好走。”


    吉時就在申時,還有不到半個時辰,照理來說,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從娘家出門了。


    人群聚集在一起聊得起勁,對於還在風雪中行走的迎親隊伍並沒有多少擔心,畢竟又不是每一個吉日都會暖陽高照,大風大雨大雪天氣的他們都見多了。


    雲萱摟著熱烘烘的嘟嘟小弟圍在火盆邊烤著,看著外麵的雪花飛揚,不禁有些擔憂的說道:“前次下的雪還沒化完呢,路上都是泥濘,現在再下雪,豈不是更難走了?”


    “你就是瞎擔心!”雲蔓挨著她坐在旁邊,一手抓住扭著身子想要到火盆裏去抓栗子的胖兒子,“大風大雨的都要迎親呢,這點小雪有什麽妨礙?”


    雲蔓也帶著相公和兒子迴來吃喜酒,和三年前相比,她除了長高一點,又稍稍的胖了些之外,幾乎沒有別的變化,膚如凝脂、杏眼溫軟,嘴角時常含著笑,依然是那個嫻雅的溫柔大姐姐。


    她懷裏抱著的就是她去年秋天出生的兒子,遺傳了她的好膚色,胖嘟嘟的整一個就是白麵團子,聽說,可把她婆婆給稀罕壞了。


    在她懷孕期間,李家大娘老擔心她也會生個像爹的黑娃娃,若是個男孩還好些,若是女娃,她得備上多少嫁妝才能把孫女嫁出去呀?


    李家也不知是怎麽迴事,李家大娘真真是個膚白貌美的女子,卻生的三個兒子沒一個像她,好容易娶了兒媳婦有了新的指望,她還特意挑的都是白淨姑娘,萬萬沒想到,孫子孫女四五個了,全都差不多一個色。


    所以白麵團子一出生就成了全家人當之無愧的心頭寶,不僅爺爺奶奶、伯父伯娘們稀罕得跟什麽似的,就連堂兄堂姐們都喜歡圍著他轉。


    他還有個大名,是他親爺爺給取的,叫李白。


    每次聽到這個名字,雲蘿的心裏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別扭。


    此時,李白小朋友還直勾勾的盯著她手裏的烤栗子,磨著他那幾粒小糯米牙,一個勁的流口水,“姨,姨!”


    雲蘿剝出金黃色的栗子仁,然後整個的塞進了嘴巴裏。


    李小白好像愣了一下,呆呆的看著她鼓動的嘴巴,咦?事情好像有點不對。


    雲蘿“哢嚓哢嚓”的又剝出了兩顆栗子,在他的注視下,再次全都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李小白終於反應過來了,眼中迅速的聚集淚水,並且在她把第四顆火烤栗子塞到嘴裏去的時候,“哇”一聲哭了出來。


    坐在旁邊的劉氏伸手把他抱了過去,拿出帕子給他擦擦眼淚,再擦擦控幾不住往外流的口水,哄道:“小白乖,不哭不哭,都是你姨姨太壞了,該打!”


    說著還順手就往雲蘿的身上拍了兩下,成功讓李小白止住哭聲,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她……手裏的栗子。


    所以說,小孩子果然是魔鬼!


    雲蘿默默的與他對視了一會兒,然後轉個身背對他。


    雲蔓“噗嗤”一聲笑出來,隨手撿了個栗子剝開,“好了,娘給你剝。”


    李小白還不願意,就盯著雲蘿手裏的,還張著手直想往她這邊撲。


    鄭嘟嘟忽然扭著小身子從雲萱的懷裏蹭下來,蹬蹬走到雲蘿身邊往她懷裏一撲,警惕的瞪著大外甥,“三姐,我的!”


    鄭小虎也緊跟在後麵撲了過來,“三姐,我的!”


    嘟嘟小祖宗可氣壞了,“我的!”


    小虎弟弟半點不讓,“我的!”


    “我的!”


    兩個人誰也爭不過誰,於是迅速的又扭打成了一團,把大外甥都給嚇哭了。


    “哇——”


    小孩哭著,大人們卻笑著,屋裏十分熱鬧,鬧得太婆都頭疼了。


    隱約中聽見從遠處傳來了一陣喜樂吹打聲,所有人都不由得往門外張望,還有性急的孩子們等不及的跑到外麵,跑動帶起的風把飄揚的雪花都拂得亂了次序。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所有人都顧不得頭頂的落雪,一股腦兒的往外湧動,就見喜樂隊吹著嗩敲著鑼的率先走來,鄭文傑一身大紅的郎官喜服,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似乎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更俊俏。


    在他的身後,八人抬的大紅花轎晃悠悠,其後跟隨的嫁妝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一刻,仿佛連天上的雪花都是為今日的喜慶添彩而來的。


    花轎在喜樂和震天的炮仗聲中一路抬進了大門,停轎後卸轎門,此時,盛裝打扮的鄭雲丹過去輕拉新娘的衣袖三下,迎新嫂子出轎。


    跨火盆,步紅氈,新娘身上的大紅嫁衣繡金線,綴寶石,隨著她的每一個動作閃爍出耀眼的流光,引起了圍觀的鄉親們的一陣陣驚唿。


    李氏躲在屋裏,雖不能親眼看到新媳婦進門,但隻需聽著從外麵傳進來的驚歎聲就足夠她昂首挺胸,紅光滿麵。


    鄭文浩充當著引門的小童,領著鄭文傑進大門,入喜堂,站於新娘的左側。


    吉時已到,讚者高喊:“樂起——”


    喜樂聲中,讚者唱禮,新人拜堂,鄉下地方幾乎從沒有見過這樣講究的排場,有好些人都不由得看呆了眼,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日子裏都為此津津樂道。


    禮畢入洞房,一群人也跟著簇擁到了新房門口,看著喜婆婆說著吉祥話引導鄭文傑挑起了紅蓋頭,喝過了合巹酒,所有人都伸長著脖子想要一探這大戶人家出來的新娘子究竟長得什麽模樣。


    陪嫁的丫鬟守在屠六娘身邊,看到外麵那亂糟糟的場麵,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從鼻腔深處發出了“哼”的一聲,側身就擋在了自家小姐前麵。


    果然是鄉下地方,也太沒規矩了!


    “這是屠家小姐的丫鬟吧?咋連個丫鬟都這麽俊?那小姐該長成啥天仙模樣?”


    “出門子都要帶著丫頭,娶一個媳婦卻多出好幾個人,這媳婦娶得劃算。”


    屠家丫鬟聽著這些話,一邊在心裏恥笑著鄉下人沒見識,少見多怪,一邊卻又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杆,擺出最優雅端莊的姿態。


    外麵的人看不到新娘子長的什麽模樣,屋裏的人倒是都看清了,尤其鄭文傑,看著今日格外嬌豔動人的屠六娘,他的眼睛都亮了,神情也愈發溫柔深情。


    成親之日,本就是一個女子此生最美的時刻,美衣華服、珠翠披掛、豔抹濃妝,整個人都仿似在閃閃發光,哪怕原本隻有一分顏色也必然加成到三分,更何況屠六娘本就不醜。


    她不僅不醜,相貌還甚是嬌俏可人,圓圓的臉,彎彎的眉眼,額頭光潔、肌膚白皙,小巧的鼻子下麵一張時常彎起的小嘴,看著就讓人覺得歡喜,想把她摟在懷裏好好的疼愛。


    雲蘿眨了下眼,她好像記了到底是在何時何地見過這位屠六娘。


    “文傑的新媳婦咋這樣好看?看著就可人疼,看得我這個老人家眼都要暈了。”鄭玉荷捏著帕子滿嘴的誇讚,“這可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娶到這樣花一般的媳婦!”


    吳氏也拍手說道:“不虧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來就把咱家裏的幾個野丫頭給比了下去!”


    雲桃下意識轉頭看向身旁的三姐,想跟她娘說,胡說,怎麽就把她們都給比下去了?不過是穿得好看一點,戴的金銀首飾多一些,還抹了胭脂擦了粉,這樣也沒比三姐更好看!


    反正她從沒見過比三姐更好看的人!


    雲梅悄悄的抓住了雲蘿的手,輕聲說:“三姐,我娘胡說的,大嫂就沒二姐和三姐好看。”


    雲蘿摸了摸她的頭,“我也覺得。穿成她那樣,我們都比她好看。”


    雲梅手指有些羞澀的捏著衣角,抿著嘴偷偷笑了起來。


    屋裏的姑姑嬸娘舅母們把屠六娘也誇得紅了臉,羞赧的低下了頭。


    幾個婦人長輩見此反倒少了一開始的那點拘謹,覺得這屠家的小姐並沒想象中的難以相處,沒有嬌小姐的壞脾氣,也沒有看不起她們這些鄉下人。


    一時間,對這個侄兒媳婦、外甥媳婦好感大增。


    不過,說笑了幾句,她們就沒有再繼續打趣,也沒有在新房裏多留,囑咐幾句之後就帶著孩子們都退出門外,還貼心的把房門給關上了。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比較早,加上今日天氣不好還在下雪,婚禮的流程走到現在全部結束,天色也已經昏暗了。


    儐相拎了兩串炮仗掛在門口,伴隨著劈裏啪啦的爆鳴聲,熱騰騰噴香撲鼻的菜肴紛紛端上了桌,鄭家老屋和鄰近的幾戶人家皆都賓朋滿座,推杯換盞之間一片喜氣洋洋。


    鄉下人家娶媳婦,拜完堂喝過合巹酒,這媳婦就是自家人了,稍作打理就要出門招唿客人,給長輩敬酒,甚至是在喜宴後一起收拾桌碗盤盞,第二天還得早起準備一家人的早飯。


    但聽說大戶人家的規矩跟鄉下不大一樣,所以鄭豐穀這些男性長輩沒有能夠在成親這天見著侄兒媳婦的麵,還得第二天早早的起來再過去老屋,坐在堂屋裏等著大侄兒和新媳婦前來拜見。


    “都是瞎講究!”鄭豐收坐在嶄新的靠背椅子上打了個哈欠,看著布置一新的堂屋,嗬嗬冷笑了兩聲,“這是請了個祖宗迴來啊!”


    鄭大福瞪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你以為大戶人家也跟鄉下似的沒規矩嗎?”


    鄭豐穀撇嘴,“再是大戶人家,進了我鄭家的大門,就是鄭家人。”


    旁邊,吳氏也拉著劉氏嘀咕,“你可真大方,送來半扇野豬肉做賀禮,我可舍不得。”


    劉氏抿嘴微笑,“是小蘿許出去的,說是就當孝敬給老人,也不盼他們以後能還多少。”


    “這一場喜事,老兩口怕是把壓箱底的都拿出來了,瞧瞧這堂屋裏換上的擺設,真跟大戶人家似的。”吳氏心裏酸得很,嘴上自然也就帶了出來,“也不是我惦記老人手裏的東西,實在是想想當初分家時的情況就氣不順,除了田地算是平分,別的可真是啥都沒有。結果呢?我們年年給孝敬,老兩口卻恨不得把棺材本都全掏出來給大兒子。”


    劉氏輕歎了一聲,沒說話。


    她心裏再有不舒坦,也做不出說道老人的事情。


    吳氏就跟她完全不同,性子潑辣,從來都是敢說敢做的人,你不讓她好過了,她就能扒下你的臉皮。


    畢竟,她可是能降住鄭豐收的女人。


    這三年來,要不是有她在後麵盯著趕著還死死抓著家裏那些銀子,在必要的時候也不惜抓起棒槌狠狠捶打,鄭豐收早把家給敗得差不多了。


    鄭豐收千般不好萬般不好,唯有一點是連雲蘿都覺得看著特別順眼的,那就是疼愛媳婦和孩子。


    也是因為這一點,雲蘿雖不喜歡他這個人,但也願意偶爾管一管他的閑事。


    劉氏咳了一聲,輕聲問道:“你備了啥見麵禮?”


    “還能有啥?就一塊尺頭,夠她做一件春衫的。”


    劉氏其實也準備了一樣的見麵禮,但臨到頭了坐在這裏卻又有些不安,“會不會太薄了點?”


    吳氏翻了個白眼,“咱就是鄉下人,拿得出多貴重的見麵禮?一塊尺頭也不少了,花了我六十八文錢呢,誰家都差不多。”


    “這……”劉氏還是有些難為情,“其實你沒必要跟我家一樣。”


    吳氏卻不以為意,“反正我是不盼著將來他們能還迴多少,但也別想占我許多便宜!咱現在是家裏條件都好了你才覺得一塊尺頭少,不然尋常人家,給侄媳婦的見麵禮能值多少錢?”


    劉氏又歎了口氣,想想老大家送出給栓子的見麵禮,她這個做丈母娘的現在在女婿麵前都有些抬不起頭了。


    門外叮叮當當的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鄭文傑和屠六娘攜手走進來,男的俊,女的俏,攜手站在一處真是賞心悅目的一對佳人兒。


    成婚第二日,兩人雖換下了一身喜服,但穿著仍十分的喜慶。


    鄭文傑一身青衫,束一條繡花的暗紅腰帶,腳踩皂靴,玉冠束發,綴一條與腰帶同色的發帶。


    而屠六娘則是鵝黃小襖配一條鮮豔奪目的石榴裙,戴著金釵玉簪,環佩叮當,剛才隨著他們走動而響起的叮當聲就是她身上發出的。


    兩人進裏後,先朝鄭大福和孫氏磕頭奉茶,孫氏看著這俏麗又貴重的大孫媳婦真是笑得嘴都合不攏,喝了茶之後就連連叫兩人趕緊起來,又送上了好大的一包見麵禮。


    “我曉得你啥都不缺,我們鄉下人見識少又沒啥講究,這一點是爺爺奶奶給你的些許心意,你別嫌少。”


    屠六娘接了紅封,笑容分外甜美,“爺爺奶奶疼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如何還會嫌少?照理來說是該我孝敬你們才對,不過今兒我就先收了,如此往後才能更名正言順的孝敬你們啊。”


    孫氏越發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見了,鄭大福也矜持的露出了些許笑容,眼中全是滿意之色。


    鄭文傑接著帶她一一拜見父母、叔叔嬸娘和小姑,她始終笑容甜美,即便收到一塊尺頭這樣尋常的見麵禮,也沒有露出絲毫不滿或嫌棄的表情。


    見過長輩,她先與她的親姑子和親小叔子相互見過禮,並送上一早就備好的見麵禮。


    聽說大戶人家的同輩之間是要相互交換禮物的,但鄉下並沒有這樣的規矩,隻要是還沒有成親就還是小孩,就不需要準備任何禮物,隻等著收禮就行了。


    所以當鄭雲蘭鄭重其事的拿出她給嫂嫂準備的禮物時,雲蘿不禁側目看了她一眼。


    屠六娘也愣了下,然後道了謝,似格外珍重的把那兩塊帕子收了起來,讓李氏和鄭雲蘭都露出了或滿意或歡喜的笑容。


    鄭雲丹在一旁湊趣,“大嫂嫂,我也準備了禮呢,不過,我的針線不好,就鋪子裏買的幾樣,也不大好,你別嫌棄。”


    屠六娘十分驚喜,“真的嗎?那我可得好好看一看,若果真不好,我是肯定要嫌棄的!”


    一句玩笑話配上她此刻帶幾分嬌憨的表情,倒是讓屋裏有些拘束的氣氛都熱鬧和鬆快了許多。


    李氏指著她笑道:“真是個猴兒,可沒有你這樣剛一進門就欺負小姑子的!”


    屠六娘跺跺腳,撒嬌道:“母親,你可不能偏心,我也是你的孩兒呢!”


    孫氏自己就不是個對兒媳婦寬和的好婆婆,但眼下對孫媳婦卻又是另一個態度,說道:“她若是敢偏心欺負你,你隻管來跟奶奶說,奶奶給你做主!”


    “這可好,有奶奶撐腰,我還需怕誰?”


    屋裏的歡聲笑語連成了一片,再不是剛才靜默得像是在舉行什麽肅穆的儀式,就連劉氏和吳氏都不禁覺得這個侄兒媳婦真是個伶俐又招人喜歡的閨女。


    雲萱輕輕扯了下雲蘿的袖子,壓著聲音說:“咋辦?我們啥都沒準備呢。”


    “準備什麽?我們本來就不用準備見麵禮啊。”


    雲萱嗔她一眼,“這不叫見麵禮。”


    叫不叫的不都是那麽迴事?雲蘿不在意的說道:“安心,他們那是一家人相親相愛,跟我們沒什麽關係。當時,我和文彬也給栓子送了見麵禮呢,連嘟嘟也沒有落下,可沒見大哥大姐有送的。”


    雲萱一邊紅著臉,一邊安下了心來。


    鄭文傑領著屠六娘走了過來,指著他們說道:“這是二叔家的二妹妹雲萱,這是三妹妹雲蘿,這是三弟文彬和六弟文安。”


    雲萱領著弟弟妹妹們叫了一聲大嫂,屠六娘也分別各叫了一聲,然後送上一早就準備好的禮物


    都是帕子荷包之類的針線,跟雲蘭和鄭文浩他們的相比,減了那樣金銀飾物,不過這也正常。


    雲萱跟新嫂子道了謝,然後伸手去接禮。卻在這個時候,屠六娘的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暗芒,隨之輕唿一聲,身子一歪就朝雲萱直直的撲了過來。


    這一個變故驚得屋裏其他人都下意識的探過了身子,並跟著也一起驚唿了起來。


    鄭文傑亦是連忙伸手來拉,卻手上滑了一下,恰恰與屠六娘的衣角擦過。


    屠六娘倒下的速度很快,眨眼間人就要撲到雲萱的身上。


    雲蘿忽然伸手抓住了她,輕輕一扯就把她扯迴到原來的位置,“大嫂怎麽了?你身後又沒有人,怎麽像是突然被誰推了一把?”


    屠六娘有些怔愣,像是受了驚嚇迴不過神的模樣,但看著雲蘿的眼神卻忽然隱現一絲陰霾。


    “我也不知怎麽迴事,突然有些沒力,倒是把二妹妹嚇著了,真對不住。”她咬著嘴唇一臉的忐忑和心有餘悸,垂下的小臉和眼瞼遮住了眼底的陰霾,暗中卻用力的扭轉手腕想要從雲蘿的手裏掙脫出來。


    真是多管閑事,死丫頭的力氣怎麽這麽大?


    屠六娘的指甲又尖又長,在她扭轉手腕的過程中朝雲蘿雪白粉嫩還有些肉肉的小手狠狠刮了過去。


    雲蘿適時的鬆開手,手背與她的指甲幾乎擦過,而屠六娘受力不住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但她的神情和姿態卻更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小蘿,你在幹啥?”李氏霍然站了起來就衝雲蘿開火,“你大嫂又不是故意摔倒,你做姑子的咋還先動起了手來?”


    屠六娘靠在鄭文傑的身上,皺著眉頭有些氣衝衝的說道:“三妹妹,我是個直性子,說話不好聽也請你多擔待。差點衝撞了二妹妹是我的不對,我跟她賠不是,可你也不能說動手就動手呀,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直突突的摔過去把二妹妹給撞倒了,於我有何好處?”


    屋裏的其他人也或氣憤或不解或緊張的看著她。


    雲蘿摩挲著指尖,小臉平靜,心裏卻忽然有點激動。


    她這是遇到傳說中的宅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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