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圓,鄭家也是團團圓圓的坐了滿屋子,上到太婆,下到鄭小虎,加上姑婆姑丈和袁承表哥,滿滿當當三十口人,僅缺了一個二奶奶胡氏在自己的家。


    屋裏坐不下這麽多人,還把桌子搬到了外麵屋簷下,就著蒙蒙的天光,看著初升的月亮,說起家常瑣事、科舉功名。


    幾盞油燈高高的擺放在窗台上,搖曳跳躍著橘黃的光芒,與天上的明月交相輝映,擠擠挨挨三張桌子,最小的一輩單獨占據一桌,吵吵鬧鬧的,比長輩們可要高聲多了。


    雲蘿的一左一右都被鄭嘟嘟和鄭小虎牢牢占據著,哪怕三姐除了會往他們麵前的小碗裏夾菜之外,根本就不會多餘的照顧他們,他們依然覺得此乃黃金地段。


    小一和小二有樣學樣,一會兒試圖往雲蘿這邊撲騰,一會兒也想要自己抓著勺子吃飯,鬧得雲桃左支右拙,忙出了一頭的熱鬧,那嗓子也是越喊越大聲。


    雲萱看得好笑,就不時的伸手幫忙照顧一下,迴頭又要幫身旁人小手短的雲梅和文彬夾個菜、盛個湯。


    剩下的一邊,袁承和虎頭坐在同一條長凳上,下筷如飛、埋頭大吃,還要不時的鬧一鬧剛被姐姐們安撫下來的小弟弟們,挑起了小娃兒們的鬧騰勁兒,他們就坐在旁邊看得哈哈大笑。


    其實原本不是這麽安排座位的,像嘟嘟他們四個小毛頭本來是應該跟在他們的爹娘身邊,坐在爹娘的腿上沒有單獨的座位,這樣剩下的小輩們在四方桌前擠一擠也能擠得下。卻扛不住他們會鬧,抱著姐姐們的大腿就不撒手了,最後太婆發話了,都是自家人也沒那麽多規矩,就讓他們自個兒商量,坐不下的往叔伯長輩的桌上再擠一擠,這麽三大桌子總不可能還擠不下三十口人。


    於是幾乎一早就商量好的,二房、三房加上虎頭拎著鄭小虎,和袁承一起迅速的擠到了同一張桌子上,正好剩下大房的那兄弟姐妹四人還站在旁邊,眨眼就沒了能再擠進來的空隙。


    這邊,一桌子的鬧騰,那邊太婆的桌上,鄭豐年和鄭豐慶陪坐末位也是說笑聲不絕,而剩下的那一桌就有些不那麽融洽了,或者該說是涇渭分明。


    鄭豐穀和鄭豐收坐了一方,小胡氏強行擠到了吳氏和劉氏的長凳上,把吳氏擠在中間簡直是連筷子都要伸不出去了,惱得她不住的拿肩膀推身邊兩人,小聲抱怨著:“二嫂你往邊上坐坐,大嫂子,生了小虎之後,你的屁股倒是越發的大了!”


    小胡氏嘻嘻的笑,轉頭伸了筷子往她的碗裏夾了好大的一塊肉,說:“你就且忍忍吧,來,嫂子給你夾肉吃。”


    雲蘭和娘、小姑坐在一起,看著對麵三個嬸娘的擠擠攘攘、竊竊私語,又轉頭看到了隔壁桌鬧騰得盤子都要飛起來的弟弟妹妹們,目光尤其在袁承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又不著痕跡的看了看雲萱,手裏的筷子被用力捏緊,肉吃進了嘴裏都似乎嚐不出滋味了。


    她不明白,身為讀書人的袁家表哥為什麽不跟她家親近,反而總是跟野丫頭和野小子湊到一起。


    為什麽不能跟大表叔和鄭文傑親近?因為袁秀才自覺得跟他們誌不同道不合,即便同為讀書人也總是說不到一塊兒去,還不如跟野小子們山上下水來的自在。


    而且,二表叔家不也有一個讀書人嗎?


    “為什麽我休沐放假了來走親戚還要陪你讀書?”袁承看著被文彬捧到麵前來請教功課的書籍,一臉崩潰,“你不是拜了我祖父為先生嗎?”


    文彬赧然一笑,“姑丈難得來一趟,正與我爺爺說話,我不好冒然去打擾。”


    袁秀才“唰唰”甩著書頁,“那你就能來打擾我了?”


    “表哥不是正無事可做嗎?”


    ……沒事做你就可以來找我陪你讀書了?


    三年了,袁秀才依然不那麽喜歡讀書,可如此吊兒郎當,卻偏偏能考案首,還在三年前以頭名的成績考入了江南學院,若不是先生們有心想讓他得個頭名解元,兩年前的秋闈他就會下場去嚐試考舉人了。


    自從他入了江南書院,姑婆和姑丈也緊跟著去了府城,老兩口在書院的附近盤下一個小院子,在前院開了家筆墨書畫鋪,一方麵就近照顧袁承,同時也是拘著他好好讀書。


    姑丈擅製墨與製筆,府城那鋪子裏的筆墨就大都由他親手製成,價格不菲,卻仍十分受書院學子們的追捧。這手藝聽說是他的母親傳給他的,曾經的附庸風雅在落難之後卻成為了一門謀生的手藝。


    麵對著小表弟那亮晶晶充滿著對讀書的熱情的大眼睛,袁承捂了捂心口,最終還是認命般的翻開了書頁,“你現在都學到哪兒了?”


    食肆最角落的那張桌子邊上緩緩的響起了讀書聲,此時食肆裏已經過了最忙碌的時辰,但還有三三兩兩的幾個客人,他們往角落看了幾眼之後都下意識的把說話聲壓低放輕了,有鄰村的人還跟鄭豐穀探問:“鄭二哥,那就是你三年前考了秀才第一名的表侄子吧?”


    鄭豐穀笑嗬嗬的迴答:“正是,昨日我姑父姑母迴家探親,他也正逢書院放假,就一塊兒過來了。”


    有同村的人當即就誇了起來,“是個好後生,讀書好,現在就在府城的江南書院讀書,說不得明年就能再考個舉人迴來呢。”


    周圍充斥著說話聲,袁承和文彬卻皆都充耳不聞,不知是天生專注力驚人,還是托了姑丈的教導,他們從不需要專門找一個清淨的地方才能讀得進書,即便是跳脫不愛讀書的袁承,一旦專心到了書本上,周圍的吵鬧似乎就都入不了他的耳了。


    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又是洗洗刷刷整理了一個多時辰,鄭豐穀探著腦袋往角落的那一桌上看了看,見兩個孩子都頭也不抬,就撓撓頭,轉身跟劉氏說:“今兒就別上門板了,敞亮些。”


    “唉!”


    留兩人在食肆裏,其他忙活完的人則通過小門進了院子。


    劉月琴因為臉上的傷並沒有出去外麵,卻也半點沒有閑著,在院子裏推拉石磨,泡漲發軟的豆子通過磨盤的擠壓成了漿糊狀,從下方的小口裏緩緩流出,一點點的流入到木桶裏,木桶裏已經積了大半,旁邊還放著滿滿的一大桶豆漿,黏糊糊的等待著過濾燒煮。


    劉氏見她又沒有好好休養,忍不住說了她幾句,然後和鄭豐穀一起過濾、煮漿、點入鹵水製成豆腐,再壓榨成更結實的豆幹。


    豆幹在短時間內是壓不成的,隻能耐心的等,而等待的間隙已到了中午。


    劉氏正把早上賣剩下的東西放進鍋裏熱一熱,預備著當午飯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豐穀家的,在忙著呢?”


    劉氏轉頭就看到灶房門口站著個老婆子,她大概是眼神不大好,灶房裏頭又有些暗,站在門口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找準了劉氏的身影。


    “陳阿婆,你咋過來了?快進屋去坐!”劉氏連忙從灶房走了出去,扶著阿婆要往堂屋去。


    來人正是栓子的奶奶陳阿婆。


    她反手拉住了劉氏,把另一隻手上的一個大碗塞給了她,說道:“栓子昨兒迴來捧了這麽老大的一碗鹵味,可把我給嚇了一跳。那孩子別看平時悶不吭聲的好像很穩重的樣子,也還是個不大懂事的孩子呢。”


    劉氏忙笑著說道:“瞧您說的,別人家要是栓子那樣懂事的孩子,都不知要咋稀罕呢。這又不是啥好東西,他還推讓了老半天,好說歹說才收了,我還說,想給秀才相公拍點馬屁可真是怪不容易的。”


    這話把陳阿婆也逗笑了,眯著眼笑出滿臉的褶子,嘴上卻說著:“讀了這麽些年的書,也不過是剛考了個秀才,沒啥稀奇的,往後的路還長著呢。”


    “咋不稀奇?我聽說他這個秀才更別的秀才還不大一樣,每月都能從官府領錢拿糧食呢,可了不得。”劉氏隨手把碗交給了雲萱,然後扶著眼神不好的陳阿婆進了堂屋去坐。


    陳阿婆卻轉頭看了雲萱好幾眼,笑眯眯的說道:“一晃眼,小萱也是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了,這麽好的閨女,說人家了沒有?”


    這兩年隨著雲萱的長大,問這種話的人就越來越多了,劉氏現在聽著也沒多想,隻隨口說:“還沒呢。這孩子前些年跟著我們吃了不少苦,現在家裏日子好過了,我和她爹就想多留她兩年。”


    陳阿婆點著頭,“姑娘家嬌貴,是該多享享福,不過這個年紀倒是可以開始相看了,你們想給她找個啥樣的人家?”


    劉氏扶著她在凳子上坐下,又倒了碗水,說:“這個現在也說不好,不過總得是個本分人家,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阿婆摸摸索索的摸上了水碗,卻隻是虛虛捧著並沒有端起來喝,抿了下布滿裂紋的嘴唇,忽然有些緊張,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的開口問道:“那你覺得,我家栓子咋樣?”


    劉氏一愣,然後驀然張大了眼睛,“啥?”


    陳阿婆的手指在碗邊不住的摩挲著,眯縫起眼似乎想要努力看清楚前麵劉氏臉上的表情,說著:“說了不怕你笑話,我家栓子老早就有這個心了,隻是你也曉得我家裏的情況,老的老,小的小,全靠著他爹的那點手藝過活,真不敢來說親,沒的拖累了你家的好閨女。現在栓子考中了秀才,也算是有點指望了,這才敢來開口問一問,如果你和豐穀願意,我再去請媒人,不然,就當我今兒啥都沒說,也省得被外頭的人說三道四。”


    劉氏一時間還有些懵,她怎麽也沒想到陳阿婆會突然跟她提起這樣的事,昨天還在跟姑婆說栓子這個好兒郎不曉得要便宜了誰家的閨女,今兒陳阿婆就來她家給栓子提親了?


    真麵臨了這個先前一直以為的好女婿人選,劉氏不禁又遲疑了,不敢貿然的答應了下來。


    沉吟了下,才小心的說道:“這個事情我也不能決定,還得再問問她爹的意思。”


    沒有一口拒絕,陳阿婆就已經很高興了,聽到這話連忙點頭,“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我在這兒也跟你提前透個話,栓子眼下考中了秀才,他爹是預備要送他去縣學讀書的,家裏這些年扣扣搜搜也攢下了一些錢,栓子他自己還跟先生學了個製筆的手藝,雖沒啥大用吧,但他自個人買些筆墨用品卻是盡夠了的。哦還有,如果你們想多留小萱在家兩年的話,所幸栓子的年紀也不是很大,遲兩年成親也是可以的。”


    隻為最後這一句,劉氏就心動了,但事關女兒的終身,她自然是不能隨隨便便的答應下來。


    屋裏兩人小聲說著話,放了碗出來的雲萱站在門口聽了一耳朵,頓時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脖子,低著頭轉身匆匆的又跑迴了灶房。


    劉月琴在灶房燒火熱午飯,看她剛一出去又飛快的跑了迴來,不由問道:“小萱你這是咋了?”


    雲萱在旁邊搬了個小凳側身坐下,手背貼著發燙的臉,搖了搖頭。


    又熱氣從鍋蓋的縫隙裏鑽了出來,劉月琴站起來走到鍋邊側著耳朵聽了聽,覺得差不多了就把灶膛裏的柴火都退了出來,又問:“小蘿她到現在都沒迴來,是不迴來吃午飯了嗎?”


    雲萱略略迴過神,聲音還有點飄忽,“她在山上,會自己找吃的。”


    在家裏的煙囪冒起炊煙的時候,山上也燃起了一堆篝火,虎頭忙忙碌碌的圍著火堆轉圈,不停的把架在火上烤著的肉串翻上一個麵。


    肉串在火焰的炙烤下“滋滋”的冒出油花,抹上一點鹽,再撒上一點麻椒粉,衝鼻的香味一下子就被激發了出來。


    “阿嚏!”他轉過臉打了個噴嚏,然後吸著鼻子說,“我覺得我都可以去開個烤肉鋪子了,你覺得是去鎮上好,還是就在我們自己村裏?”


    雲蘿正在把撿來的幹樹枝折成手臂上的一截截,聞言頭也沒有抬一下。


    果然,虎頭也壓根沒有等她迴應,自顧自的就說了下去,“算了算了,隻伺候你一個就夠我忙的了!”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每天都在烤肉給她吃呢。


    其實自從家裏的日子好過,不缺吃穿,雲蘿就不怎麽往山上跑了,隻偶爾會陪虎頭到深山裏去轉一圈,剩下的時間都是虎頭他自己在附近的山林裏轉悠。


    虎頭倒是很喜歡在林子裏轉悠,無關獵物的多少,他隻是單純的喜歡在林子裏穿梭、追捕獵物的感覺。


    小胡氏常抱怨他費鞋費衣裳,雲蘿卻開始有意識的鍛煉他的體能,教他一些招式。不知不覺中,他現在能輕鬆的吊打四五個成年壯漢都不在話下,隻是關於這一點,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隻知道,跟小蘿打起來,他依然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一個。


    日頭西斜的時候,雲蘿和虎頭也下了山,手上拎著今天的獵物,背上還背著一捆比人還要高的柴火,遠遠看去就是兩個自己移動的小柴火垛。


    兩人從村尾山腳下的荒寂小院旁走過,進村先到了虎頭家。


    虎頭“嘭”的把柴火都卸下扔在地上,齜牙咧嘴的揉著兩邊肩膀,轉頭卻見小蘿背著他的兩倍柴火,走了這一路依然氣息平穩,連滴大點的汗水都沒有。


    所幸他已經被打擊習慣了,拎了獵物,又接過她手上的兩隻,說:“走,我送你迴去!”


    胡氏從屋裏追了出來,衝著兩人的背影喊道:“小蘿,你家食肆歇了之後都來這兒吃晚飯啊,把你小姨也一塊兒叫上,莫留她一個人在家裏。”


    雲蘿遠遠的應了聲:“好!”


    胡氏又喊道:“虎頭,你聽見了沒?待會兒把你二叔二嬸還有劉家小姨都叫過來!”


    “聽見了!”


    迴到家裏,雲蘿就覺得家裏的氣氛有些奇怪,尤其二姐,紅著臉,低著頭,她迴家了都沒有抬頭來多看一眼。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劉氏指著她背迴來的那一堆柴直皺眉頭,忍不住又訓斥了起來:“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一次背這麽多柴火迴來!你還小,正是長身子骨的時候,可莫要仗著力氣大就胡來,壓壞了身子以後吃苦的是你自己!”


    雲蘿乖乖的“哦”了一聲,但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下次還會不會這樣,就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了。


    她探頭往灶房裏看了眼,迴頭問劉氏:“二姐怎麽了?”


    說到這個事情,劉氏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來,卻揮手跟她說:“那不是小孩子該管的事,你還是快去洗洗換一身幹淨的衣裳吧。”


    雲蘿木著小臉看她,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打聽不到家裏發生了什麽事嗎?


    目光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沒找到想找的人,“文彬和嘟嘟呢?”


    劉氏看著她的眼神很有些一言難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都說了小孩子別管,你以為文彬和嘟嘟會曉得嗎?”


    雲蘿卻覺得劉氏真是太小看她的兩個兒子了,尤其是鄭嘟嘟,那機靈的,家裏就沒有什麽事能瞞過他的耳朵。


    虎頭也問道:“聽說承表哥也來了這邊,咋沒看見他?是跟文彬他們跑哪裏去玩了嗎?”


    “說是秋日的魚蝦最肥美,他們歇了午餉之後就去河裏摸魚了。”看到虎頭手上拎著的那些獵物,不由皺了皺眉頭,不滿的說道,“虎頭你咋又把這麽多獵物拿這裏來了?今日去鎮上是來不及了,但現在夜裏涼爽了許多,你留著明兒一早去作坊問問他們灶上要不要,也能換好些錢。”


    虎頭直接將幾隻獵物一扔,朝東屋喊了一嗓子,“小蘿我先去河邊了!”然後直接轉身出了門。


    二嬸就是不爽利,每次他拎點東西過來都要念叨,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雲蘿迅速的把自己清洗了幹淨,又換下身上那身破爛衣裳,然後也出門往河邊找人去了。


    他們就在附近的石灘上,說是來摸魚,其實都在挖螃蟹,連鄭嘟嘟也踩在水裏,飛濺的清水把他的頭發尖尖都打得透濕。


    “三姐!”看到雲蘿出現在岸邊,他當即邁著小短腿“吧嗒吧嗒”的小跑了過來,卻忽然腳下一滑,頓時“啪”的摔進了水裏。


    石灘上的水隻有薄薄一層,並不深,他摔趴到水裏後除了有點疼和打濕了前麵的衣服之外,完全不用擔心會被淹水。


    淚眼花花在眼眶裏轉了轉,然後十分堅強的憋了迴去,“吭哧”著爬了起來,低頭看看腳下,又抬頭看著已經走到他身邊的雲蘿,委屈巴巴的說道:“三姐,都掉了。”


    他撿了半天的螺螄,全因為他剛才的一摔而從簍子裏掉了出來,在水裏堆了小小的一灘。


    雲蘿低頭看一眼,特別冷漠無情的說了句:“掉了就撿起來。”


    如果換一個人說這句話,嘟嘟小祖宗就要鬧了,可這是三姐,他聽了當然是乖乖的蹲下來把掉進水裏的螺螄一顆一顆的撿迴到簍子裏,小屁股都有一小半浸在了水中。


    雲蘿站著等他撿完,然後拎了他上岸,看著他渾身濕噠噠的,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虧得小胖子的身體一向壯實,若是三叔家的雙胞胎,在水裏玩這麽一遭,怕是今晚上就得請六爺爺。


    鄭嘟嘟在他手上歡快的扭著小胖身子,一點不覺得身上濕噠噠的不舒服,或者是覺得冷,還把手上拳頭大的簍子往她麵前送,聲音脆脆的,“三姐,你吃!”


    雲蘿拎過他那個小簍子,又拎起他扔在岸邊的小草鞋,另一隻手則直接拎起他往家裏走去。


    他赤著肉唿唿的兩隻小腳,在半空中歡快的撲騰,笑聲不斷,一點都不害怕。


    “嘟嘟,今天有誰來家裏了嗎?”家裏就是家裏,鄭嘟嘟一向很能分清楚食肆和家裏的區別,所以雲蘿問得也直接。


    “嗯?”他用力的仰起腦袋,“表哥,來家裏,吃飯!”


    “還有呢?”


    “阿婆!”


    “哪個阿婆?”


    “栓子的!”


    鄭嘟嘟口齒還不很清晰,習慣於兩個字三個字的往外蹦,多了他就要打磕巴,不過僅憑著他這三個字,雲蘿就瞬間明白了她不在家裏的這半天發生了什麽大事。


    這麽快就上門來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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