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蘿經常有帶獵物迴來,但拿迴家的那些大都落到了孫氏的手裏,雲萱手裏的皮子也就他們私下裏悄悄吃的那麽幾隻,而且因為雲蘿常嫌棄兔肉不好煮,咬著費勁,他們平時偷吃的多是雉雞。


    雲萱學了硝製的手藝,雖不很好,但也夠用了,平時遇到毛皮就會小心的收藏著,可惜辛苦藏起來的兔皮還得小心使,不然被奶奶她們瞧見了,就又要落她們手裏。


    去年,小姑為了幾塊兔子皮,還剪壞了文彬唯一的一條厚褲子。等小蘿從山上迴來的時候,要不是爹娘攔著,小姑新做的棉衣大概是要保不住了。


    想到這個,雲萱迴頭看了在屋裏坐立難安的親娘,然後默默的站在妹妹身邊,一起將房門堵得嚴嚴實實。


    她也覺得這樣不大好,不過還是自家人更要緊吧?


    “娘,你歇會兒吧,就算不顧自己,也顧著些肚子裏的弟弟,我瞧著你最近的臉色都不大好呢。”


    劉氏愣了下,看著堵在門口的三個兒女,她終於緩緩的在床沿坐了下來,摸著肚子怔怔的發呆。


    她確實覺得很不舒服,可家裏那麽多活都等著她去做,哪裏能歇?誰家媳婦不都是這麽過來的?不過是懷了個孩子罷了。


    今天的兔皮是難得的完整,畢竟是用陷阱捕捉的,皮毛總會有各種破損。


    雲萱檢查了一下之後也將皮子放進背簍裏,小心的掩好,預備等待會兒出去燒兔子的時候一起帶出去。


    不過這麽一會兒工夫,迴頭卻見劉氏已靠著床柱子睡了過去。


    姐弟三人麵麵相覷,然後雲蘿站了起來,走過去將她小心的放平到床上,又拉下帳子,隨之三人悄悄的退出了屋子,而裝了兔子的背簍則被文彬小心藏進了雲蘿和雲萱的床底下。


    申時,夏天的這個時辰天還亮得很,太陽仍掛在半天上。


    姐弟三人出了屋也沒有走遠,就在門口坐著,雲萱端了針線笸籮出來開始縫衣服,當日雲蘿從鎮上帶迴來的那十幾塊布,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把衣裳全部做出來。


    不過雲蘿特意點了名要的兩聲中衣是被第一個裁剪縫製,早已經藏進了她的衣箱子裏,現在做的是一件短褂,青灰色的棉布料子,兩個巴掌大小,顯然是給文彬的。


    隔了三叔他們一間房的灶房裏傳出李氏和鄭雲蘭的聲音,雲蘿瞥了那邊一眼,然後拿出了虎頭剛才塞給她的紙包。


    很大的一個紙包,裏麵五顏六色的包著十幾塊糕點,雲蘿撿了一塊咬一口,清甜中帶一點酸味兒,還有淡淡的果香,似乎是……梅子?


    這倒是稀罕,比她以前在鎮上買的那些好吃多了。


    文彬伸著脖子往她手上看,眼巴巴的說道:“三姐,這是虎頭哥哥給你的嗎?他才給了我兩塊,不過可好吃了,跟我們以前吃的都不一樣。”


    雲蘿將紙包遞給他,“自己拿。”


    他看了看紙包裏的十幾塊各色點心,又抬頭看了看雲蘿,愣是搖頭說道:“我覺得你以前買的那些點心就很好吃,我吃那個就行,這個三姐你自己留著吃。”


    難得看到有三姐喜歡的點心,他可不能跟她搶。


    雲蘿聞言一愣,然後往他嘴裏塞了一塊,“吃吧,不差這一塊。”


    文彬想要閉嘴已經來不及了,而且都塞到了嘴裏,他也真饞得很,就捧著小口小口的咬著吃,又跟她說:“下次金公子來的時候,我要問問他這是從哪兒買的,等以後我大了,給三姐你買很多很多這種點心。”


    雲蘿又揀了一塊,這一塊是白色中夾雜著黑點,咬一口就是滿嘴的芝麻香,微甜不膩,有著入口即化的綿軟,還不粘牙。


    “好,我等著。”


    他頓時就笑眯了眼,乖乖的坐在小凳上麵捧著糕點啃,一口都舍不得咬大一點。


    雲蘿揀了第三塊,遞到雲萱的麵前。


    雲萱笑著搖頭,說:“你吃吧,我也得了兩塊呢,還有一塊待會兒給你。這點心香是挺香,就是不大甜。”


    多難得才能嚐到點甜味呢?她其實是有點不明白妹妹怎麽竟然會不喜歡那樣甜的點心,每次都隻是嚐一口就再不伸手了,雖沒啥表情,但她還是覺得妹妹那是在嫌棄。


    她說得真心實意,雲蘿卻無言以對,隻能默默的把第三塊點心喂進了自己的嘴裏。


    這一塊有棗子的味道,又甜又糯,卻不是那種讓她覺得發膩的甜,一口咬進嘴裏,就像是咬了一口綿糯的大紅棗。


    還有最後一種是桂花糕,清香撲鼻,還沒吃進嘴裏呢,就似乎已經有了滿肚子的桂花香味。


    一共四樣點心,每樣四塊,她兩口一塊吃得十分過癮。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吃的最合心意的零食。


    鄭文浩聞著香味走了過來,兩隻眼直勾勾盯著雲蘿手裏的東西,將手直接攤了出來,“你們竟敢躲在這裏吃獨食,我要告訴奶奶,快把糕點都給我!”


    雲蘿也抬起眼皮直勾勾的盯著他,然後將手裏最後一塊桂花糕一口就全塞進了嘴裏。


    鄭文浩不由得一愣,而跟在他身後的鄭雲丹則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哭得傷心,就好像被搶了多心愛的東西,嚇得文彬趕緊將手心裏的最後一點碎屑都舔到了嘴巴裏麵。


    雲萱站了起來,有些慌張的想去安慰她,“五妹妹,怎麽突然就哭了?快別哭了,快別哭。”


    李氏聽到哭聲忙從灶房出來,“出啥事了?好好的怎麽給哭上了?”


    鄭文浩當即指著雲蘿就告狀道:“他們躲在這兒偷偷的吃桂花糕,還不給我們,把最後一塊都吃了!”


    這理直氣壯的模樣,氣得文彬當即反駁道:“這是虎頭哥哥給我三姐的,憑什麽要給你?”


    雲蘿瞅了他一眼,說:“吵啥?有些人就是那麽不要臉,老惦記別人的東西。遇到這種人,你應該可憐他們,畢竟他們大概是幾輩子都沒見過啥好東西。”


    文彬就問:“那他要來搶怎麽辦?”


    “搶?你不會打斷了他的手?”


    李氏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的,忍不住斥責道:“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小蘿你咋能這樣教弟弟?”


    雲蘿瞥她一眼,“大伯娘還是先管好自己的孩子吧,看到別人的東西就想要,要不到就哭,秀才家出來的秀才娘子,教養也不怎麽樣嘛。”


    李氏的臉頓時一陣扭曲。


    鄭雲蘭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說道:“小蘿,我娘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你就這麽跟長輩說話?”


    雲蘿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隻指著還在哭個不停的鄭雲丹說道:“別哭了,要是把我娘給吵醒了,我打死你!”


    明明隻是平平靜靜的一句話,但配上她麵無表情的模樣,卻不知怎麽的格外嚇人,鄭雲丹一下子就“嗝”的一聲止住了哭聲,悄悄躲進鄭文浩的身後,不敢直視雲蘿的眼睛。


    她畢竟年紀還小,形容不出剛才雲蘿看著她時的那個眼神,隻覺得忽然間渾身發冷,好像身上的肉都要被切割了下來似的。


    孫氏在堂屋裏罵:“一天天就沒個安生的時候,遭雷劈的攪家精!”


    雲蘿當即就朝堂屋喊了一句:“奶奶,二奶奶給了我好多糕點,你也要吃嗎?”


    孫氏頓時“呸”一聲,“誰給你都吃,小心爛了肚腸!”


    爛不爛肚腸,她是不知道,但是這一句話之後,堂屋裏就安靜了下來,再聽不見孫氏的罵聲。


    鄭文浩和雲丹被李氏強行拉進了灶房裏,不讓他們在外麵玩耍,院子裏終於安靜了下來。


    劉氏也在屋裏睡得沉,並沒有被雲丹剛才的哭聲吵醒,一直到一家人都聚在堂屋將要開飯的時候,她依然沉沉的睡著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


    孫氏免不了罵罵咧咧的,鄭豐穀老實不敢迴話,倒是鄭豐收今天剛得了那麽多銀子,看到雲蘿就忍不住有點心虛,又聽孫氏罵罵咧咧的,就下意識的向著二房說話:“這不是還有我大嫂伺候著您嗎?咋地,沒了我二嫂,咱這麽大家子人就過不下去了?”


    又跟李氏說:“剛聽大嫂說這些年都是二嫂和我那婆娘在家伺候爹娘,你難得盡孝,這眼下不就是個你盡孝的好機會?正巧二嫂和吳氏都不大方便,接下來家裏的這些事就都拜托大嫂了。”


    原本已經準備好了待會兒跟鄭豐年一起迴鎮上的李氏,聞言頓時心頭一沉,幹笑著說道:“我也想呢,可你大哥和大侄兒身邊也缺不了人。”


    “那簡單,讓小蘭跟去不就成了?這麽大個姑娘,還能伺候不好親爹親大哥?”說到這裏,鄭豐收就又開始舊話重提,“要我說,大哥和文傑也別住鎮上了,每天迴來又不是啥多困難的事,還能給家裏省下一大筆花銷。瞧瞧家裏這些孩子們都瘦成了啥樣,這還是多虧了小蘿時不時的給他們補點肉食,不然更沒法見人。大哥,你那幾個孩子倒是都養得白白嫩嫩、壯實得很。”


    鄭豐年被親弟弟這麽直接說到臉上來,不由得又羞又惱,但他又實在受不了每日迴村的苦,便隻能悶頭吃飯,不搭理鄭豐收的話。


    他有許多冠冕堂皇的話可以反駁鄭豐收,但說得多了,早已經沒有最初的效果。


    這個家,真是越發的沉悶,讓他喘不過氣來。


    吃完飯,雲蘿將一早就留好的一大碗粥交給二姐讓她捧進屋裏等娘醒了再吃,麵對孫氏又開始的謾罵,隻說:“我娘的活沒少幹,憑什麽不給她飯吃?”


    “呸,隻會躲屋裏偷懶的懶婆娘,她幹啥活了?”


    雲蘿眼皮一撩,半點不虛,“不跟你比,至少比小姑和大伯娘要多得多!”


    晚飯時候終於出現在飯桌上的鄭大福敲了敲桌子,阻止孫氏繼續沒意義的發怒,看著雲蘿說道:“小蘿啊,你非要攪得家裏不能安生才開心?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雲蘿點了點頭,“我以前還小嘛,爹娘又不大爭氣,隻能忍氣吞聲的把委屈當福氣。”


    意思就是現在大了,翅膀硬了,能可著勁的折騰了?


    鄭大福臉色發黑,雲蘿也不想再跟他做這沒有意義的鬥氣,所以她說了這話之後就轉身離開,把一屋子的碗筷留在了身後。


    緩緩的,又傳進來她的聲音,“《千字文》學完了,我今天教你三句話。”


    “好!”


    “第一句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第二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第三句是樹無皮則死,人無皮則天下無敵。”


    “三姐,這都是啥意思?”


    鄭大福並不是大字不識的人,相反,他曾經很是讀過幾本書,況且雲蘿說的又不是多晦澀難懂的詞句,自是一聽就懂了。


    這一刻,他的血壓驟然飆升,卻隻能死死壓著。


    他能出去罵她胡言亂語嗎?她也沒有指著誰罵呀,不過就是在教弟弟學習而已。


    這丫頭,也不知到底是從啥地方學了那麽些東西,竟是越發的難以管教了!


    雲蘿到底有多難管教且不說,眼下卻有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鄭豐年那一家人到底要如何安排?


    家裏的爭鬧已越演越烈,無論鄭大福想怎麽壓製,都沒有多大的效果,甚至是越壓製越起了反效果,而眼下,他如果放李氏他們去鎮上的話,家裏恐怕更要鬧成一團了。


    吳氏憑著兩個兒子已在屋裏躲了半個月,劉氏也仗著肚裏的孩子開始偷奸耍滑的不幹活,再放李氏迴鎮上,家裏的活難道都讓孫氏去做嗎?


    自娶了兒媳婦進門之後,孫氏都有多久沒幹過那麽些活了?


    鄭文彬忽然“噠噠噠”的跑了來,也沒有進屋,隻站在堂屋門外,朝鄭豐穀說道:“爹,我們去抓蝦子吧!昨晚上柱子的爹帶他們去河裏抓蝦子,抓了好多。”


    孫氏氣衝衝的說道:“整天就想著這些不正經的東西,你是餓死鬼投胎啊?你爹還要趕車送你大伯他們迴鎮上呢!”


    文彬往門外一縮,卻依然探著個腦袋說道:“大伯那麽大的人還要我爹送他去鎮上啊?才多遠點路呢,走著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我爹忙了一天,咋就不讓他歇歇?”


    鄭大福看著這個自開始讀書識字之後就越發古靈精怪的小孫子,目光極為複雜,“你三姐不是在教你讀書嗎?怎麽又要去捉蝦子了?”


    文彬搖搖頭,說:“沒書,三姐說不好總問栓子哥哥借書,等過兩天她抓些兔子迴來,拿去鎮上換了錢之後就要給我買新書。今天不過才教了三句話,路上學兩遍我就能記住了。”


    都說童言無忌、稚子無邪,文彬說出的話卻像是一個個的耳光,“啪啪”的往鄭豐年父子臉上扇。


    鄭豐年和鄭文傑的臉色都變了,鄭文傑不得已開口問道:“三弟已經把《千字文》都學完了嗎?讀書可不能馬虎,不能囫圇吞棗的應付了事,如果有什麽地方不很明白,或是需要什麽書,盡可以來找大哥。”


    文彬瞅他一眼,搖頭說:“三姐教得可好了,我沒啥不懂的,就不打擾大哥專心讀書了。爹,快走吧,我們去抓蝦子,三姐可喜歡吃了!”


    他也不明白三姐怎麽會喜歡吃這個,肉少殼多吃著麻煩,還有股腥味,哪裏有肉好吃呢?


    不過三姐也很喜歡吃肉。


    他咧著嘴笑嘻嘻的,更著急的招唿鄭豐穀帶著他去河裏摸魚蝦。


    畢竟是去河裏,雖不深,水流也不急,但對年紀不大的小孩子來說,還是有些危險的,就是雲蘿也不敢獨自帶著他們去。


    對上兒子亮晶晶的雙眼,鄭豐穀的心早就已經軟了,隻是待會兒確實還有事,不好撇下不管,一時間有些左右為難。


    鄭豐收的目光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忽然站起身,順手還把鄭豐穀也給拉了起來,“要去河裏嗎?那可得趕緊,去得遲了好地方可就都讓人給占了。那蝦子吃起來費勁沒啥肉,但味兒倒是鮮得很。”


    鄭豐穀被連拉帶拽的,他自己也確實有點不忍心讓兒子失望,就順水推舟的出了堂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最近三弟對他都親近了許多,還多次出言相幫。


    他卻不知道,鄭豐收那是得了大好處,心自然就偏向了這邊。而且藏了三百多兩銀子,此時正覺得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的銀子,說不得什麽時候一個沒注意就保不住了,因此想要分家的心前所未有的強烈,比雲蘿還要更加強烈得多。


    如果說先前是雲蘿挑著他對家裏的不公平現象產生不滿,生出了分家的念頭,那麽現在已經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個家,強烈的想要讓老父親看明白,再不分家,就要家無寧日、兄弟成仇了。


    有了那三百六十兩銀子,他到哪兒不能好好的過?當家做主,吃香喝辣,等過個幾年,他再把兒子們送去讀書,說不定沒幾年,他也成了秀才的爹呢!


    在這裏有啥好?錢都把在老娘的手裏,他千辛萬苦才能摳出一點,而絕大部分到最後都會落到大哥和小妹的手上,他跟頭老牛似的拚命幹活,卻連想給兒子和媳婦買點好吃的都不能。


    院子裏說話聲、打鬧聲,還有雲梅也要跟著的撒嬌聲,鬧騰騰的逐漸遠去,留下鄭大福老兩口和鄭豐年一家仍坐在堂屋裏,似乎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李氏帶著兩個女兒,不得已開始收拾桌子碗筷,孫氏和鄭玉蓮坐在一邊紋絲不動,隻有幾聲不滿的嘀咕。


    鄭豐年小心的看了眼他爹的臉色,搓著手說道:“爹,您看這……”


    鄭大福耷著腦袋坐在上方,整個人都顯得有氣無力的。


    昨兒剛被小兒子氣了兩場,一夜沒睡,白天躺了一天好不容易緩過些勁來,又麵對了這個境況,實在沒有精力再多管其他,隻能揮揮手,懶懶的說道:“行了,就這樣吧,你和文傑在鎮上專心念書,若實在不習慣,就每日迴家來。”


    鄭豐年頓時臉色一變:“爹!”


    “咋地?還要我親自趕著牛車送你去鎮上?”


    臉色又是變了變,“兒子不敢,隻是李氏笨手笨腳的,就怕她在家反給爹娘添亂。”


    鄭大福抬起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鄭豐年心頭一顫,忙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也不敢再找借口意圖帶妻兒去鎮上了。


    鄭文傑走了出來,皺著眉頭歎息道:“是孫兒一事無成,卻讓祖父和祖母為難了。您放心,孫兒定會照顧好父親,也會專心讀書,定不負家裏的期望。”


    看著最疼愛的長孫,又聽到這麽順耳的一番話,無論是鄭大福還是孫氏都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鄭玉蓮亦說道:“文傑今年定要考個秀才迴來,看到時候還有沒有人敢給你臉色瞧!”


    鄭大福瞪了小閨女一眼,神色卻是舒緩的,對鄭文傑說道:“你還年輕,不必著急給自己太大壓力,也要顧著些自個兒的身體。”


    “是。”


    有鄭文傑舒緩氣氛,屋裏倒也熱鬧了些,而另一邊,虎頭也拎著缺了口的小鐵鍋出門,一路鑽進了僻靜的河灣裏。


    在河灣中,靠近岸邊有一處沒有河水流淌的石灘地,雲桃正趴在一小堆柴火前麵唿唿的吹氣,吹得她滿頭大汗,滿臉都是黑乎乎的碳灰痕跡。


    柴火堆不住的冒著煙,卻就是竄不起火苗來。


    虎頭走過去將鐵鍋放在一邊,瞧了瞧那柴火,不由嫌棄的說道:“你就不能找些幹一點的茅草來引火?”


    雲桃朝他翻一個白眼,一口氣吹出去,忽然就竄起了一簇小火苗。


    她又得意的看了眼鄭虎頭,小心的往火苗上加枯草葉子,將火苗引大了,再往上添細樹枝。


    虎頭瞪了她一眼,抬頭見雲萱蹲在水邊清洗兔子,他就走了過去,將拎在另一隻手上的那隻兔子也遞給了她,說:“二姐,這隻也交給你了!”


    雲萱詫異的問他:“你咋也拿了隻兔子來?”


    虎頭就揚著眉頭得意的說:“這是小蘿給我的,太婆曉得我們跑這兒來弄吃的,就讓我把這隻兔子也帶過來,我還帶了幾個芋頭!”


    雲萱笑了笑,仔細的將兩隻兔子都開膛破肚,連內髒都清理幹淨。


    虎頭已經脫了鞋子下水,一路淌到雲蘿的身邊,就見她翻開兩塊石頭,然後一把按住了藏在石頭下麵的一隻小螃蟹。


    這螃蟹黑乎乎的,不過銅錢大小,張牙舞爪的被雲蘿按在掌下,口器蠕動吐出一連串的泡泡。


    雲蘿一點都不嫌棄它小,抓起來就扔進了掛在腰上的簍子裏。


    虎頭瞄了兩眼,“你不是來抓蝦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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