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豐收挑了一擔渾濁的河水迴來,“嘩嘩”的倒進了大門邊的那口大水缸裏,一半水混著一半泥沙。


    按人頭分,家裏十八口人,每天能分到共七桶幹淨的井水,再沒有多餘的。


    家裏這麽多人,尤其是鄭豐年他們迴來更是大手大腳,這點水哪裏夠用?


    所以鄭豐穀和鄭豐收兩兄弟就被指派了出去,擔著木桶去河裏舀水。


    河水已經很淺了,挑水的人卻不少,混著大半的泥沙挑迴家,倒進這一口大水缸裏,等泥沙沉澱沉澱,再將上層幹淨的水小心的舀出來倒進另一口水缸裏。


    鄭大福還整理出了好幾口大大小小的水缸,想要多存點清水下來,不然心中難安。


    倒了水之後,鄭豐收就將水桶和扁擔隨手一放,抹著滿頭的大汗,笑嘻嘻的往這邊湊了過來。


    “小蘿,你今兒不進山呐?”


    文彬抬頭喊了聲:“三叔。”


    雲蘿則搖頭說道:“不去了,反正也沒什麽收獲。”


    她直接讓虎頭去查看陷阱了,不過估摸著是不會有收獲的,近山的獵物都幾乎絕跡,哪裏還會有落入到陷阱裏麵去的?


    虎頭一心想學打獵,還自己做了把弓出來,可惜手藝實在是太粗糙,還沒個彈弓來得有殺傷力。


    昨日跟他一起吃的兩隻兔子,都是她跑入深山,親身上陣捉來的,而虎頭目前也就會布個陷阱,且被她禁止進入深山。


    他雖性子急躁大大咧咧,但答應她的事卻從不曾失信,所以她相信他一定不會作死的跑到深山裏去。


    不過留在家裏,就得餓肚子,早上剛吃的半碗稀飯早已消化,但有昨天的那兩隻兔子打底,倒也沒餓得慌。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的懷疑自己可能是隻駱駝。


    因為從很早以前她就發現了,每當她吃飽了肚子之後,在未來的兩三天哪怕不吃東西,她會覺得餓,但卻並不難受。


    鄭駱駝摸著空空的肚子,默然。


    鄭豐收一屁股在門檻上坐了下來,叉著腿唉聲歎氣的,就差沒伸出舌頭來吐氣了。


    “賊老天真是不讓人好活,還沒到六月就熱得人發昏,再不下雨,就連水都快要沒的喝了!”最近,他突然跟雲蘿他們親近了許多,總時不時的湊過來跟他們搭上幾句話,此時又說,“昨兒聽你大伯說,鎮上的米糧都漲價了,最劣等的糙米現在都要八文錢一斤。”


    這是漲了整整一倍呀。


    這在江南地區是很少見的。


    江南是魚米之鄉,現在又正是臨近莊稼收獲的時節,往年每到這個時候,糧價都多多少少的會下降一些。


    今年卻不降反漲。


    雲蘿聽到這話,也不由得蹙眉,又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頭頂那一片片飄浮的雲,說道:“我聽虎頭說,現在肉包子都要四文錢一個了。”


    說到肉包子,鄭豐收就想到了那日被小丫頭坑去的幾大隻肉包子,至今想起仍忍不住的心堵。


    他藏點私房錢下來容易嗎?總共也就那麽幾十個大錢。


    摸了摸心口,緩過一口氣,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又開心了起來,看著蹲在腳邊劃拉大字的小侄兒,壓下了聲音,喜滋滋的說道:“你三嬸這兩天老是喊肚子不舒服,我今兒偷偷的帶著她去找六叔看了看,你猜怎麽著?”


    吳氏懷孕已七月有餘,因為一直安安穩穩的,也就一直沒有找大夫診過脈。


    這在這兒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大部分女人懷孕生子,若非必要,從懷孕到生產都不會浪費那個銀錢去請大夫看診。


    而鄭豐收今天偷偷的帶了吳氏去找六爺這件事若是被孫氏知曉,老太太勢必會鬧上一場,哪怕他們可能並沒有花錢。


    看著他這眉開眼笑的模樣,雲蘿眉梢微抬,迴道:“三嬸懷了個弟弟?”


    “這個六叔倒是沒有說,我問了,他還說他沒那本事。”他哼哼了兩聲,又喜滋滋的說道,“不過你六爺說你三嬸肚子裏有兩個娃呢,這兩個娃裏,怎麽也得有一個是兒子吧?”


    雙胞胎?


    雲蘿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因為吳氏的肚子看上去並不大,也就跟正常的懷胎七個多月的肚子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小一點,所以她從沒懷疑過三嬸肚子裏會有兩個胎兒。


    她雖有前世的本事,但誰有事沒事的就偷偷給人把脈呢?


    況且,她隻是跟雲桃和小雲梅的關係還算好,跟三叔三嬸可真說不上有多親近。


    鄭豐收已經開始暢想有了兒子之後的美好日子,看著小文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他未出世的兒子,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文彬禁不住打了個顫兒,悄悄的往雲蘿身邊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雲蘿對於鄭豐收這一門心思的想要生個兒子的行為無法苟同,但能理解,所以也就沒有開口懟他,隻問了一句:“那三嬸身子還好吧?”


    說起這個,鄭豐收就忍不住的撇了下嘴角,眼珠溜溜的往坐在對麵屋簷下的李氏轉過去,臉上也帶出了些憂愁和不忿,刻意放開了聲音說道:“大問題倒是沒有,隻是說啥啥弱了些,我也不曉得那是個啥意思,反正你六爺的意思是,那兩孩子太小了,得吃些好的補一補。”


    雲蘿聽著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多說什麽,又低下頭去看小弟寫今日新學的幾個字。


    如果真是雙胞胎的話,那麽大的一個肚子,確實是小了些。


    可是在這個家裏,想在孫氏的手下吃得好一點簡直跟做夢一樣,便是想要吃得多一點,老太太都能張嘴罵上幾個時辰。


    身為兄弟三人中最精怪的那一個,鄭豐收其實心裏都明白著呢,隻是見雲蘿不搭理他了,他倒也不敢再多說什麽。


    當日差點被活埋的陰影一直留到現在,可從沒有消減過,尤其是想到侄女當時看著他的那個眼神,至今想起仍控製不住的想打冷顫。


    他想不明白,他老鄭家咋就出了這麽個閨女。


    以前還軟乎乎的,也就力氣比一般的孩子要更大一些。可那日之後,他就忽然覺得他這個侄女往後是要幹大事的!


    看著小文彬在地上劃拉出來的大字,其中有幾個字就連他都早已經迷糊認不大出來了,看得他眼睛一陣陣發亮。


    “小文彬怎的這麽聰明呢?才大半個月,竟然就識得這麽多字了,說不得過個幾年,咱家又能出個小秀才!”


    文彬聽了,不由得臉微紅,咧著嘴又有點得意,臉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來,卻說道:“是三姐教得好,虎頭哥哥說,三姐教得比他以前學堂裏的先生都要好。”


    鄭豐收連連點頭,說道:“小蘿是教得挺好,等以後三叔家的弟弟長大了,也讓你三姐教他讀書識字。”


    說著還偷摸的瞄了眼雲蘿。


    不是隻說說,他還真的是打了這個主意,他雖讀書不好,但也讀過兩年書,聽著,小蘿教得竟好似真的比他以前學堂裏的那個先生要好一些。


    瞧瞧,這才幾天呐,不說小文彬,便是旁邊順搭的他大閨女都識得幾百個字了。


    以前都沒發覺,也從沒有想到過,供養了幾十年的親大哥和親侄兒,竟還沒有個八歲的小侄女來得可靠。


    雲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這算什麽?也不過是事先多學了幾個字。在鎮上、縣裏、甚至是府城的書院裏,好先生多得很,那些先生才是真正的飽讀詩書、學富五車呢。在他們眼裏,秀才舉人都算不得什麽,進士狀元才是他們的目標。”


    鄭豐收目光閃爍,然後狀似混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說道:“那豈是咱能高攀得起的?我也不貪那些虛的。”


    那得費多少銀子啊?可不是自家能供得起的,除非……


    雲蘿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一般的打量了他兩眼,忽然嘴角一彎,微垂著腦袋,似自言自語般的輕聲說道:“其實我倒是有些掙錢的法子,隻是我懶得動手,反正掙得再多,也分不到我的頭上來。”


    鄭豐收一愣,忽的眼睛一亮。


    雲蘿卻不理他,隻轉頭看著對麵,繼續混不在意的自言自語:“反正我也沒啥要用大錢的地兒,時不時的能掙個幾文錢就夠使喚了。”


    鄭豐收剛升騰起來的喜悅頓時“piaji”跌落下來,瞧著侄女那淡定的,混不在意的模樣,不由急道:“怎麽會夠呢?你就不想每日都吃飽穿好還有零嘴兒?”


    鄭小弟聞言都忍不住的抬頭瞅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歎了口氣。


    連他這個小孩子都曉得的道理,三叔竟然還說這種話,他都不好意思提醒他。


    雲蘿指正了弟弟的一個錯字,抬起眼皮冷笑了一聲,說道:“三叔你忽悠我呢?我掙點小錢還能給自己買些好吃的好玩的,可要是掙得多了……嗬。”


    文彬又抬頭瞅了眼鄭豐收,嘀咕著說道:“賣幾隻兔子,奶奶都不消停呢,老想著讓三姐把銀子都交出去給大伯大哥讀書,給小姑攢嫁妝。”


    鄭豐收不由得目光微閃,還有那麽一點點心虛。


    讓雲蘿交出銀子的這個事情,其實還有他在背後煽風點火的功勞。


    畢竟那麽些銀子,他看著也是眼熱得很,如果能拿出來,哪怕到不了他手上,也算是有他的一份。


    把鄭豐收的心挑了起來,雲蘿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和弟弟湊在一起,專心的一個教一個學,就好像剛才那一番話都隻是隨口胡說,全然不在乎鄭豐收聽了這些之後是怎樣的抓心撓肺。


    她並沒有騙他,她是真的有賺錢的法子,也是真的不樂意去白白受累給別人賺那個錢。


    在她的眼裏,鄭豐年他們一家就是一群吃不飽的白眼狼。


    所以對於攪亂了三叔滿腔心思的這個事情,她一點都不心虛,反而很有些期待後續的發展,因為她就是故意的。


    而鄭三叔也一點都沒讓她失望。


    不知是他想了些什麽,還是關起門來跟吳氏商量了些什麽,他越發的對他大哥一家輕慢了起來。


    或者說,其實從得知鄭豐年扣留了束脩開始,他心裏就已經有了大哥一家靠不住的種子,那顆種子經過雲蘿的一輪輪澆灌,終於生長發芽了。


    而現在,雲蘿又將他的心高高挑了起來,一心都是她所謂的掙錢的法子。


    於是,迴頭他就把家裏的牛架上車趕了出去,趕去河邊拉水。


    這可比人力挑水要快得多了,還省力氣。


    他和鄭豐穀輪流著舀水、拉水,不到傍晚就把家裏大大小小的幾口水缸全部都灌滿了,而此事導致的最直接結果就是——牛被他們給累壞了。


    等到了傍晚鄭豐年他們要迴鎮上的時候,老爺子去牛棚裏看了看,看到了蔫頭耷腦的陪伴他多年的老夥計,頓時心疼不已。


    猶豫再三,他第一次沒有叫二兒子架牛車送老大一家迴鎮上。


    鄭豐年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由得吃驚極了。


    他還真是從沒遭到過這般待遇,哪次他休沐後迴鎮上不是由弟弟們趕車送他的?


    哦,除了上次被說破他扣留束脩的時候。


    可那次是被吳氏擠兌的,他受不了那個氣才領著妻兒甩袖離開。


    真真是趾高氣揚、理直氣壯。


    也是自那次從村子走到鎮上,他就再不想安步當車了。


    二十裏山路,對他這個雖生長於山野但其實從不曾吃過勞作之苦的秀才老爺來說,真的太艱難了。


    可老爺子都發話了,他又剛犯了錯還沒有翻篇,便是有滿腔的不甘願也隻能壓下,恭恭敬敬的答應下來。


    鄭大福看了他兩眼,又從低頭站在他身後看似恭敬的李氏幾人麵上掃過,再看向站在邊上滿臉都是擋不住的幸災樂禍的小兒子,以及目前來看還算安分的二兒子,然後耷拉下了眼皮,隻覺得滿心憋氣。


    沒一個是省心的!


    一個個的都隻想著自個兒的那一點小心思,卻不想想老大家眼看著就要更出息了,他們作為兄弟,莫不是還能吃了虧不成?


    他將手中編了一半的草鞋在地上用力的敲了敲,似乎這樣就能敲去憋在他心頭的那一口鬱氣,然後揮揮手讓老大一家盡快動身。


    這一路到鎮上,可也得走好一會兒,老大長這麽大,都沒走過那麽遠的山路呢。


    哦,大半個月前,好似走過一趟兒了!


    於是,時隔半個多月,鄭豐年一家六口又享受了一把步行二十裏山路的滋味。


    不知是因為已有過一次經驗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這一趟下來,竟好像比上次要來得輕鬆了點兒。


    但不管他們艱辛是否,雲蘿卻是沒上次的空閑去過多的關注他們了,不僅僅是她,全家上下包括最寶貝大房的老爺子老太太都暫時的想不到他們了。


    因為,對莊戶人家來說,重要程度僅次於秋收的夏收就要開始了。


    夏收,對莊戶人家來說,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大事之一,尤其今年眼看著幹旱日漸嚴重,莊稼減產,而下一季的水稻收成如何全看老天爺何時下雨,更顯得這一季的糧食格外重要,眼看著成熟能收割了,自是都磨刀霍霍。


    早些收迴來,就能早點安心。


    便是家中有餘糧的人家,也絲毫不敢放鬆,更何況,這年代,窮鄉僻壤的有幾戶人家能有餘糧呢?便是有,又能有多少?


    誰家不是過得緊巴巴?


    鄭家有良田二十七畝,放眼全村,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


    然而這麽多的良田,對隻有鄭豐穀和鄭豐收這兩個壯勞力,其中一個還甚是喜歡逮著空就偷奸耍滑的他們來說,負擔不可謂不重。


    畢竟,莊稼的收割是一個有時效性的活,從開始到結束也就那麽短短的幾天時間。


    所以在這個時候,不僅女人和孩子們都要跟著下地,連平常時候幾乎從不沾手家務活的老太太和鄭玉蓮都負擔起了做飯燒水看場的活兒,早上、中午還得送飯到田間。


    雲蘿當然也不能例外。


    不過這是大事,她並沒有要退卻的意思,而且收割稻穀這種沒啥技巧的體力活兒,她幾乎能頂得上一個壯勞力。


    又一行到頭,雲蘿直起身往後看了眼,握著鐮刀的手輕甩了幾下以緩解些微的酸痛。


    她的左側,鄭豐穀一馬當先,老爺子雖年紀大了,動作卻依然利索,弓著腰背一刻都不肯歇,與小兒子鄭豐收齊頭並進,再落後一些,是劉氏。


    吳氏肚子很大了彎不下腰,就帶雲萱和雲桃將收割下來的水稻收攏堆積到牛車上,等牛車裝滿,再由鄭豐穀或鄭豐收趕著車運送到曬場。


    秸稈連著穀穗先曬上一天,曬得都酥脆了,才能更好的脫粒。


    更後頭,文彬和雲梅各拎著個小籃子,將遺留在田裏的稻穗穀粒拾撿起來,不時的還幫著姐姐們抱幾捆秸稈。


    雲蘿的目光從吳氏那圓滾滾的肚子上掃過,輕抿了抿嘴角。


    “三姐,你看,我撿了這麽多穀子呢!”


    鄭小弟拎著他的小籃子顛顛的跑了上來,將他這半天的成果顯擺給她瞧,笑得齜牙咧嘴的。


    雲蘿一把握住他忍不住去撓臉的那隻手,仔細看他的臉,就能看到她臉上被稻葉穗子刺出了一道道的紅痕,顯得他本就被日曬雨淋得不那麽白的兩邊臉頰都黑紅黑紅的。


    文彬掙了掙手,沒掙脫,不由歪著腦袋疑惑的喚了一聲,“三姐?”


    雲蘿抬眸瞅了他一眼,然後才低頭去看他的小籃子。


    籃子小小的估計也就能勉強塞下一個成年男子的拳頭,此時擠擠攘攘的裝了大半籃的穗子和穀粒,金燦燦的。


    “嗯,夠你吃上一天了。”她摸了摸他的腦袋,順手也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他不禁瑟縮一下,又忍不住的想要去撓。


    雲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低頭看腳下的影子,此時已近中午。


    所以她幹脆放下鐮刀,拉了小文彬和乖乖跟在他身後的文梅上了田埂,尋到放置著水罐等物的地方,將帕子用水打濕,然後直接捂到他的臉上。


    他頓時“嘶”的一聲,隨之卻眯起了眼,似十分享受。


    雲蘿如法炮製,也在雲梅的臉上捂了捂,又將他們紅通通的手背手腕都洗了洗,還不忘警告道:“忍不住自己的手,當心撓破了皮,往後臉上留了疤可別哭。”


    鄭小弟當即縮了爪子。


    盡管他還小,但可曉得要美了,而且,他還聽說,臉上有疤的人都不可以讀書。


    倒是雲梅,才不過三歲年紀,還依然懵懵懂懂的,所幸她足夠乖巧聽話,三姐姐讓她不可撓,那她就乖乖的聽話。


    雲蘿卻看著他們臉上手上的那一道道劃痕和紅點皺眉。


    雖都是習慣了日曬雨淋,但畢竟年紀還小,再是粗糙,皮膚也依然嬌嫩。


    況且稻葉鋒利,還有穀穗上的芒刺更是紮人,便是成年人在稻田裏鑽一天也免不了渾身刺癢。


    兩個小的躲在田坎下的陰影裏,用涼濕的帕子捂著臉,都覺得舒服極了,不過一放鬆下來,先前被忽視了的感覺就人迅速的湧了上來。


    “三姐。”鄭小弟扯著雲蘿的衣角,從濕帕子後露出一雙溜溜的大眼睛,悶聲說道,“奶奶和小姑怎麽還不送飯來呀?我都餓了。”


    文梅的肚子恰在此時“咕嚕嚕”的響了兩聲,嚇得她連忙從濕帕子裏抬起頭來,雙手捧著肚子似有些害羞。


    “快了。”


    估摸著時辰,也差不多該送午飯來了。


    因為夏收是個大事兒,所以往常隻吃兩頓的他們也能改善夥食了,說不上有多好,但至少能讓人吃飽。


    唔,除了雲蘿。


    盡管孫氏額外開恩,給了她與她爹一樣的分量,但她真的沒怎麽吃飽,最多不過六七分而已。


    即便如此,她也不知遭了孫氏的多少白眼,如果不是看她確實能幹,老太太恐怕早就翻臉了。


    不過這麽多年來,她早已經習慣了無視孫氏的臉色,也就無所謂她老人家開不開心了。


    鄭豐穀也一行到了頭,看到那三個躲懶的小家夥一點不氣惱,還衝著他們嗬嗬笑了兩聲,轉身就又要新起一行。


    “爹,都中午了,奶奶和小姑應該就快要送午飯來,你就歇一會兒吧。”雲蘿說著就隨意一看,還真看到了孫氏和鄭玉蓮遠遠的行走在田間,“我都看見了,在那邊!”


    文彬頓時跳了起來,就連老爺子都忍不住的直起身子往那邊張望。


    忙活這半天,其實大家都早已經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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