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初歇,萬裏天澄。


    花瓣落在水麵上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漣紋,錦鯉競躍爭搶著水裏的食物,錦袍濃眉的扶頻手一撒,魚食剛好均勻落在水麵上。


    “王爺,屬下謄了一遍城門口張貼的通緝令,請王爺過目。”


    侍衛半跪在扶頻麵前,扶頻冷笑了一下:


    “機羽國的通緝令關本王什麽事……”


    但是當他拿起那張通緝令的時候,他愣住了。


    風泠泠?


    長公主府。


    明裏緊鑼密鼓準備出發嫁到菁煌國的長公主暗裏夜琉璃殺氣四起,騰空翻飛在蒼穹之下幽憐之上,穿梭在蒼鬆翠柏之間,刀尖如翻江之大潮,所觸之物非斷即殘。


    求解除禁足的長公主其實並沒有出府,她一身玄紅立於草葉之上,足不出戶便盡掌京城動態。


    青絲迎風颯颯,遺世而獨立。


    “小澈,扶家那邊並沒有動靜。”


    曾小澈安靜地站著,劉飛殊一路小跑過來,焦急地說。


    “很好,”曾小澈摩挲著夜琉璃的花紋,“去,把通緝令撕了,換一張。”


    於是貼在城門處短短三天的通緝令被劉飛殊哢地一下撕了個幹淨,又換上了一張新的告示。


    案犯風泠泠已落網,正在長公主府等候發落。


    “不愧是長公主,這麽快就抓住他了。”


    “我就說得罪長公主的人沒什麽好下場……”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個人遠遠地看見了新告示,緊緊地皺著眉,迅速離開了城門口。


    “王爺,城門口貼告示說風泠泠抓住了,現在在長公主府……”


    扶頻正拿水壺澆著院子裏的花,聽見通報以後緊緊捏住了壺把:


    “去看看風泠然是不是還在!”


    “是!”


    公主府,曾小澈正在房間裏喝茶。


    “小澈,扶家有人出來了,正在往城南去。”


    門開著,劉飛殊直接進去說道。


    曾小澈輕輕放下茶杯。


    他們果然還是憨憨啊。曾小澈故意放出搜捕風泠泠和抓到風泠泠的消息,扶頻就忍不住行動了,想去確認一下風泠然是不是還在他手裏。


    而長公主眼線遍布穆京城,隻要扶頻一動,哪怕隻有一個人,她也會第一時間知道。


    “跟好了,”曾小澈站起身,“一定要找到風泠然所在位置。”


    劉飛殊微微皺眉:


    “小澈,據陌陵暗衛報,近日有幾支人數過萬的軍隊與陌陵城擦肩而過,向陌陵西部機羽和菁煌國邊界行進……”


    “什麽?!”


    曾小澈手心裏滲出了汗,她知道皇兄要對菁煌國出兵,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而現在,風泠然沒救出來,和親沒能取消,戰爭也是一觸即發了!


    “小澈,別急,你要集中注意力去做一件事情,不然哪件事都做不好!和親還有一個月,先不用管,先把風公子救出來!”


    曾小澈咬牙切齒:


    “今天一定要把風泠然平安帶迴府!”


    穆京城城南。


    明明已近盛夏,城南倒是另一幅圖景,花枯草落,自然在無聲中變遷,唯有滔滔江水不斷奔流,包容著世間無盡的愛恨情仇。


    淡墨層雲在天邊鋪開,暈染著灰暗的蒼穹,狂風作怒,江上浪潮迭起。


    長公主曾小澈正在火急火燎地向江邊碼頭趕。


    順著扶頻派出的那個人的蹤跡,風泠然十有八九就在穆江碼頭的一個廢棄倉庫裏,可那現在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倉庫了。


    曾小澈堅持隻帶自己的幾個府兵去,劉飛殊還跟她吵了一架——


    “你瘋了啊!風泠然明顯就是一個誘餌,他們在等著釣魚上鉤,甕中捉鱉!”


    麵對氣勢洶洶的劉飛殊,曾小澈踩上凳子高出他一頭多:


    “你以為我傻啊!我又不是王八!”


    劉飛殊伸手要把她的凳子拽下來:


    “你不傻不帶人去!就這幾個人還不夠他們塞牙縫!曾小澈,你是不是真覺得你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曾小澈一掌按住劉飛殊躁動的頭:


    “去的人少傷亡也少!搭上那麽多無辜生命幹嘛!”


    劉飛殊氣極:


    “那你就打算搭上我們的命是嗎?!”


    曾小澈才不會視劉飛殊和蘇文菲的生命於不顧,嘴角就那麽一翹:


    “我早就有辦法了。”


    她又何嚐不知道,那裏早就被布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就等著她跳進去。


    扶頻不可能白放了風泠然,肯定要在她這裏討點便宜,不過不會讓她死。可是,隻要扶鈺或者那個暗中刺殺她的人想讓她死,稍稍改動一下扶頻布下的機關,她肯定會死在那裏。


    她的傻弟弟曾小金,去哪裏不好偏偏去了菁煌國,還被菁煌國的皇室控製了。


    就這智商,曾小澈很不願意承認,但曾小金真的是她親弟。


    好不容易說服了劉飛殊,不知道哪裏跑出來的付深又拽著她的衣服不讓她走:


    “姐姐,你帶我去好不好?”


    曾小澈頭都大了:


    “不好,你還有傷。”


    付深嘴一噘:


    “我傷好了!”


    懶得和他廢話的曾小澈手起手落把付深給打暈了。


    被我曾小澈捅一刀你能這麽快好?逗誰呢?


    還是那一身足以燃遍九天的玄紅,玄色冷靜,紅色狠戾,附著堪比地獄修羅的火紋。夜琉璃在手裏靈活地轉來轉去,曾小澈豎著耳朵聽著周遭的聲音。


    此時距那個倉庫不足百裏。


    倉庫周圍一隊士兵拿著刀劍整整齊齊地站成一排以防有人靠近,看服飾完全是菁煌國使團的人。


    扶頻最不聰明的地方就是在她鶴晴漣的地盤上欺負她的人。


    曾小澈停住了,與對麵的士兵大眼瞪小眼,就是不動手。


    雙方中間的這段路,怕是早就布好了埋伏,不知道扶家人會怎麽折磨她。


    曾小澈輕輕跺了跺腳,土質較為鬆軟,顏色略深,好像近期被翻過一遍。前麵那塊地微微有些異動,地下不知道埋著什麽東西。


    倉庫前麵的橫梁和架子纏著繩子,繩子的另一端不知道係在什麽東西上。


    雖說倉庫前麵隻有數十個人,曾小澈卻覺得,百米為半徑的一個圓之內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


    這個倉庫附近廢棄物眾多,還有遺棄的巨型船隻,為暗器和人的隱藏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地麵上遺棄的碎鐵,隨便撿起一塊朝人腦袋丟過去,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如此兇險的地方,曾小澈漫不經心地迴頭問劉飛殊:


    “帶了燒烤架沒?在這裏烤肉別有一番風味啊。”


    劉飛殊:“……”


    ------題外話------


    就是不知道烤的是誰的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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