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誰恰逢初見,笑容清淺,你鋒芒內斂。


    把萬語千言,都藏於唇間,你通透豁然,你也溫潤恭謙。


    夏風影……


    你真的舍得我走嗎?


    夏風影款款走來,帶著初見那天的翩翩風度,輕輕把包袱放在曾小澈身邊,柔聲道:


    “裏麵有一些幹糧、一套新衣服和一些藥,你傷口要是裂開了就塗一點藥,山路難走,明天小心一點。”


    聽見沒?還是那麽貼心……


    貼心得讓人要掉下淚來。


    “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好吧。”


    曾小澈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瞥了一眼放在她旁邊的包袱,抬頭努力撐出一個笑來:


    “還是謝謝你。”


    “不必。”


    夏風影都沒有留戀,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曾小澈仰著頭,還是沒忍住,在他邁過門檻的那一瞬間,讓眼淚傾瀉了下來。


    好,夏風影,是我不配去守護你,你那麽好,一切都是我的妄想罷了。從此以後,山長水闊,再也沒有人陪你一起吃飯,再也沒有人,在你的房屋前靜靜地等著你迴來了。


    那片花海中,那個木屋前,那個活潑的少女,笑似精靈。


    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再也不會迴來了。


    喜今日赤繩係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白頭永偕,是誰在星辰斑駁下做的春秋大夢。


    曾小澈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裏滲出來,流滿了她的手背,滴到了她的衣服上,緩緩劃出了一道水痕,如洇透的丹青留白。


    她不敢哭出聲,隻是抽搭,不敢望向窗外,生怕看到他的背影。


    韶華轉瞬間成空,留恍然大夢。


    門外突然有響動,曾小澈手忙腳亂地去擦眼淚,可惜眼淚流得太多了,到處都是水漬。眼睛太紅了,無論如何也遮掩不了。


    她又要丟人了。


    曾小澈垂頭喪氣地坐著,眼中一片死寂。


    夏風影推開門進來了,留了一抹月色在屋中,又迴頭把門關上,生怕驚了屋外棲影花的好夢。


    “看來傷還沒好。”


    夏風影轉過身,看了曾小澈一眼,緩緩向她走過去。


    他伸手想要去觸碰曾小澈的臉頰,被曾小澈倔強地躲開,夏風影歎了口氣,補了一句:


    “身上好了,心傷沒好。你不能走,還需要我慢慢醫治你。”


    曾小澈倏然抬頭。


    夏風影突然彎下身,輕輕跪在她麵前,在她耳邊說:


    “閉眼,伸手。”


    曾小澈一臉茫然,還是照做了,閉上了眼睛,伸出了自己的手。


    觸到了一片良綢。


    睜開眼睛,曾小澈看著夏風影塞在自己手裏的紅布,十分驚愕:


    “這是……”


    成親的蓋頭?!


    夏風影握緊了她的手,真誠地說:


    “曾小澈,你願意嫁給我嗎?”


    ?


    ?!


    曾小澈的腦子刷地一下格式化了。


    淚痕猶在,她有點接受不了這天降的驚喜,傻傻地看著他。


    “你願意嫁給我嗎?”


    跪在地上的夏風影仰視著她,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剛止住的淚水再一次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曾小澈木然地點了點頭,掐了自己一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慌張又可愛的小動作激得夏風影心裏一漾,看著她的眼睛溢出了點點晶瑩。


    在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以後,曾小澈用力地點了點頭,流出了開心的淚水,笑彎了眼睛。


    夏風影欣慰地起身抱住她。


    她卻一拳擊中了夏風影的背,打得夏風影要吐血:


    “你喜歡我為什麽不早說!我都傷心死了你不知道嗎?!”


    夏風影鬆開了她,握著她的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珠,修長的手指無比溫柔:


    “小澈,我怕你是因為被我看了,礙於名節才說喜歡我,曾小澈,我要你全心全意地愛我,愛我這個人。”


    曾小澈氣得又是一掌把他給拍跪了:


    “名節你個六餅!你丫的就是死傲嬌嘴硬!我愛不愛你你自己心裏沒點亂七八糟數嗎?!你個憨憨……”


    夏風影捂著心口一臉愕然:


    “‘傲嬌’是什麽意思?‘憨憨’又是什麽意思?”


    曾小澈沉思了一下,說:


    “傲嬌就是死鴨子嘴硬明明想卻不說還要高高在上地端著,憨憨就是說你這個人超級單純。”


    夏風影坐到她旁邊看著她的眼睛說:


    “是好詞還是壞詞呢?”


    曾小澈想了想這兩個詞的褒貶性,堅定地答道:


    “都是好詞,我怎麽舍得罵你呢。”


    夏風影伸手把她攬進懷裏:


    “好,我相信你,你說什麽我都信。”


    相信她?曾小澈才不信夏風影相信她,夏風影心裏肯定在想,我信你個錘子。


    “什麽時候見見你父母啊。”


    曾小澈突然想到她對夏風影的家庭還一點都不了解,拽著他的衣角問道。


    夏風影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她,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個唇印:


    “我父母不關心我的,我們成親,其實不需要見他們。”


    曾小澈眉頭鎖緊。


    他父母確實是不關心他,他住在這座荒山裏這麽久也沒有來看望過他一次,也沒有給他送過任何東西。不過成親都不告訴她父母,這……


    好像有些奇怪。


    而且聽他的語氣父母還健在,怎麽會有這麽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還有完全不想把自己成親這件事告訴父母的兒子……


    奇怪,太奇怪了。


    “那小澈,我什麽時候去你們家提親呢?”


    夏風影看曾小澈許久不出聲,主動問道。


    曾小澈連連擺手:


    “那個啥,不用了,我父母也不用見的!哈哈哈哈哈……”


    曾小澈尷尬地笑了幾聲,他們倆果然是半斤八兩,天生一對兒啊。


    鶴晴鴻已經繼位,她父皇應該已經不在了,母後又音訊全無,也不見鶴晴鴻傳個書信說說情況。


    她就像皇室的一個被遺忘的公主一樣。


    皇家王爺公主那麽多,忘了也是正常。曾小澈不想計較這些,卻暗暗想,成了親寄個書信給師父。


    雖然她師父肯定在不粥山氣得想打人,但隻要她不告訴他自己在哪,師父應該打不著她的吧。


    曾小澈捂嘴偷笑,自己真是個淘氣的徒弟。


    真見到師父會被他打死的……


    曾小澈咬著手指,沒事,到時候帶夏風影一起去,就說她被夏風影誘惑了,把鍋都推在他身上,讓他替自己挨鞭子。


    “小澈,你這神色不太對。”


    夏風影狐疑地看了曾小澈一眼,他怎麽有一種自己被安排了的感覺呢?


    安排,必須安排。


    曾小澈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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