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憐公主其人,特別好。


    “飛殊,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什麽問題?”


    “你的生辰啊。”


    那天沁芳在宮中開得紛紛揚揚,鳥落枝頭,驚擾了這瑰麗的世界。


    劉飛殊沉默了一下,緩緩說:


    “卑職……是孤兒,早就不記得自己的生日了……”


    一陣尷尬的寂靜。


    “那這樣,”曾小澈靈機一動,“我看今天日子不錯,今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以後每一年的這一天我都給你過生辰,好不好?我們一會兒就吃蛋糕去。”


    劉飛殊:“……”


    “飛殊,我希望你為我做事是因為我們是朋友,而不是主仆,不是因為什麽分內之事,希望你能在心裏把我當朋友,在你麵前我不是公主,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你明白嗎?”


    那年那天,那個心如火焰般熾熱的女孩如是說。


    “為什麽突然提這個。”


    曾小澈又飲了一杯,月光下白皙的麵龐漾起微紅,她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小澈,謝謝你。”


    夜半涼風入耳,曾小澈覺得喉嚨灼燒得難受,她的眼中泛出一絲水波:


    “飛殊,你告訴我,劉晏到底跟你說了什麽?你要幹什麽?”


    劉飛殊搖搖頭:


    “沒什麽,就當我是醉了吧。”


    “劉飛殊!”曾小澈突然站起來,“有什麽事告訴我,我們一起承擔不好嗎?你把話都憋在心裏算幾個意思?信不過我嗎?”


    劉飛殊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曾小澈緩緩坐下,她知道劉飛殊不是這個意思,大腦飛速運轉起來,也能猜出來一點了。


    “不想說就不說吧。”


    她最後說。


    “我不會背叛你的。”


    劉飛殊說。


    他想再倒一杯,可連酒壺都被曾小澈一把搶走,她已經開始用壺喝了。


    “飛殊,我信你。”


    “謝謝你理解我。”


    也許誰都有那麽一段不想被別人知道的過往,隻想任它飄散在風中。也許劉飛殊不是有意瞞著她,隻是時機未到,想觀察一下情況。


    她就這樣陪在他身邊,兩兩無言,對月舉樽,將往事埋於心底。


    “那個,”不過曾小澈還是覺得有點無聊,“要不,咱劃個拳?”


    劉飛殊沉默良久,皺眉說:


    “崢州現任州長梁昌望,找不到任何受賄的證據,百姓也都說他是個廉潔剛正的清官。”


    “哦豁,”曾小澈笑了,“有這迴事?”


    “難道他真的對崢州的事情不知情?”


    曾小澈咬了下手指:


    “那荒虛村的事他為什麽不管?”


    劉飛殊想了想:


    “好像他的意思是,州衙裏的人也都是普通人,應付不了荒虛村的毒霧,自然進不去。”


    “這樣說也有道理。”


    曾小澈眉眼彎彎,心中產生了一個想法,


    “明日我們便去探個虛實,我倒要看看這個梁昌望是不是在賣人設。”


    如果他們事先做好了準備,做個樣子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賣人設是什麽意思啊?”


    劉飛殊問。


    “在世人麵前是一種人,背地裏又是另一種人,人生如戲全靠演技,表象越好本質越爛。”


    曾小澈解釋道。


    劉飛殊點點頭。


    “對了,羽彌這個人,查了沒?”


    曾小澈突然想到白天蘇文菲給她看的那張紙條。


    “……”


    “怎麽不說話?”


    劉飛殊拉低聲音,輕輕吐出三個字:


    “羽家人。”


    “……”


    曾小澈也不說話了。


    羽家,羽家……


    “還有,衛禦司的人也在查崢州的事了。”


    “什麽?!”


    曾小澈驚得差點沒從石凳上跳起來。


    衛禦司,她老哥鶴晴鴻的機構,皇帝專屬機構,隻服從皇帝一人的命令。


    曾小澈拍了一下腦袋:


    “不好。”


    若是查瓏日閣也就算了,要是查到羽家人,再順藤摸瓜查到羽家總部把他們一鍋端了,曾小澈想保也保不住,她這好幾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雖說羽家存在了這麽久不是說端就端的,但衛禦司的人也不是吃閑飯的……


    “小澈,怎麽辦?”


    劉飛殊看出了她的不安,曾小澈壓住心神,示意他靠近點。


    劉飛殊把耳朵湊上去。


    “涼拌,天色不早了,去睡覺吧。”


    曾小澈說。


    劉飛殊幹幹笑了一下。


    曾小澈說睡覺就真的去睡覺了,走之前還順便把劉飛殊麵前的酒全都幹了,依舊走路帶風,穩穩當當。


    這背影,卻蘊含了無限惆悵。


    這一次,沒有一個人能幫她了。


    房間裏,曾小澈裹著被子,沐著殘存月光,一夜也未能入眠。


    遠山煙雨纏綿,孤舟一點,近處天光泛白,風光常在,無人感慨。


    曾小澈臥在屋頂,吸了一口柔柔的晨霧,起身翻進院子。


    再難的事情擺在眼前,也得一步一步著手去做,總會有辦法的。


    無心靜賞眼下晨花霧葉,曾小澈抬腿便走,卻被人拽住了胳膊。


    她的心這是有多亂,連下麵站個人都不知道。


    “小澈,這麽早,你去哪?”


    原來是夏風影。


    “走走罷了。”


    曾小澈冷漠出聲。


    “你又打算單獨行動?”


    夏風影語氣似有些嗔怪。


    “沒有,我叫了飛殊的。”


    曾小澈抬手便要甩掉他。


    “你可沒叫我。”


    三點鍾方向劉飛殊從房間裏悠悠地走出來,拆了曾小澈的台。


    曾小澈頓時頭大,這兩個受傷的人,懶覺都不睡的嗎?


    “我陪你去。”


    夏風影說。


    曾小澈震驚迴頭,劉飛殊立刻上前分開他們:


    “不不不,還是我陪你去吧。”


    “你們兩個給我在這好好養傷,別出去搗亂。”


    曾小澈本來也沒想帶上誰,責怪地看了他們一眼,迴頭便走。


    “你不是也受傷了嗎?”


    曾小澈捂了下自己胳膊:


    “我這都……很多天了,早就感覺不到疼了。”


    “小澈……”


    最終還是被夏風影拽住了手臂。


    “我不放心你。”


    忽的風來,牽走了一瓣棲影花,花瓣輕輕落在白玉石上,露珠瑩瑩,與初日並存於天的白月皎皎。


    “不放心也得放。”


    曾小澈的口氣顯然是沒得商量,隻是沒忍心再甩掉他,就這麽僵持著。


    夏風影看出了她心情不是很美麗,卻因為不知道原因,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風影哥哥!”


    遠處傳來一個甜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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