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同樣看到了撕漫男。她對著手機說:“我就在你右手邊的便利店。”說罷,她衝丁焰比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快步走了出去。丁焰目送她離開,眼睜睜看著撕漫男把玫瑰花塞入林菲懷中。他走出便利店,秋日的冷風拂過他的臉頰,閃爍的霓虹燈驟然變得黯淡失色。林菲已經有男朋友了,現實生


    活不是偶像劇,他不能強吻、騙婚、人身禁錮。他喜歡她,正因為喜歡她,他更應該尊重她的意願。丁焰沿著樓梯走迴辦公室,站在林菲曾經駐足的那扇窗邊點燃一根香煙。他是他們那個小縣城的高考狀元,曾經意氣風發地憧憬大上海的生活,但現實給了他重重一擊。五年前,他為了上海戶口,用一句“我是男生,我能吃苦”,僥幸取得了外派非洲的名額。如今,他剛剛取得建造師證書,必須盡快拿到碩士文憑,才能增強自己在職場的


    競爭力,否則房貸、車貸會壓得他在職場謹小慎微,忘記當初的理想。


    “事業未成,何以為家!”他自嘲地笑了笑,轉身繼續往上走,卻又戀戀不舍地迴過頭,望一眼樓下的車流。林菲的車子差不多離開車庫了吧?車流湧動的馬路上,林菲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撕漫男小心翼翼地坐在副駕駛座。城市的喧囂與車箱內的靜默形成了截然的對比。這幾天,網上針對“穿越小哥”的討伐從


    未停止。與此同時,撕漫男不顧林菲的阻攔,幾乎每天都給她送一束玫瑰花


    車子駛過幾個路口,撕漫男終於忍不住了。他討好地問:“既然你吃過晚飯了,又不想看電影,不如我們可以去逛街吧,或者去唱歌?”林菲搖頭:“我真的太累了,隻想迴家休息。”她一點都不想說話,腦海中卻冒出一個念頭,這人是她的男朋友,為什麽和他相處,還不如和丁焰一起吃方便麵來得自在?


    一輩子那麽長,他們真的適合嗎?


    她幾乎脫口而出分手的話,可是她太累了。父親告訴她,太過疲累的時候不適合做重要的決定。她透過照後鏡審視撕漫男,問道:“真的不需要,我開車送你迴紅糖?”


    撕漫男故作輕鬆:“不如,我把車子開迴紅糖,明天一早我送你上班。”


    林菲不容置疑地拒絕:“你不用送我上班,太麻煩了。”


    隨著她的話語,車廂內再次陷入沉默。又過了不知多久,林菲把車子停在小區的停車位。在撕漫男的堅持下,他抱著玫瑰花,把林菲送到公寓樓前。林菲望一眼大堂的暖橘色燈光,如釋重負:“我上去了,你自


    己打車迴去吧。”


    “這個給你。”撕漫男遞上玫瑰花束。


    林菲伸手去接,撕漫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推開他,撕漫男先一步摟住了她的腰。“放手!”林菲十分尷尬。


    “我不會放手的!”撕漫男一臉堅決,繼而哀聲懇求,“王建強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林菲幾乎脫口而出“分手”兩個字。她努力說服自己,他是所有與她相親的男人中間,最適合結婚的人。而且他的基因十分優秀,有利於後代遺傳。


    撕漫男察覺她不再掙紮,立馬得寸進尺:“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麽那麽喜歡你。”他傾身想要吻她。林菲想也沒想,用力推開他,轉身朝大門飛奔。她生怕撕漫男追上來,慌亂中一連輸錯了三次門禁密碼,這才拉開大門。大門的玻璃上,撕漫男懷抱玫瑰花站在台階下麵


    ,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林菲疾步往裏走,一抬頭就看到陸夢瑤站在正對麵。她愣住了,大門在這時“咯噔”一聲自動落鎖。自從那天晚上的不歡而散,她們已經好幾天沒見麵了。林菲低聲說:“那


    天的事,我還沒有謝謝您。”


    “我都看到了。”陸夢瑤朝門外看一眼,“他不適合你。”


    林菲有些不高興,轉身朝電梯走去。陸夢瑤跟上她的腳步,揚聲說:“你都不願意和他擁抱,你們怎麽接吻,怎麽上床?”


    林菲迴頭瞪她,用上海話一字一頓說:“謝謝儂關心!”


    陸夢瑤冷哼:“你就那麽想結婚,無性婚姻都不介意?”


    林菲又羞又惱,沉著臉說:“勿關儂事體。”她走進電梯,等了幾秒不見陸夢瑤進來,直接摁下了關門鍵。陸夢瑤一把卡住電梯門,大搖大擺走了進去。林菲側身讓開一步,故意別過頭不看她。頓時,萬般委屈湧上陸夢瑤的心頭,她大聲嚷嚷:“林菲,我們現在就說清楚,五年


    前,你根本就是故意不和我聯絡!”


    林菲不理她。


    頃刻間,陸夢瑤的視線模糊了。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眼中的淚光:“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了,不該用熱臉貼你的冷屁股……”


    “我很累,不想和你吵架,更不想陪你翻舊賬!”陸夢瑤使勁摁住電梯的按鈕,電梯門嘩啦一聲打開了。這裏並不是陸夢瑤的婚房所在的樓層。她冷聲說:“以後,我再也不會多管你的閑事。”說罷,她像驕傲的孔雀,仰


    著下巴走了出去。林菲按下電梯的關門鍵。她真的太累了,隻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可惜,事不從人願,當她打開家裏的大門,隻見王真和趙小霞麵對麵坐在客廳。王真又一次戴上了墨


    鏡。


    她腳步略頓,趙小霞已經迫不及待站起身,說道:“林菲,你可迴來了!你再不迴來,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了!”


    王真局促地解釋:“趙小霞等你好多天了。她不讓我告訴你,她找過你。”


    林菲問趙小霞:“你找我有事?怎麽沒有事先給我打電話?”“我怕耽誤你工作。”趙小霞親熱地挽住林菲的胳膊,曖昧地說,“我在陽台上全都看到了。你們到什麽程度了?對方收入多少,學曆怎麽樣,還有他家的情況,你都打聽清


    楚了嗎?你年紀不小了,不要糊裏糊塗被人用了。”


    林菲十分不喜歡“被人用了”這四個字,再加上陸夢瑤早前的態度,她隻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趙小霞低聲說:“你別不高興。我們是老同學,我才說得這麽直白。有些男人可壞了,故意讓女人懷孕,最後不得不和他結婚。網上說的套路孕,就是指這種情況。”


    林菲抽迴自己的手臂,說道:“你和葛培明結婚的時候,他什麽都沒有,你還是嫁給他了。”


    趙小霞搖頭:“那怎麽一樣!”“怎麽不一樣?”林菲輕輕笑了笑。女人有時候挺奇怪的。趙小霞看似勢利眼,但她毅然嫁給了愛情;她口口聲聲,自己對另一半沒有要求,但她決定和撕漫男交往,卻在


    認真評估他的外在條件之後,甚至考慮了遺傳基因。


    她輕聲說:“不好意思,我身體不舒服,先迴房了。”她不由分說走入臥室,鎖上房門。趙小霞愣愣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從來沒有哪一刻,她覺得這般屈辱。為了一套房子,她每天挺著大肚子來找林菲,一等就是一晚上。好不容易見到她了,結果她們說不到


    兩句話,她竟然當著她的麵鎖上了房門。她不過想讓兒子贏在起跑線上,她有什麽錯?!她走出公寓樓,迴頭看去,大堂燈火通明,她的周圍唯有無盡的黑暗。她抬頭仰望林菲家的窗台,高聳入雲的大樓猶如一隻怪獸,仿佛想要將她壓垮。她後退幾步,微涼


    的夜風拂過她的臉頰,眼淚從眼角滑落。


    上海,這座國際大都市,對他們這樣的外地人太不友好了。她拿出手機,屏幕上是葛培明的微信迴複:怎麽樣,見到林菲了嗎?她怎麽說?


    短短兩句話,她仿佛看到丈夫眼中的急切。她斟酌著迴複:林菲身體不舒服,我怕惹她厭煩,沒有開口。


    不遠處的大門口,葛培明瞥一眼手機屏幕,側頭對著小區門口的保安說:“我進來接人的,馬上就走。”“葛先生,又是您啊。”保安禮貌地微笑,揚了揚手中的對講機,“我照例需要問一聲業主。您知道的,理論上,外來車輛不能進入小區。”此刻,另一名保安已經拿著登記


    冊站在車頭,記錄他的車牌號碼。


    葛培明見狀,滿心不悅,轉頭遙望小區的燈火。這些保安,就知道狗眼看人低!等他成了這裏的業主,看他們如何搖尾乞憐!不多會兒,他驅車駛入小區,車頭燈所到之處,有綠油油的草坪,盛開的菊花,美輪美奐的噴泉景觀湖。他貪婪地欣賞小區的景致,隻有這樣的小區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家


    ”。


    突然,隻聽“哢噠”一聲脆響,他的車子撞到了什麽東西,緊接著是刺耳的刮擦聲。他趕忙踩下刹車,下車查看。


    “對不起,對不起。”清潔工趙天成急匆匆從樹後走了出來,他的手上拿著叉垃圾的鐵叉子。葛培明的車子剮到了他的垃圾車。“你這人,怎麽迴事!”葛培明看到副駕駛座的車門被鐵皮垃圾車蹭出了一道十厘米左右的劃痕,他一陣心疼,大聲斥責清潔工,“你怎麽能把垃圾車停在這裏。我的車子三


    十多萬呢,你說怎麽辦吧!”


    趙天成又委屈又窩火。他故意把垃圾車停在路燈下麵,就是怕別人看不到,結果這人硬生生撞過來,怎麽能怪他!他害怕丟了工作,不敢辯解,一邊陪笑,一邊道歉。


    葛培明瞥他一眼,仰著下巴說:“知道你賠不起,把你們物業經理叫來!”趙天成慌了神,哀聲懇求:“這位先生,您看,我的垃圾車大半個車身都在草地上了。您開這麽好的車子,肯定不在乎那麽一點補漆的錢。您行行好,能不能別叫經理了?


    我指著這份工資養家糊口。”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葛培明不依不饒,“我有錢,就活該當冤大頭?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做人的道理。你這種我窮我有理的思想,活該你一輩子受窮!”


    趙天成的臉上一陣白一陣青。他忍著怒火,好聲好氣地解釋:“先生,您看,路這麽寬,路燈也都好好的……”


    葛培明義憤填膺:“你什麽意思?難道是我碰瓷,故意撞你不成?”趙小霞捧著肚子走了過來,隱約聽到這句話。她誤以為丈夫被人碰瓷,趕忙上麵幫腔:“老公,凡事逃不過一個理字,這小區總有監控錄像吧?再不然就報警唄,犯不著和


    這種人吵架。”“是他——”趙天成戛然而止,驚愕地盯著趙小霞。半晌,他如釋重負,問道,“你是……趙坤大哥家裏的五丫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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