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迴來,農民工有了錢,有老婆有孩子,做事自然就會有所顧忌。偶爾有人打架滋事,除了法律意識淡薄之外,多半都是一時衝動。錢光正做的一切,都是了讓錢進發


    泄情緒。如果任由他把怨氣憋在心裏慢慢發酵,很可能發生極端事件。


    丁焰得知此番經過,終於放心了。他掛斷電話朝林菲看去。


    林菲透過照後鏡看他一眼,隨即把車子停在路邊的停車帶,轉頭說道:“不管怎樣,我還是應該謝謝你。現在你應該放心了,所以請下車吧。”丁焰有些惱怒,又有些尷尬。他脫口而出:“雖然這件事解決了,但我還是想提醒你,我們做項目的,接觸形形色色的農民工,我們不可能了解每個人的背景,知道每個人


    的脾氣秉性。很多時候,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林菲知道“小心為上”的道理,但她不喜歡丁焰在話語間特指“農民工”。她不客氣地反駁:“我們比其他人更清楚,農民工才是城市的血液,是城市建設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們不應該對他們心存偏見。”她彈開副駕駛座的門鎖,比了一個“請”的手勢。丁焰趕忙澄清:“我對他們並沒有偏見,但是你不能否認,他們的受教育程度比較低,有時候會做出我們無法理解的事。工作中,凡事小心總沒有錯,尤其你是女人,更應


    該把自身安危放在首位。”林菲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五年來,她因為自己的性別,受到太多不公平待遇,甚至多次遭遇性騷擾。她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尖銳:“丁課長的意思,即便我們有相同的學曆


    ,做同樣的工作,男人和女人應該有不同的行事準則?因為我穿裙子,就要無端接受你的質疑?”“我不是這個意思。”丁焰懊惱地扒拉頭發,狹小的空間讓他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他幹巴巴地重申:“你剛才也聽到了,如果不是錢光正,錢進確實有意向你報複。人


    都是一樣的,柿子撿軟的捏。”


    如果不是錢光正,林菲不會用這麽激進的方法快刀斬亂麻,但丁焰的話戳中了她心底的傷疤。她生氣地質問他:“你的意思,女人天生就是軟柿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丁焰不明白,他怎麽會越說越錯!平時他不會這麽嘴笨,此刻他簡直腦子一片空白。林菲看一眼時間,又看了看窗外。丁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路邊是一個小有名氣的酒店。他急促地解釋:“我並沒有歧視女性,更沒有否定女性的工作能力。你從我的角度


    ,想想我的話,我真的隻是擔心你的安危。”他生怕林菲覺得他有什麽企圖,又急巴巴地補充,“同事之間的那種擔心。不知道你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林菲忽然發現,丁焰著急的模樣,竟然有些可愛。仔細想想,王小煩就是農民工出身,丁焰那麽幫他,證明他對農民工沒有偏見。其實,她並沒有生他的氣,她隻是對現


    在的女性職場環境不滿,或者說,建築行業對女性太不友好。她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快要遲到了,她在等待丁焰下車。丁焰就像做錯事的小男孩,低聲嘟囔:“有一本書上說,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視角,導致我們看到的世界,並不是它真正的模樣。你覺得大家都很努力,很珍惜自己的工


    作,這隻是你的視角。”


    丁焰竟然看過那本書?林菲心中詫異,但她真的快遲到了。她故意看了看手表。丁焰想起遠在非洲的五年,心中萬千感慨。他脫口而出:“我剛去非洲的時候,當地人熱情地歡迎我們,我認為他們一定很高興,我們幫他們建公路,造高鐵,給他們創造就業機會。他們一定會努力工作,積極配合我們。結果呢?很多人在工作的時候偷奸耍滑,時常有人偷盜材料和施工設備。更誇張的事,每次發工資,很多人拿到薪水之


    後突然就消失了,好像世上壓根沒有這個人……”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他有一肚子的苦水,可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這些。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林菲無奈地看著丁焰。這人是不是傻?是他無意間中利用性別優勢,得到了了去非洲的工作機會,現在又對她說這些,難道要她感激涕零?再說了,新人剛入職場,哪有容易的?她曾經被工人無視,被工頭戲弄,被甲方嫌棄,甚至有人當麵對她說,女人生來就是“不祥”的,不能進工地。這些年,她何嚐容易!她指了指手表:“丁焰,我真


    的趕時間。”丁焰一連“哦”了兩聲,趕忙下車。林菲客氣地與他道別。丁焰看一眼路邊的酒店招牌,好心提醒她:“聽王小煩說,這家酒店是相親聖地,人很多的,吃飯要等很長時間。


    ”


    林菲拾階而上,忽然又停下腳步,迴頭對著丁焰說:“我就是來相親的。”


    “相親?”丁焰跟著她走了幾步,一臉不可置信,“你為什麽需要相親?”


    林菲沒有迴應他的話。她站在酒店的玻璃門前深吸一口氣。你可以的,不要灰心!她對著玻璃門上的自己笑了笑。“林小姐,你終於來了!”三十多歲的女人風風火火走到門前,大家都稱唿她李姐。李姐拽著林菲的手腕往裏走,嘴裏嘀咕,“這迴一定能成,你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


    林菲沒有接話。在這家號稱全上海最好的婚姻中介,她繳納了一萬二的諮詢費,至今已經被八位“精英男士”花式嫌棄。當然,那八位男士也不是她要找的另一半。轉眼間,李姐在咖啡廳門口停下腳步,指著其中一名男士說:“就是他了,留美博士,金融小王子,長得一表人才,說話風趣幽默。最重要的事,他是上海人,家裏有五套


    房,簡直就是女人心中的一百分老公。”男人低著頭,林菲看不到他的正臉,卻注意到他身後的女人。那人戴著碩大的墨鏡,幾乎遮住了大半個臉。她一手撫摸咖啡杯,一手扶著拉杆箱,像是剛剛下飛機的遊客。她的頭發很短,緊貼頭皮,讓她的腦袋看起來圓溜溜的,再加上圓圓的臉蛋,光潔的額頭,她的頭顱很像一顆保齡球。可是要說她難看吧,她的大墨鏡,配上碩大的耳


    環,欣長的脖頸,再加上她身上的獨特氣質,她活像時尚雜誌的封麵女郎。


    “林菲?”李姐的聲音拉迴了林菲的思緒。


    林菲低聲說:“他條件這麽好,隻怕不適合我。”“不要妄自菲薄。”李姐拍了拍林菲的手背,“你是985大學的高材生,家裏有兩套房,又是獨生女,多少男人趨之若鶩。”她上下打量她,滿意地點點頭,“很好,你終於把


    我的意見聽進去了。女人就應該穿裙子,穿高跟鞋,不過裙子不能太短,鞋跟不能太高,妝也不能太濃。男人都喜歡這樣的”林菲尷尬地笑了笑,跟著李姐往裏走。她每一次見到李姐,總覺得自己像待價而沽的豬肉。她用眼角的餘光偷瞄那個男人。男人好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同時朝她看過來。


    林菲的目光觸及他,整個人呆住了。這人很像陸夢瑤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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