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東琛,求求你……”


    由咄咄逼人,到低聲下氣,這是沈莫歡的一個變化。


    有這變化,是因為她知道了薛東琛收購了她母親的房子。


    她害怕他,這種害怕,是心灰意冷的害怕,害怕到她可以把倔強放在一邊。


    然而,薛東琛要的,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效果。


    良久,他開口了。


    “你沒必要求我。”


    沈莫歡更加緊張,抓著他的手,帶著乞求:“你不肯還給我嗎?多少錢?你需要多少錢才能還給我?還是說你想要從我這邊得到什麽東西,隻要我能給的,我都給你!你把我媽的房子還給我…”


    薛東琛歎了一口氣,牽起她的手,打開車門讓她進去,然後開動車。


    “要去哪裏?”沈莫歡詭異不解他的行為,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緊張。


    “醫院。”


    “我沒事!”現在她隻想談房子的事情,至於傷口,她忍了一天了,她也不在乎還會怎麽樣。


    “我說有事就是有事,房子的事情,等會再談!”說完,薛東琛緊緊抿著薄唇,無形之中又用氣勢壓製她。


    沈莫歡眼裏氤氳,哽咽了幾下,又開始眼紅。


    薛東琛運籌帷幄,什麽都掌握在了手上。房子的事情,她萬萬沒有想到會是他收購的,這個事實讓她很受打擊,就好像她原本站在平地上,卻被人丟到深淵裏麵,漆黑,無助,讓她很慌。而造就這一想象這一情況的原因是,一想到他之前對她的處處阻撓和強製,她能要迴房子的可能性,困難度大,可能性不高。


    抵達醫院之後,開了一些止痛藥和創傷修複的藥,薛東琛才帶著她離開,直接開迴了她的家。


    而一到她家之後,薛東琛並沒有離開,徑自上了樓。


    沈莫歡手上提著藥,心沉甸甸的跟著,開了門。


    隻見薛東琛進門後,直接去了廚房。沈莫歡頓了頓,也一並進入廚房,才發現他在燒熱水。


    “我可以自己來。”


    她聲音細弱蚊蠅,怯怯的樣子,讓薛東琛很是煩躁的倚靠在牆上,掏出煙來,掂量了掂量,他又把煙給丟掉。焦躁的抬頭,看了看沈莫歡,朝她招招手。


    沈莫歡明顯是依然恐懼,可她要和他談著房子的事情,便沒有遲疑的上前。


    結果這一上前,薛東琛摟著她的腰,頹然的垂了下頭,親吻著她的下巴:“對不起。”


    他一遍遍的親吻,似乎這樣可以讓她的烏青抵消一樣,細膩而溫柔的動作,沈莫歡沒有反抗,隻是她的眼眶又紅了。


    沈莫歡眼淚沁出來:“房子……”


    薛東琛抬起頭,看到她滿臉的隱忍,似乎他的親吻是那麽恐怖,而她這樣隱忍,完全是為了房子,他心裏很寒。


    可想起今天他傷了她,他又無法生氣。


    “我會把房子還給你,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


    薛東琛看著她:“你還記得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沈莫歡恍惚,喃喃:“諾諾的生日。”


    “對,明天是兒子的生日,我們答應了要帶他出去玩。”


    沈莫歡不說話了,點了下頭。


    熱水壺在這個時候響了,薛東琛隨即拿了杯子,倒了熱水吹了吹遞給她。


    “喝完早點睡,剛好明天的周末,今晚休息好,明天我和兒子來接你。”


    房子的事情談得含糊,沈莫歡心裏依然沒底:“你真的會把房子還給我?多少錢?”


    她真的不敢想象,這太輕易了,和她想象的不一樣,她以為這迴薛東琛又會拚了命的刁難她。可他卻這樣爽快,到底是為什麽,是因為今天他傷了她的愧疚嗎?


    “不要錢。”


    “不行,我不想欠你。”


    感覺到沈莫歡好像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的緊張害怕,薛東琛才鬆了心。


    “你欠我的還少嗎?”


    朱蓮的一千萬,以及蔣亦修的兩百萬,這些都是她欠他的,外加之前項目如果不是他沒有放棄,思科可能會陷入大難,她不可否認。


    沈莫歡沉默,晃了下杯子,拆開醫生開的藥,灌入嘴裏。


    誰料,水還是燙的,剛倒在嘴裏,她便被燙得嗆到,可藥還在嘴裏,她又不能吐出來,隻能憋著一口氣,強行把藥給吞了。


    一隻大掌在她背後輕輕拍著,沈莫歡擺擺手,抬眼看到薛東琛眼裏寵溺的笑意:“慢點。”


    他在笑,非常難得的露出潔白的牙齒,在明晃晃的燈光下,好像發光一樣。


    沈莫歡被他的笑容給漾得心裏非常的晃動起來。


    他真的是一個很少笑的男人,一貫的用冷淡封裝自己,突然在她麵前露出這樣善意溫和的笑,她非常的不適應,眼眸閃了閃:“你為什麽要收購我媽的房子。”


    “原因你知道,不是嗎?”


    再要解釋,他恐怕又得告白一次。


    “可……”她無法接受他的愛意。


    “好了,話題到底結束。”


    嘴裏剛剛咽下的藥苦到了舌尖,沈莫歡卻感覺,還有另外一種氣味在口腔蔓延,夾渣著酸麻的感覺,直下她的心髒。


    薛東琛仍然是笑著,不再講話。


    今天她心境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他不勉強她現在想過多。


    最後他離開時,沈莫歡還是主動送他出去。


    薛東琛看站在門口的沈莫歡此時的神情,已經很自然,不再拘謹害怕,心裏鬆了口氣,望著她的眼。


    “莫歡,今天給朱蓮的錢,不是買你,我希望你清楚這點。”


    沈莫歡黯然,原來他知道了。


    是,她生氣的是當年朱蓮利益熏心一千萬把她賣給了薛家,讓她成了一個為了錢才嫁入薛家的人,讓她至始至終討不到付惠琳的歡心,日後還被看不起。所以在得知薛東琛又給了朱蓮一百萬之後,她生氣,這樣的情景,仿佛她再被賣了一次,仿佛噩夢又要開始了。


    薛東琛走了,沈莫歡把門關上,拖著步伐進入房間,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


    剛才,是薛東琛第二次喊她的名字。


    不是沈莫歡,不是沈經理,不是沈小姐,也不是沈前妻。


    而是,莫歡。


    第一次喊,是六年前他醉酒的那個夜晚。


    那個時候,心口的位置,心跳得很快,很快……


    現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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