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斯臣翻著報紙的動作一頓,然後繼續翻頁,修長冰涼的手指按住了眉心,薄唇抿起來,冷冷地說道:“給你半個小時處理,處理不好,迴主宅看房子去。”


    徐朗臉色一變,走到一邊去打電話,先前負責的一應人等被撤掉,換智囊團的人出麵處理。


    電話還沒有打完,就聽男人低沉冷漠的聲音說道:“等一下,這件事情先壓著不處理。”


    徐朗愣住,看向厲斯臣。


    厲先生英俊冷漠的麵容上看不出一絲情緒,眼底是高深莫測的暗光,身形修長挺拔,周身貴氣卻散發著陰鷙的氣息。


    半個小時之後,新聞越炒越火,發展到了不可控製的局麵。


    醫院裏,重歡醒來之後昏昏沉沉地睡去,然後被杜鵑喊醒。


    “小歡,我們要換醫院了。”


    重歡清醒過來,沙啞地問道:“是不是記者追過來了?‘


    何止是記者圍堵這樣簡單。杜鵑煩躁地瞄了一眼被丟在垃圾桶的報紙,這事處理的不好,重歡的前途算是毀了。她以前也猜這姑娘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哪裏想得到她居然是高官之後,又經曆了那樣的事情。


    “杜姐,醫院被記住堵死了,所有的出口都被堵上了,來了好多記者。”小葵從外麵臉色蒼白地迴來。


    重歡一聽,拔了輸液管,作勢要起來,她起的急,險些一頭紮在地上。


    “你別慌,這事有我呢。”杜鵑一把拉住她,皺著眉頭想著解決的辦法。


    “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重歡見杜鵑和小葵神情不對勁,臉色一變,如果隻是簡單的她住院被記者發現,這也不算是什麽大事,不需要這樣緊張,除非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


    杜鵑繃著臉不說話,小葵從包裏拿出另一份報紙,看了杜鵑一眼,低低地說道:“我買了好幾份報紙,這事重歡姐早晚要知道,更何況記者都堵到了門口了。”


    重歡接過報紙,看了看內容,腦子一頓,如同被重物擊打了一般,整個世界轟鳴起來。


    父親,父親,她看到了父親的名字,還有她站在重家舊宅前的照片,肆意熱情成長的少女重歡,穿著雪白長裙,背著寫生的畫框。


    多年前的往事紛湧而來,灰色無雨的陰天,父親抱了抱她,然後上了車一去不迴,重家舊宅被搬空,資產充公,負債累累。


    她被攆出重家,抱著懷裏的貓咪從白天坐在夜裏,夜裏暴雨,男人下車來,撐著巨大的黑色傘,他居高臨下地審視,嘴角勾起寡淡薄情的弧度。


    “小歡。”


    “重歡姐。”


    長久的靜默,重歡眼前的焦距慢恢複,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杜鵑和小葵,她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手腳顫抖到不行,她死死地按住床單,無法唿吸。


    那是她埋藏在心裏最不為人知的傷口,如今被盡數暴曬在太陽之下,人人皆可看見。


    時間太久,傷口都潰爛,一碰陽光便鑽心刻骨地疼。


    重歡抓著報紙,臉色灰敗地閉眼,低低嘶啞地說道:“別怕,不會有事。”


    杜鵑和小葵聞言動容。從小出身世家,一夕之間家破人亡,淪為男人情婦,十九歲的少女跌跌撞撞地走到如今這地步,大紅大紫之後被爆出身世醜聞,被挖出傷口,鮮血淋漓,人生二次毀滅,她卻安慰別人說,別怕。


    對生活是多麽的絕望,才能從容淡定地說出別怕二字。


    黑色的賓利停在醫院外不起眼的角落裏。


    徐朗掛了電話,低低地匯報著:“厲總,重小姐被轉移出了醫院,已經派了專人保護。”


    坐在後座的男人沒有說話,車內被煙味籠罩,精致切割的手工煙被夾在男人修長有力的指尖,帶著一絲的冷冽氣息。


    “傷怎麽樣?”低沉的聲音,厲斯臣將煙灰彈開,也沒有抽,純粹是情緒不好,聞著煙味來緩解壓力,戒煙多時,若不是心情實在是不好,厲先生是不會碰煙的。


    “輕微腦震蕩,身上是多處棍傷,都是外傷,不傷及肝髒。我們已經調出了小區的監控開始找施暴的人。警察也立案調查了。”徐朗遲疑地問了一句,“厲總,重小姐傷的這樣重,要不要去看看她?”


    這樣的話算是越俎代庖了,然而徐朗還等著厲斯臣的下一步指示,重歡被爆出身世醜聞,這事厲總不出手,一般人根本就壓不下去,而且這事複雜著呢。


    厲斯臣眯眼,解開自己襯衣的紐扣,感覺唿吸有些悶,看著外麵守的黑壓壓的記者,怒火中燒,淡漠地說道:“她在哪?”


    “城東度假村的別墅裏。”徐朗垂眼說道。深華園,重小姐應該是不願意迴去了。


    重歡被轉移到城東度假村別墅裏時,杜鵑和小葵都跟在身後,若不是陳然從海外打來電話,依照杜鵑謹慎的性子是不會跟著這些黑衣大漢走的。


    調動急救車把人大搖大擺地從醫院裏轉了出來對於厲斯臣來說,不過是點頭的事情。


    重歡腦袋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又受了刺激,有些高燒的趨勢,中途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厲斯臣到度假村別墅的時候,杜鵑在打電話問著這件事的殺傷力。小葵的電話也被打爆了,隻能關了機,然後去度假村拿了食材迴來給重歡熬粥喝。


    黑色賓利直接開進了度假村裏,停在獨棟的紅色小洋樓前,


    厲斯臣下樓,進了小洋樓,將灰色的外套直接丟給徐朗。杜鵑掐了電話,身子往窗戶邊縮了縮,私底下罵這位太子爺罵的歡,但是見了本人,那種冷冽的氣勢直逼得人無法喘息,到底是鍾鳴鼎食傳承了百年的世家子弟,據說祖輩還是有皇親血脈的,氣場逼人。


    小葵熬了粥從一樓的小廚房晃出來,看到了進來的英俊男人,直接變色,身子貼在了牆壁上,不敢動。


    厲斯臣眼都沒抬,沒看這兩人,徑自上樓。徐朗留下來,看著有些驚嚇的兩位女士,抱歉地笑笑,說道:“重小姐多謝兩位照顧了,後麵的事情我來接手就好。”


    杜鵑冷哼了一聲,沒說話,小葵點頭哈腰地說:“好。”


    厲斯臣上樓,臥室的門沒有關,窗簾是拉開的,隔了一層輕薄的白紗,天光從稀疏的縫隙裏透射而入,照的床上的人虛幻透明。


    厲斯臣在窗前站定,垂眼看著昏睡過去的重歡,數日未見,小臉有些消瘦,白的跟天光似的,透明一片,這個女人全身上下都白,沒有一絲的雜色,興許就是這樣,將他迷得有些神魂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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