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水凝每月月初,都要迴丙子村,為方老頭和莊老師準備一些生活用品。比如打點柴火、買點米麵什麽的,兩個人下山不方便,這些事他們都要想著。丙子村,才是他們心中的家園。


    反正最近生意慘淡,沈雲鵬執意要陪著何水凝迴丙子村,過兩天不賣膏藥的日子。


    前兩天剛下了一場雪,現在的天依然陰沉沉的,整個天空,布滿了灰色的雲,卻沒有一絲微風。天氣忽然緩和了起來,沈雲鵬甚至隻穿了長褲長褂,都沒有加裏衣。兩人走在山道上,都熱得有些出汗。


    “坐下來歇會兒吧!”沈雲鵬擦擦汗道:“水凝,我看這天氣不正常,不是要下雨就是要下雪,應該冷的時候不冷,這不正常。”


    何水凝不以為然:“現在是秋末冬初,當然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一會冷一會兒熱,這很正常啊,換季麽。慢慢就會越來越冷了,一層雨一層涼。”


    兩人正在閑聊,路邊一個人騎著騾子過來了,原來是王大村長。他跳下騾子,和他們打招唿:“沈老師,水凝,你們迴來了!太好了,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你們了。明天我找你們嘮嗑,哦不行啊,我要趕緊迴家做好防雨,你們也趕緊準備吃的喝的,最少要十天的,眼看要下大雨了,或者會下好幾天,多準備一些,有備無患。”


    何水凝奇怪的問:“不就是下幾場雨嗎,不至於好像要冬眠一樣吧?”


    “女娃娃你還是小,不懂得看天氣,不知道這裏麵的厲害!幾幾年的時候,因為不停的下雨,咱們半個月沒有辦法出門,外麵的路都讓水給堵死了,根本無法通行。有幾戶人家平常不儲備糧食,到最後差點餓死在自己家裏!雨大雪大,都是災,可不能馬虎。好了,我也不聊了,你們也趕緊走,迴去收拾。”王大村長騎上騾子走了。


    兩人聽了趕緊迴了丙子村,一進門,方老頭看見他們,就說:“我看這天氣不正常,很像要下大雨,你們多準備東西,我們這幾天不出門了,我已經通知莊老師,讓她給學生放十天假。”跟王大村長說得一樣。


    兩人對望一眼,各自驚疑不定。


    臨近夜晚的時候,天氣更加悶熱,直讓人喘不過氣來,天空開始出現寶塔狀的黑色雲塊,如同黑色的咒語,一塊一塊,聚滿了天空,天色一下子提前進入了漫漫黑夜。


    突然,天空閃過一道亮眼的閃電,似乎把夜空給劈成了兩半,緊接著,一個驚雷炸響,大地都在跟著顫抖。一場傾盆大雨,唿啦啦從天空直接澆了下來!


    整個天地,都陷入了漫無邊際的水世界當中,所有的人,都聽到了雨水的傾瀉聲,樹木房屋被雨水衝刷的聲響,都感到了一股潮濕的寒冷。


    天空中閃電不斷,如同一條條猙獰的長蛇,散發著噬人的藍色幽光,夜空中依然奔雷滾滾,如同開天辟地的巨大禮炮,要將這個人間,給炸為齏粉!天地之威,驚人如斯!


    這個晚上沒有人睡好覺,實在是雨聲雷聲太響亮了,吵得人無法安睡。大家都披衣起來,聽著這暴風雨。


    早上的時候,何水凝緩緩睡了過去,突然聽到沈雲鵬一下子跳起來,叫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


    何水凝忙問道:“什麽事?”


    “我忘了測水庫的水位了,這麽大雨,要時時檢測水位的。”沈雲鵬頓首道。


    何水凝鬆了一口氣:“嚇我一跳,我以為怎麽著了呢,這才下了一夜,你找什麽急,不用去,指定沒事,實在是非去不可,進我的空間,咱們一起去。”


    沈雲鵬沉思一下,點頭道:“也好。”


    大家都盼望著暴風雨趕快停止,然而天公不作美,這場雨一刻也不停歇,下了三天三夜了,還沒有停止的跡象!這期間何水凝帶著沈雲鵬去水庫看了兩次,好在水位線正常。不過和外界的通訊,於白天時突然中斷了。方老頭神情越來越凝重,他晚上都是和衣而臥,而且竟然在桌子上豎了一個倒立的啤酒瓶子,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啥?


    第四天白天的時候,暴雨竟然更加肆虐,已經不是傾盆大雨,而是用水桶往下澆的大雨,不要說沈雲鵬何水凝,就是方老頭和莊老師也沒有見過。電燈早已經不能用了,大白天還是黑如暗夜,大家都點著油燈照亮,默默等著這場雨的結束。幾個人當中,隻有莊老師最為鎮定從容,她飽經苦難,曆盡榮辱,加之心性淡泊,對於生死之間的事,都已經看得很淡,更不用說一場雨了。


    晚上七點左右,突然村子裏所有的狗狂吠不止,更有雞鴨鵝豬雜亂不堪的叫聲,亂哄哄的吵得人頭疼。方老頭歎口氣:“今天晚上誰也不許睡,聽到了嗎?”


    “為什麽?”


    “看那些畜生鬧的這麽厲害,我總是心神不寧,都聽我的,別睡。”


    半夜之時,隻聽得一聲巨大的聲響,仿佛是十萬驚雷一起炸裂,天地都在晃動,魔鬼時刻來臨!


    在丙子村村民無法看到的地方,在丙子村一處最高的山頭,山石形成的地麵突然凸起一個龐大的石球,隨即,這附近的地麵開始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紋,並發出嘶嘶的撕扯聲,如同無數地獄小鬼被放出牢籠前醜陋的怪叫!


    突然,那大石球轟然爆炸,一股股渾黃的泥漿從那裏奔湧而出,還有各股細小的水流從地麵裂縫不斷湧出,天空,如同受了吸引一般,將全部的雨水都往這方傾瀉,和那些渾黃的漿水一起,匯成聲勢浩大的滾滾波濤,以一瀉千裏的態勢,向山下瘋狂衝刷過去!


    山洪暴發了!


    洶湧的洪流攜帶著大大小小的山石,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滾滾而來,瞬間淹沒了窄小的河道,漸漸向四周蔓延。


    屋子裏放置的倒立酒瓶突然掉下來摔了個粉碎!方老頭一個機靈猛地從床上翻身起來,天降大災了!沈雲鵬何水凝同時跳了起來,沈雲鵬跑到外麵仔細聽了聽聲響,又看了看積水漸深的街道,沉聲說道:“是山洪暴發!”何水凝道:“我們這裏地勢很高,不會被淹吧?”


    方老頭對沈雲鵬何水凝莊老師說:“聽這聲音,像是對麵山頭發出來的,你們觀察著積水,一個不對勁趕快上房頂。”


    “那你呢?”


    “我雙腿不便,就是個拖累,就讓我和這個家一塊呆著吧!反正我已經七老八十,活的這些年都已經是賺的了!”


    何水凝莊老師一起道:“那不行,我們一起走!”


    沈雲鵬黑眸一閃,從屋子裏拿出一瓶藥水,遞給方老頭和莊老師:“這個喝了能增加力氣,一會兒逃命用得著,先喝了吧!”


    方老頭莊老師不疑有他,一人喝了半瓶,沒幾分鍾,就倒在地上昏睡過去。何水凝不禁白了沈雲鵬一眼,盡是騙人!把兩人抬進了空間。


    剛剛出來,就被沈雲鵬抱了個滿懷!何水凝一怒,就要掙紮,卻聽沈雲鵬說:“別動,我其實有點害怕,就讓我抱一會兒,給我點力量!”


    在天地的力量麵前,人類顯得那麽渺小!


    何水凝心裏一軟,停止掙紮:“是!沈雲鵬,其實我也有些害怕!你們男生有時候,是不是也會很害怕很想哭?”


    沈雲鵬其實不是害怕,他隻是對於要做的事有些不確定,不舍得何水凝罷了!聽到何水凝的話,不由苦笑:“是!我們男生有時候也很害怕很想哭,但隻要看到你,就什麽都不怕了!”實在是忍得狠了,不由在她的長發裏一吻,霎時間,通身都是她的香!何水凝,你真好!


    沈雲鵬定了定心神,放開何水凝,從屋子裏拿出一套魚皮衣,這是他在修建水庫時準備的,穿在身上,又拿出一個鞋盒大小的金屬裝置係在腰間,一時身輕如燕,便可稍稍借助風力離開地麵半米左右,這是他閑著沒事搗鼓出來的,這時候倒是派上了用場。


    他轉身對何水凝說:“你留在這裏,看好咱們的家,我去水庫看看。”


    “我們一起去!”何水凝脫口而出,她不能讓他一個人涉險!


    沈雲鵬衝她揚起陽光的笑臉:“我知道你有仙決有空間,很強大,但是請給我們純爺們一個表現機會,好不好?乖,等我迴來!”


    沈雲鵬啟動黑盒子的按鈕,登時一陣嗡嗡聲起,空中旋起一股風流,托著他的身體離開了地麵,向門外積水已達到膝蓋的路麵飛去。


    何水凝目注他離開,心裏早已下定決心,她閃進空間,暗暗追上了他。


    越往前走,越是驚心!天上還在下著大雨,四周一片昏暗不明,而地麵早已成了江河!哪裏還有什麽路,早就變為一片巨浪滔天的水路!周圍的房子,就像是在江河裏麵飄搖不定的小船,一個風浪過來,就會被掀翻在水裏!那些路邊的石頭、大樹,各種雜物,都被山洪連根拔起,卷進了江河!


    何水凝親眼看到村口的一個碩大磨盤,被一下子嘰裏咕嚕的衝下來,眨眼睛消失不見了!真的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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