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沒有迴答,隻是抬頭,靜靜看著那株菩提樹。


    嚴格來說,屍棄佛現在所處的空間與厭離穢土並不相幹,甚至與靈山都不相連。


    沈玉清楚知道,這株菩提樹的來曆。


    當年佛祖便是在菩提樹頓悟,一手指天,一手之地,化凡成佛。


    菩提樹是佛門聖樹,一直都存在於靈山。


    張虛靜為了躲避仙尺,沒有選擇去往道門聖地昆侖,也沒有選擇去儒門的書院,而是選擇來到佛門聖地靈山。


    一定有其他意味。


    沈玉看著這株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菩提樹,沉默不語。


    屍棄佛忍不住問道:「你看出了什麽,那日我在菩提樹下修禪,張虛靜破空出現,然後死在仙尺之下,從始至終他都來不及說話…」


    沈玉抬頭,忽然說道:「菩提樹葉,從來都是青的,為何現在看起來,卻是黃的…」


    「菩提樹葉變黃?」屍棄佛抬頭望去,下一刻,神情震撼,顫聲說道:「不可能,不可能,菩提聖樹生來便是萬古長青,怎麽可能變黃,為什麽會有變化….」


    在他的認知裏,這株象征著佛門興衰的聖樹,自誕生起便是萬古長青,屍棄佛從未想過樹葉會變黃,而且沒有去注意這個變化。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師尊選擇沉睡的那天?


    天降血雨之日?


    屍棄佛神情茫然,苦苦思索。


    許久,屍棄佛的眼神越來越混亂,「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麽!」


    無數年來第一次有人進入佛窟第三層,本以為就此能夠脫離,誰曾想他現在遇到的問題,是一個幾乎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若是可以,屍棄佛甚至想直接一掌將沈玉拍死。


    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道宗弟子,身上帶著自己似乎熟悉的味道,屍棄佛覺得沈玉身上有很多謎團。


    而解開謎團,比起一巴掌將沈玉拍死。


    更爽。


    被困在這處空間無數年,屍棄佛便再也沒有體驗過這個感覺。


    爽。


    望著神智有些混亂的屍棄佛,沈玉微微皺眉,這個曾經佛門大弟子,與張虛靜齊名的天才,經過三千年前的折磨。ap..


    神魂已經有一些分裂,沈玉想要從他口中知道一些三千年前的事,恐怕很難。


    沈玉轉身,仔細打量起立在天地之間,宏偉莊嚴的菩提樹。


    微風拂來,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發黃的樹葉懸掛半空,有些搖搖欲墜,但卻依舊連接著枝幹。


    隱約有禪音響起,如恆古存在。


    沈玉閉眼。


    交錯連續的沙沙聲映入腦海,沈玉看到了一幅幅畫麵。


    先是一位枯瘦如柴的男子盤膝坐在樹下悟道。


    隨著歲月流逝,這名男子身體越來越弱,每天隻吃一枚棗,一粒麥。


    終於有一天,蒼白無色的天空出現了巨大變化,隨著菩提樹綻放出萬道光芒。


    男子身後出現四輪明滅不同的光輪。


    他站起身,麵朝西方,整個人似乎變得如天一般高大,看似瘦弱,卻又無比偉岸的身軀立在天地之間。


    他雙手結印,一手指天,一手之地。


    周遭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整片天地都匍匐在男子腳下。


    天地間有宏偉聲音響起。


    天上地下!


    唯我獨尊!


    ….


    沈玉清楚這道這幅畫麵便是當年佛祖頓悟時的景象,也是菩提樹留下的第一個記憶。..


    這個時代離沈玉,甚至離太玄都太遠,那是初代修行者們悟道的情形。


    同樣的事情,道門,儒門都有。


    靈荒的修行者,也是從這些遠古聖賢所留下的法門中得到修行的功法。


    沈玉要找的,並不是這個畫麵。


    於是,沈玉再次閉眼。


    可屍棄佛似乎恢複了神智,漠然說道:「菩提樹的變化並不重要,張虛靜的死也不重要,你來這裏,是為了我佛門的接引業火,你應該知道,外麵那些人視我為洪水猛獸,而你敢背著他們來到這裏,說明你是一個不在乎規矩的人,既然如此,你解開封印,帶我出去又算的了什麽。」


    被屍棄佛打斷,沈玉睜眼,認真說道:「你說的似乎有一些道理,但任何事情都需要推演計算,外麵那些人想要殺死你,於我來說,都不重要。」


    沈玉的意思很隨意,他所想要的是接引業火的法決,但又並不如何重要,屍棄佛不傳,他可以去尋找另一位三世佛,甚至有可能從那位佛祖口中知道。


    隻不過做這些事,有些麻煩,而沈玉,又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


    屍棄佛神情微怒,說道:「你應該清楚,在這裏,我便是主宰,當生死都無法把握的時,你說出的任何威脅,都會成為笑話。」


    話語落下,整個空間變得肅殺,屍棄佛身體內的流光飛快的四散而出,然後化作一道道五顏六色的冰錐。


    即使是被困在這裏,沒有天地靈氣,屍棄佛的境界修為並沒有半分衰弱。


    與大勢至三人相比,他的肉身還存在,因為厭離穢土隔絕天地的原因。


    那些恐怖的生死大劫也沒有降臨在屍棄佛的身上,所以他的境界不升不降。


    但即便如此,以他三千年前與張虛靜相差無幾的修為戰力,現在的沈玉太弱,兩人如同螢火比之皓月。


    甚至屍棄佛覺得,隻需要輕輕一掌,就能夠將沈玉打得魂飛魄散。


    隻不過事實出乎他的意料。


    沈玉並沒有如他想象那般被龐大威壓所震懾,也沒有如弱者一般跪地求饒。


    有的隻有平靜。


    仿佛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般的平靜。


    屍棄佛很少見到這樣的人,哪怕是在之前的靈山,他都沒有見過這般平靜的人。


    沈玉負手而立。


    三千年前發生的事情,這株菩提樹可能看到了很多,甚至比屍棄佛還要重要。


    所以,麵對屍棄佛的威脅,沈玉並不如何在意,三千年前,太玄殺他們隻不過是一劍。


    皓月豈會在乎螢火的威脅。


    哪怕是皓月蒙塵,都不會有絲毫在意。


    沈玉隨意看了一眼身前隨時準備出手的屍棄佛,淡然說道:「許多年前,有個家夥跟我說過…」


    下一刻。


    沈玉出拳。


    平直無奇的一拳。


    「世界上最虛偽的人,便是靈山那些道貌岸然的和尚….」


    拳頭前方,陡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無數空氣被卷入其中,沈玉向前一步。


    砰!


    拳頭落在透明如琉璃的身體上,傳來一陣沉悶嗓音。


    「每一次和那些人打架,他們總是喜歡找理由,找借口,然後又以另外一個嘴臉來勸誡。」


    沈玉收迴拳頭,淡淡說道。


    前方的屍棄佛滿臉難以置信,低著頭望著空口凹下去的拳印,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下一刻,巨大的疼痛襲來,屍棄佛那張蒼白的五官瞬間扭曲,整個人弓起如蝦米。


    屍棄佛捂住傷口,震撼問道:「怎


    麽可能!」


    沈玉平靜說道:「你並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強。」


    「不可能。」屍棄佛怒吼,「你不過才道門神遊,連陽神陰神都未曾融合,怎麽可能傷到我!」


    沈玉搖頭,從袖中取出一件事物。ap..


    一見到這件東西,屍棄佛雙瞳緊縮,顫聲說道:「妙華,原來是你…,那日救下妙華的居然是你,同為三千年前中人,又和張虛靜熟悉…」


    下一刻,屍棄佛猛然抬頭,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男子。


    「你是…..!太玄!」


    屍棄佛整個身子都在哆嗦,仿佛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人。


    太玄,那個時代,每個人都難以望其項背的人。


    沈玉沒有說話。


    他手中的事物,是一枚晶瑩剔透的指骨,此刻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妙華指骨。


    屍棄佛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己的護體金剛連他一拳都擋不住。


    為何這人可以隨意的來到佛窟。


    為何想要知道張虛靜的死因。


    一切緣由,都是因為那人的身份。


    太玄道主。


    三千年前,靈荒第一人,甚至可以說是可以與天相比的第一人。


    那些所謂的聖地掌教,上三境的巔峰強者在太玄的麵前,就如同嬰兒一般孱弱。


    甚至許多人,連他的一個弟子都比不上。


    而太玄屈指可數的幾次出手,也讓整個靈荒陷入了震撼之中。


    屍棄佛清楚,哪怕重迴巔峰,他都不敢對太玄有一絲出手的想法。


    或許,太玄的境界,已經和師尊,道祖,儒聖一般。


    早已超脫天地。


    屍棄佛身形微動,以一種極為恭敬的姿勢站立。


    沈玉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並不是太玄…或者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太玄已經死了。」


    屍棄佛神情極為掙紮,蒼白臉上有著恐懼,期望,猶豫等種種情緒,仿佛在這一刻有過無數道念頭。


    到最後,屍棄佛顫聲說道:「你是說…..太玄真人,死了!?」


    沈玉想了想,認真說道:「死了。」


    屍棄佛大笑起來,笑聲裏滿是嘲弄與放肆之意,說道:「原來,他死了,那家夥終於死了,就算是天下第一有如何,他沒有活到現在,而我活到了!」


    哪怕太玄的境界已經可以比肩道祖,儒聖,可又能怎樣。


    他死了!


    太玄真人,已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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