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坐在佛堂。


    整個空間很安靜,靈隱寺出人意料沒有再追究苦和尚之死。


    所以,他有很多的時間來冥想。


    從踏入道宗山門,到現在,在找天玄劍的時候,他遇到了很多事。


    但腳步總是太匆忙,沈玉來不及停下來。


    不管是蒼穹山上那座神殿,還是六感之中不斷提醒自己加快腳步的聲音。


    都讓沈玉每天都讓自己往前走。


    忽略了修為,忽略了身邊許多人。


    比如從萬流城帶迴來的靈劍子、豆芽兒兄妹。


    比如青山。


    比如商瓔珞。


    這些人沈玉都很喜歡,漫長的等待中,能夠讓沈玉喜歡甚至在意的人屈指可數。


    除了人,還有很多事。


    扶搖山,劍神死了,但沈玉清楚,殺死他的不是自己,也不是三千年前的太玄。


    而是他前路盡斷,那種看不見希望的孤獨。


    所以,哪怕因此修為被因果禁錮,陷入死地,沈玉也並沒有對無名老人有任何情緒。


    因為三千年前,他也同樣有這樣的感受。


    沈玉現在想來,人活著,總是在不停的尋找。


    有些人到最後,太累了,就選擇放棄,但總還是有更多人沒有停止尋找。


    這一世,沈玉又開始走以前走過的路,隻不過不同的是,沿途的風景已經變了。


    到現在,他又有了新的問題。


    是誰在阻斷靈荒的飛升之路,道祖,佛祖,儒聖,傳聞中的三位先賢去了哪裏?


    是誰讓自己的飛升受阻,繼而天玄劍斷,神魂散落天地。


    前者,沈玉在書院,在道宗,甚至在瑤池都曾經問過,可沒有誰能夠清楚知道。


    甚至連這三家聖地的藏書樓都沒有半點記載。


    那一段歲月就這樣在靈荒沒有任何存在的證據,但沈玉知道,若是世間最開始修行的幾人都沒能離開這裏,那麽後麵的人,無論多麽的天才,是永遠都不能超越前人。


    而第二個問題,隨著天玄劍找迴,上麵的傷痕卻看不出什麽。


    而器靈也與神魂融合,化成了現在的沈玉。


    想要了解三千年前的事,更加困難。


    屋外風雪紛飛。


    沈玉的思緒也很散亂。


    砰!


    一道女子身形裹挾著風雪走進了佛堂。


    很多人不喜歡冬天,楊柳就是其中之一,在飛來峰,每天都是四季如春。


    所以,來到沙洲之後,楊柳就覺得每件事都很讓人心煩。


    沈玉頭也不抬,平靜說道:「是不是很想問我為什麽帶你來靈隱寺。」


    「不敢,沒….」女子急忙掩飾。


    也不知為什麽,每次見到這個看起來年紀與自己相差無幾,麵容清秀的男子。


    楊柳心中總是覺得很壓抑,好似眼前的男子能夠輕易看穿人心,世間沒有任何事他不知道的。


    沈玉說道:「這個世界很不太平,你不可能一輩子都在飛來峰,山下的人殺人,從來都沒有緣由。」


    楊柳臉色煞白,顫聲問道:「師….師兄…,你要讓我下山嗎?」


    沈玉說道:「修行者苦修,在天道中感悟,哪怕是在蠢笨如牛,也能夠煉出個金丹境,在往前,上三境且不說,中三境,就不再是依靠苦修就能感悟的。」


    楊柳心思稍微鎮定了一些,隻要不是趕她下山,她就沒什麽害怕。


    沈玉看著眼前柔美女子,輕聲說道:「罷了,修行路總是有著不確定,你既然不


    在意,那便隨你,明日,靈隱寺將要為那和尚舉行法事,你就不要亂走,到時候與我一同前去。」


    楊柳點頭。


    …


    靈隱寺輩分最高的人死了。


    但是整個靈荒,聖地,名門大派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甚至連靈隱寺都沒有人出麵,因此許多人以為苦和尚是壽終正寢。


    因此,慧可在與幾位長老商議後,便定下了安葬的日子。


    第二日。


    法事正式開始,一應流程與大唐許多民間的規矩相似,隻不過靈隱寺後山念經的僧人比平時多了一倍。


    在外麵的各派弟子也都安靜的望著一切。


    沈玉自然與其他人不同,坐在佛堂中,聽著外麵飄來的經聲,看著風雪中飄搖的白幡,沉默不語。


    楊柳給他泡了一杯茶,茶香四溢。


    喝完茶,沈玉便起身走出了佛堂。


    雖說八座聖地都有人來此,但真正有資格進入靈山的人隻有五人。


    大唐派來的一位李氏王爺,沈玉,流波山一位中年男子,道宗清律殿曆嚴與東王島的一位練氣士。看書菈


    慧可和尚在一座高聳的佛塔前站立,迎接著前來吊唁的人群。


    遠遠的看見流波山的中年男子麵容妖豔,還帶著一頂帽子,不禁臉上露出不悅神色。


    楊柳也在不久前在聽沈玉說過,那位死了的苦和尚居然與當今大唐天子是叔侄至親,極為震驚,心想世間傳聞的大唐國與靈隱寺不和看起來是假的。


    曆嚴看著慧可的神情,轉頭掃了一眼旁邊的沈玉,嘴角不由得抽動,做為這一次道宗來此的主事人,一個不聽命令的弟子,實在是很讓人惱火。


    更重要的是,來這裏的目的。


    所以,曆嚴覺得自己有必要與靈隱寺拉近一些關係。


    他走到那位流波山的妖豔男子身前,說道:「佛門大事,換一件素色衣服。」


    男子抬起頭,斜了一眼曆嚴,咧嘴笑道:「我說是誰,原來是道宗的牛鼻子,怎麽,你確定你有資格讓我換衣服?」


    整個靈荒都清楚,流波山與道宗相看兩厭,兩座聖地不知道互相打了多少次了,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弟子。


    如今居然有一位道宗的長老惹上門,妖豔男子沒來由覺得這人是不是有些蠢。


    曆嚴皺眉,怒道:「你流波山向來都是蠻夷所在,今日苦大師圓寂,你卻穿紅戴綠,這便是無禮。」


    曆嚴的聲音很大,周遭無數人皆是將視線望向這方,見到兩座聖地主事人居然為了這種事情大聲爭吵,也是麵露驚訝。


    按道理,這裏是靈隱寺所在,道宗無論如何都不應出頭。


    而流波山雖然偏居一隅,但是對於靈隱寺,兩派關係也很不錯。


    這不過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偏偏這兩人居然為了一件米粒大的事起了爭論。


    無數人的目光望向了佛塔前的小和尚。


    沈玉神情平靜,淡然的站在佛堂前,目光落在遠處。


    慧可無奈走到兩人中間,衣袖一揮,一股淡淡金黃色光芒亮起。


    「曆師叔,席堂主,今日是我靈隱寺大事,兩位勿要驚擾了苦祖師!」


    小和尚佛力驚人,隨意的變將曆嚴和流波山席姓堂主壓製。


    曆嚴臉色微變,要知道他是清律殿殺力經次於殿主的人,雖說境界未曾踏入上三境,可輪戰力,並不差。


    而小和尚此時表現出來的這一手,已經有上三境的力量。


    另一邊,席姓堂主也同樣收斂了氣息,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套素色衣衫換了過去。


    一場風波就這樣平息。


    許多人不清楚為什麽道宗曆嚴會和流波山的堂主起衝突。


    就連慧可也緊皺眉頭,想不明白。


    今日是靈隱寺大事,苦師祖莫名圓寂,主持閉門不出,有些弟子甚至覺得如此對待門中輩分最高的祖師,實在有些太過於簡單。


    曆嚴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目光微冷。


    大唐那位王爺神情閑散,毫不在意周遭動靜。


    下一刻。


    轟!


    一道璀璨劍光從人群中閃過,緊隨而來的還有一跟漆黑如墨的長槍。


    無數人瞬間四散躲開。


    整個空間被這兩股突然迸發的力量撐開。


    劍光所指。


    槍尖所向。


    赫然是沈玉。


    慧可和尚離著沈玉最近,下意識向前一步,粗布禪衣無風自動,眼瞳中迸發出萬道金光。


    轟!


    此時的慧可金剛怒目,口中呢喃著佛號,身後宛如萬千神佛顯現。


    「阿彌陀佛!」


    劍光與槍尖同時刺在佛光之上,發出一陣陣刺耳的聲音,劍光與槍尖壓下,出現一道深深凹陷的缺口。


    但卻依舊無法刺破。


    沈玉神情平靜,似乎對突如其來的刺殺毫不在意,朝著小和尚笑道:「更能挨打了。」


    慧可望著他,氣道:「你來。」


    沈玉搖頭。


    「我在靈隱寺,有人殺我,自然得你來擋。」


    沈玉淡淡說道。


    話語落下,慧可臉色微微一變,下一刻,那道堪堪撐住的佛光碎裂,如同鏡子破碎一般。


    「死!」曆嚴麵色冷漠,與先前的喜怒神色截然不同,陰冷的目光死死等著前方清秀男子。


    另一邊,席姓堂主冷笑一聲,身形再次躍起,舉槍重重砸下。


    無數道靈氣夾在。


    一位合體境,戰力堪比上三境的聖地大修行者。


    一位來自流波山,槍法驚人,境界更是半隻腳踏入了上三境的強者。


    場間眾人,哪怕是如慧可這般已經踏入了上三境的人,也抵擋不住兩人的合擊。


    更讓無數人驚駭的是,兩人似乎練習過合擊之術。


    曆嚴劍光籠罩上闕。


    席堂主槍身鎖住沈玉雙腳。


    「原來兩人之前隻是在演戲,這般暗殺,那道宗沈玉如何能夠擋住。」


    「是啊,這怕這一次,名聞靈荒的沈玉也要死在這裏。」


    更多人心中則忍不住的問道。


    「可曆嚴是道宗長老,他為何要殺沈玉?」


    「流波山與道宗乃是死敵,這兩人又怎麽如此熟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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