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宗,飛來峰。


    沈玉靜靜的望著花海之中那隻已經有兩三丈高的靈狸和老黃狗一前一後追逐嬉戲。


    常年浸染了峰中靈氣的小家夥渾身肌肉充滿優美的線條,一靜一動,迅疾如風。


    倒是那隻老黃狗出乎意料的同樣身姿敏捷,好幾次都躲過了靈狸的撲咬。


    早在前些日子,再一次閑聊中沈玉終於知道為何當年他初次遇見蘇陌時,蘇陌為何會有古怪的笑容。


    原來自己當日居然在老黃狗的窩中療傷。


    此事如果被三千年前的靈荒一些人知曉,恐怕世間第一人太玄真人的名聲將會一落千丈,再無一人有敬仰之心了。


    好在如今沈玉經曆了無數事情,心態早已如古井一般波瀾不起,對此事也是莞爾一笑,至於蘇陌更不會無聊的將此事時常拿來當笑話來說。


    飛來峰的天空就像少女的心情一般,燦爛明媚,微風徐來,讓人如此如醉。


    不過此刻沉醉的另有其人。


    在離著蘇陌木屋不遠的地方,靈劍子正躺在搖椅之上,閉目沉睡。


    而豆芽兒則滿臉淚水緊張兮兮的望著如玉的男子,邊哭邊說道:「蘇師叔,靈劍子怎麽了,是不是中邪了啊,怎麽還沒有醒過來啊?」


    蘇陌放下手中古卷,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道:「既然你沈師叔說沒事那就沒事了,你還不信你沈師叔的本事麽。」


    豆芽兒轉過頭望了一眼沈玉,點了點頭,臉上的擔憂神色也漸漸消去。


    蘇陌走到沈玉身旁,微笑道:「千川之地的人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千年前的神獸居然會認你為主,所有一切邪魅之術在夢魘麵前都產生不了作用。」


    在西南漁村兩名仙境大修行者一戰之後,道宗的那位女子殿主便提著中了千川秘術的靈劍子來到了淵聖殿飛來峰,隨後撇了言兩名低調但是又名聞靈荒的師侄一眼,冷哼一聲便離開了。


    蘇陌和沈玉兩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從何處得罪了這位清冷的師叔。


    沈玉在接過靈劍子之後一眼便看出了這小家夥三魂七魄都陷入了幻境,於是便喚了正在山腰深潭和靈鯉玩耍的木槐。


    這隻不死不滅的夢魘神魂一見到靈劍子便輕描淡寫的張口一吸,便將靈劍子體內的幽冥之氣吸入腹中,還打了個飽嗝,拍拍肚皮又跑去玩了。


    隻不過或許是小家夥太累了,多睡了一會,就引起了從小青梅竹馬的豆芽兒的擔憂。


    「那位畫符的老道終究逃不過因果輪迴,幾十年來隻憑喜好行事,殺人無數,如今的確不得善終。」


    沈玉隨手拿起桌上茶杯抿了一口,接著說道:「千川之地的人除了一些蠱惑而來的修行者,隻有在千川深處那個地方出來的人才有資格習得幽冥秘術,這一次借著玉符子的事情,道宗出動了兩名仙境真仙也隻是重傷了他,卻算不上多成功。」


    蘇陌搖了搖頭,說道:「踏入了那種境界的大修行者想要逃,根本無從攔起,這一次道玄師伯出手,也隻是打落了他兩道分身,不過想來這些年那位地曹先生卻不敢在行走靈荒,否則真身顯現,必然會被人知曉,要是被劍仙城的那群瘋子盯上,定然逃脫不了。」


    沈玉點了點頭,望著天邊的雲卷雲舒,三千年前踏入巔峰之前便知曉世間大多數仙境以上的修行者都幾乎被天地排斥,一動一靜都在與天地做抗爭,且隨時都有可能被天地所融合,失去了本我意識,化為天道的一部分。


    這一次謀劃千川之地,道宗的渡真殿主和衍法殿主接連出手,便引起了天地震動,更不敢肆意出手,這才讓那位地曹先生逃脫。


    沈玉收迴思緒,看了一眼靈劍子,問道:「玉符子借靈劍子傳來的信


    息,大師兄如何處置?」


    蘇陌思索了會,臉色凝重了許多,說道:「那處地方是東祖州,按照九大聖地的約定,是瑤池和昆侖的範圍,此事我們也並不好插手。」


    沈玉想了想,說道:「前些日子收到商瓔珞的來信,她此時正好在那裏遊曆,小姑娘好奇心重,我去一趟吧,順便把她帶迴來。」


    蘇陌想起了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下山的時候喊著要走一遍沈玉走過的路,闖出一番比沈玉還要大的名氣來。


    沒想到這小丫頭真的一路出海,去了歸雲仙宗,到了楊柳的家鄉,照著沈玉當年做過的事情又做了一道,惹得這些宗門哭笑不得。


    「也好,小師弟的性子也閑不住,那這件事便由小師弟處理吧,不過想必那裏應該已經找不到什麽線索了。」


    蘇陌又望了眼正在玩耍的木槐,問道:「這一次還帶上夢魘神魂?」


    沈玉點頭說道:「嗯,木槐從出生便隻與我親近,道宗雖然經過了一番清算,我擔心還有隱藏更深的暗子。」


    蘇陌微微一笑,說道:「也好,就讓木槐去對付那千川之地蘊養多年的東西吧,不知道它們在見到木槐的時候會有什麽樣的表情。」


    沈玉淡然一笑,沒有再說話。


    ....


    ....


    一處不可知之地。


    那間破敗的院落之中,李青蓮一動不動的坐在石桌旁,桌上的書頁隨著山風吹動而嘩嘩作響,隱約露出一手婉約的詩詞。


    這位帝都曾經最瀟灑風流,詩詞驚天地,哪怕是隨手寫出的一首都能讓帝都的無數閨閣女子為之徹夜難眠。


    隨著山風吹落,書頁有幾張甚至掉落到了地麵,覆蓋在一雙黑色的布鞋上。


    那人隨手撿起書頁,朝著李青蓮漠然道:「書院看來不止讀書育人冠絕靈荒,沒想到連靈寶之道也已經超越了道宗。」


    男子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麵龐帶著一張厲鬼麵具,語氣陰寒帶著一絲殺意,隨手將書頁往李青蓮一丟,接著說道:「我千川的隱秘便是通過這些書頁傳出去的吧。」


    那筆直飛來的書頁在即將撞向李青蓮時突然化為了碎屑,然後掉落在地,而一身青衣的書院棄徒淡淡說道:「冥曹先生花了那麽大的代價將我複活,就因為幾句詩詞就要將我殺了,那麽你的付出豈會如此的廉價?」


    黑袍男子沒有說話。


    因為這句話他已經聽了第二次了。


    上次自己選擇相信,結果便是九大聖地一些耗費了巨大心血方才策反的一些聖地弟子竟然在幾日的時間被清算。


    想到這裏,男子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冷靜,這一切都是因為李青蓮的傳書,將關於九大聖地的暗子名單交由玉符子帶出。


    男子冷漠說道:「我不在乎了,你這樣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千川之地的人。」


    話語落下,男子的右手虛劃成印。一道幽暗肅殺的光團驟然出現,死寂的光球緩緩升起。


    李青蓮看了一眼那團光球,神情淡然,毫不在意道:「冥曹先生,千川六曹之中,你隻是排名第三,這種事情,你能做主?」


    黑袍男子望著李青蓮坦然的眼睛,寒聲道:「我能替你重塑鬼身,便能夠再次將你打入輪迴,誰也阻攔不了我。」


    李青蓮站起神,修長的身形此刻隨風飄蕩,似乎渾然沒有重量,「真是無趣啊,世界上總是有很多人對於自己太過自信,但是往往又不自知,而這類人卻往往占據很重要的位置。」


    李青蓮渾身氣勢依舊平淡如水,麵對黑袍男子的威壓視若無睹,隻是眼神望向漆黑如墨的天空,那裏沒有一絲亮光,也沒有任何星星,就連那輪彎月也


    消失不見。


    「真是無趣啊。」李青蓮右手微微一指,一柄墨綠色的小劍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前。


    而在這柄小劍出現的一刻,黑袍男子鬼臉之中的雙腿猛然緊縮,滿臉的難以置信。


    男子語氣顫抖道:「天曹令劍!這是天曹令劍!你什麽時候見過天曹至尊了。」


    李青蓮漠然說道:「你不需要知道,你隻需要服從,見令如見人。」


    黑袍男子此刻氣勢全無,千川之地雖然有六位功曹,但是千年來,整個千川隻有一位主人,那便是天曹。


    而其他五位功曹也隻不過是負責千川的五方事物而已。


    而且千年來,天曹從未在眾人麵前現身,誰也不知道天曹的來曆身份,隻是在每一次的行動前,便會有人帶著一柄墨綠色的小劍前來傳令。


    那便是天曹令劍。


    最令千川之地中人恐懼的是,任何膽敢反抗令劍之令的人,都無一例外會被令劍殺死,哪怕是曾經的一位排名第二的地曹先生。


    哪怕那位地曹先生已經踏入了那巔峰的境界。


    男子骨子裏的畏懼讓他不敢有絲毫的想法,朝著墨綠色小劍行了一禮,恭敬說道:「天曹有何指令傳於屬下?」


    李青蓮麵無表情,居高臨下的望向男子,說道:「碧落千川有六曹,九幽歸墟降府君。」


    黑袍男子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青衫男子。


    近千年來已經消失沉淪了許久的九幽歸墟現世,而眼前的這位書院棄徒,儒門君子居然是這一代的歸墟府君。


    這是何等的讓人難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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