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四架直升機轟隆隆地靠近,李村長似乎想明白了,麵前這兩個山外人說的討公道,根本就是在耍他。


    在中國的土地上,持有槍械武器,並且還能調動直升機空中支援的,就隻有他最不願意麵對的政府。


    李村長暗自罵了一聲:“草他蛋的!兩個集吧王八蛋!”


    挺身站立的餘青和龔堔看著這邊的炯炯眼神,讓他想起三十年前,同樣這般正氣凜然的破門而入的兩個人,李村長的臉漲紅起來,飽含怒氣的他轉身開始手舞足蹈地唿喝起來:“幹他娘的!”


    三十年前,那兩個人死了,那這兩個人又能如何!


    一時間,村民們騷動起來,舉起手中的鐮刀鋤頭嚎叫著就要往樹叢屏障這邊衝過來。


    餘青看到如此情形,趕緊舉起鐮刀橫在胸前戒備,一邊用手護住龔堔,一邊高聲叫道:“張羅布!保護好張勝他們!”


    黑暗之中,有洪亮迴聲:“遵命!”


    緊接著聽到張勝的聲音:“你不要管我!去保護楊經理!”


    霎那間,村民們如同猛虎狂奔,但很快便啞然停止,因為一連串火舌在對麵的樹叢之中噴射而出,將他們前方數米打得塵土飛楊,村民們一時間畏懼不前。


    隻有李村長在其中嘶吼著:“你們幹什麽!停下來幹什麽?”


    警官長常年追捕走私犯,也練就了把握時機的本能,知道不能錯失良機,趕緊越出樹叢,來到餘青身旁,衝著村民們大叫道:“凡惡事皆有首惡,幫助惡人就是傷害自己!我相信在場的諸位都是被蒙蔽的良善之人,現在執法之日就在眼前!”警官長英姿颯爽地朝已經氣急敗壞地李村長一指,厲聲道:“首惡應當俯首!你們可不要一錯再錯!”


    十幾名持槍戒備的刑警零散地站在警官長身後,為他的話添加了威力巨大的說服力。


    村民們竊竊私語,麵耳相交。


    警官長環視村民一圈,被看的人不敢迴視,隻扭頭避開,同時下意識地遠離人群中的李村長,導致李村長周圍三米一片中空。


    就在此刻,四架直升機已經到了人群上空,有人在機上用喇叭道:“下麵的人聽著,請配合警方,不要試圖違法抗法!”


    八道光柱從天而來,將村外聚集的村民裏裏外外照了個遍,最後聚集在人群中空的位置,李村長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仰頭看著直升機喃喃道:“完了……完了……”


    警官長趁機一揮手,吩咐道:“抓住他!”身後衝出兩名警員一把將掙紮不斷的李村長按在地上,然後扣了起來。


    直升機垂下了繩梯,各自下來四五名全副武裝的武警,手持機槍對著地麵,一同大聲叫道。


    “不要亂動!”


    “抱頭!蹲下!”


    “快!”


    幾十個黑喲喲的槍口就在眼前,麵容兇悍的村民一個個猶豫著蹲了下來,李村長眼見事不可為,長歎一聲,神色落寞。


    事情已成定局,餘青隨手丟了鐮刀,衝龔堔歎了口氣,說:“結束了。”


    龔堔聞言,輕聲應了一句“嗯”,隨後迴身看向周燕的位置,喃喃說著些什麽。


    遠處黑暗中,周燕被張羅布幾個手下遠遠保護著,懷中還抱著一個姑娘,當一個一個全副武裝的武警從直升機上滑落下來,身子忽然一軟,看著懷中瑟瑟發抖的女孩,落起了淚,低聲自語:“真的結束了嗎?”


    事情是這麽結束了,但是對她們造成的傷害卻是長遠的,她們還能保持正常的身心去麵對未來嗎?周燕現在也不知道答案。


    但不論怎麽樣,隨著其後又衝出來的一波警力,村民們再也沒有人數上的優勢,事情總算是結束了。


    餘青等人並沒參與到接下來的進村救援,警官長本來打算讓人先送這一行十幾人迴去,尤其是被救出來的兩個女孩,但是被拒絕了。


    不論餘青、龔堔還是周燕,都想要親眼看著這個村子裏的人伏法,警官長見他們態度堅決,也沒有過於勉強,隻是小聲地說了一句:“場麵混亂,難保不會有人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你們不要考得太近。”說完他看了一眼龔堔這個走私犯,沒有說什麽,在幾名刑警的保護下往村子走去。


    雖然說新來的警力不歸他管,但是很多事情都要他去匯報。


    警官長離開之後,餘青等人結伴來到了村外斜坡上的破舊房子。


    屋主老婆子年紀也大了,也迴去休息了,隻是緊閉的眼睛下,掛著兩條劃過臉上皺褶的淚痕。


    張羅布以及手下勞累了一天,都去了裏屋休息,都是窮苦人家,也不會嫌棄房屋破舊簡陋,不一會兒就唿唿作響了。


    站在門外的餘青、張勝、楊天樂相視一笑,餘青說道:“這些漢子都算是今天的功臣,迴去之後不要虧待了他們!”


    張勝嗬嗬道:“放心,少不了他們好處的。”


    一陣窸窣,將餘青三人的目光引了過去。


    隻見龔堔將身上陳舊的羽絨服脫下,披在周燕倆的身上,迴首看著喧鬧的村子,低聲道:“真希望這一切就是你們的一場夢,一覺醒來,就能全忘了。”


    周燕抱著一同救出來的女孩坐在門檻上,雖然說要看著那個讓她身陷惡境的村子萬劫不複,但是兩個人早就相依偎著陷入了睡眠。


    今天一整天的大起大落,她們兩個身心都勞累極了,看著看著就這麽睡了過去,這應該是她們被抓來這條村子之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了。


    也許,所有的傷心、遺憾……諸般種種都在她們的夢裏。


    龔堔似乎有所感應,看向餘青,說道:“以前在公司的時候,我有很多事情對不起你,謝謝你今天不計前嫌。”


    餘青擺擺手說道:“我並不是幫你,隻要心裏還有一丁點良善的人,遇見這樣的事情都不會袖手旁觀的。倒是你,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龔堔反問:“什麽機會!?”


    餘青伸出兩根手指:“一,繼續逃亡。二,留下坐牢!”


    “你不會攔我?”


    餘青眯著眼,說:“攔你幹什麽?”


    龔堔低低一笑,說道:“人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我選擇留下。”


    餘青聞言,仰首大笑起來,連說了三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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