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妃現在沒心情和她們耍心眼,歎了口氣並沒有接話。


    太醫出來了,她立馬上前問話。


    “陳太醫,皇上的情況怎麽樣了?”


    欣婕妤也跟了過去,“陳太醫,皇上醒了嗎?”


    其餘幾位妃嬪在旁邊豎起了耳朵,皇帝的生死關乎她們的未來,當然要上心。


    陳太醫麵不改色,“迴秉寧妃娘娘,皇上隻是勞累過度,所以暈了過去,並無大礙,請各位娘娘放心。”


    寧妃鬆了口氣,“那本宮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她說完就往前走,陳太醫連忙攔住她,門口的守衛也握緊了劍鞘,呈防禦的姿勢。


    寧妃蹙眉,將不滿寫在了臉上。


    “寧妃娘娘,皇上現在需要靜養,您等皇上痊愈了再來吧。”陳太醫笑盈盈地說。


    “我們進去看一眼就出來,不會打擾皇上休息的。”餘嬪上前一步說話。


    有事沒事的,總得讓她們看一眼才能安心。


    寧妃心底裏是讚成餘嬪的說法的,但是她沒有出聲,這種話她來說就會顯小家子氣,無理取鬧。


    陳太醫不肯讓步,找盡理由推辭,最後還是李忠全來把她們勸走了。


    寧妃總覺得皇帝突然病倒,沒那麽簡單。


    ——


    秦君鬱領著梁武軍一路北上,馬不停蹄地趕路,還有三四天就要到了,他們在一處小樹林裏停下來過夜,休息。


    也正是這一夜,秦君鬱收到京中的來信。


    走出小樹林,南邊有一條小溪,他沿著小溪走,腳下的石子又硬又大,厚著厚厚的鞋底也能感受到痛,但他好像沒知覺一樣,沿著某一段路線,來迴走。


    清風明月,潺潺流水,耳邊的水聲嘩啦啦,卻沒能衝刷幹淨他心裏的苦悶。


    想著事情思考得入神,沒注意到身邊多了個人,秦君反應過來時,她側著頭笑眯眯看向他,“怎麽了?一個人跑來這兒?”


    就算見到年宿宿,秦君鬱還是沒能高興起來,也不想讓自己的煩心事影響她的心情,所以他搖搖頭。


    風卷起兩人的衣擺,拍打、交疊。


    年宿宿食指抵著下巴,腳步跟上他的步伐,“你不肯說,那我猜猜看?”


    秦君鬱沒說話,年宿宿當他默認同意。


    “是擔心簫將軍不敵北魏?”


    他搖頭。


    “也是。”年宿宿撇嘴,“簫將軍有兩萬精兵,且作戰經驗豐富,怎麽可能打不過北魏五萬人。”


    她歎了口氣,繼續猜:“那就是擔心我們打不過秦澤海?”


    秦君鬱勾起一抹淺笑,很輕,轉瞬即逝,“我是那麽沒自信的人?”


    她皺眉,“又猜錯。”


    “既然不是關乎戰事,那就隻剩下盛京了。”


    “家裏出事了?”


    她說的“家裏”,泛指整個盛京。


    秦君鬱沉默,但頭壓低了幾分,嘴唇緊抿,年宿宿知道自己猜對了。


    秦澤海不在,秦奉天成了傻子,皇後一個人,和秦澤海的黨羽翻不起大的風浪,家裏還能出什麽事呢?


    年宿宿冥思苦想,沒能猜出來,秦君鬱主動說了:“父皇病了,而且病得很重,皇宮戒嚴,養心殿封鎖了消息,羽麟衛裏三層外三層守著,不準任何人接近。”


    他吐了口氣,心情並沒有輕鬆,“父皇的病隻能瞞一時,那群大臣精得很,一但發覺不對勁,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得知真相,瞞不住的。”


    “這個節骨眼上,父皇病倒,盛京必定大亂。”


    雖說有年丞運坐鎮,但是關乎性命大事,大臣們平時敬重他,這個時候就不見得會跟他站在一起了。


    年宿宿麵沉如水,比頂上的夜空還要陰沉幾分,“皇上生的什麽病。”


    秦君鬱:“中風,還沒醒。”


    她閉了閉眼,終於理解秦君鬱為什麽會這麽煩了。


    中風,輕則眼歪嘴斜,半身不遂,重則甚至可以終身昏迷不醒,如同植物人,大戰在即,正是需要皇帝坐鎮,穩住人心的時候,他遲遲不露麵,隻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棄城逃命了,可若公布皇帝病重的消息,大家就更恐慌了,人心惶惶,遲早要出亂子。


    年宿宿:“太醫怎麽說?”


    秦君鬱:“太醫說,能不能醒,全看造化,就算醒了,後半輩子也隻能坐輪椅,要人隨身服侍。”


    年宿宿知道現在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隻能默默祈禱。


    秦君鬱走累了,和年宿宿尋了一處還算平坦的地方坐下,她靠著他的肩膀,仰頭看星星。


    身後,一個黑影在樹後探出了半個腦袋,一雙發亮的眼睛正盯著他們的方向,兩人渾然不知。


    “殿下,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年宿宿牽起他的手,緊緊握住,十指相扣。


    秦君鬱另一隻手從後背繞過去,摟著她的肩膀,兩人挨得更近,“不管發生什麽,我也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


    他們緊緊依偎著,成為彼此在苦難的世界裏唯一的精神支柱。


    李懷仁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揉揉眼睛又往那邊看去,這迴確認自己沒看錯了,那就是秦君鬱和年宿宿。


    年宿宿平時裝得那麽清高,沒想到遇上身份高貴的太子殿下,還不是自己巴巴地貼上去,還以為她有多矜持呢。


    一想到年宿宿平時對自己甩臉子,擺臉色,李懷仁就不爽。如果他也是王爺,年宿宿肯定自己湊上來討好他,哪裏用得著他主動找話題。


    說白了就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也不知道東宮那位正妃娘娘,能不能容得下年宿宿這個鄉野大夫。


    李懷仁臉上露出嘲諷的笑,他還真想看看年宿宿被世家小姐羞辱的畫麵,那麽妖媚的一張臉,哭起來一定很好看!光是想想就覺得帶感。


    想著想著,他就笑出了聲。


    如果年宿宿被趕出來了就更好了,到時候她見識到皇家人的薄情寡義,冷血無情,自己再及時伸出援手,給她關愛和溫暖……


    李懷仁心情激動起來,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一天的到來。


    迴過神來時,秦君鬱和年宿宿依靠在一起的背影是那麽刺眼,他感覺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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