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麽事讓你愁成這樣?”秦君鬱還真有點好奇。


    年宿宿癟嘴,“我想讓你跟陳啟進提議,把軍妓當人看,僅此而已。”


    他疑惑挑眉,不理解她的意思。


    軍妓,每個軍隊都有,不止是梁武,就像琉璃、北魏、南楚,也一樣。軍妓大多是戴罪之身,或是從花樓裏將藝妓買過來,她們來曆各不相同,下場卻差不多,要麽被士兵折磨至死,要麽受不了身心虐待,自殺。


    年宿宿將小芷的經曆告訴了秦君鬱,希望他能懂自己的心情,但秦君鬱並沒有氣憤,隻是皺眉:“真畜牲。”


    “簡直不是人能幹出來的。”年宿宿補充了一句。


    秦君鬱心念一動,生出一個疑惑:“你怎麽會這麽清楚她們的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年宿宿是以軍醫的身份進入軍營的,而且她剛才提到了,醫藥院的人不給軍妓診病,也不準她們用藥。


    年宿宿身為醫藥院的人,怎麽會接觸到軍妓?而且她言語描述時好像親眼見證了一樣,並非他人傳言。


    秦君鬱迴想起這幾日陳啟進時不時旁敲側擊試探自己對年宿宿的態度和看法,兩件事聯想起來,他有了猜測。


    因為年宿宿不想暴露身份,所以在任何人麵前提起她,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或許就是這個讓陳啟進產生了錯覺,認為年宿宿隻是個普通的軍醫,所以才敢這麽欺負她。


    年宿宿說得輕鬆:“我現在就和她們住一起,怎麽可能不知道。”


    秦君鬱慍怒:“陳啟進居然安排你和軍妓住一起。”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些軍妓遭受到了非人的對待,你是他們的將領,你開口他們多少會聽。”


    “你幫幫她們好不好?”


    秦君鬱麵露難色,“姎姎,你也知道,這一萬人是我們從梁武借的兵,我雖是首領,看在琉璃的麵子上他們不敢對我不敬,但是軍妓是他們軍隊裏的事,我無權過問。”


    “我知道我們不應該多管閑事,可是我的要求也不過分啊,隻是要求在特殊日子她們能好好休息,生病了能有藥喝,僅此而已。”年宿宿滿眼失望地看著他。


    她原以為秦君鬱會理解她,支持她,可是他卻像個局外人一樣,明明有能力,卻連句話的忙都不肯幫。


    陳靈、小凝她們能在和她見麵不到兩個時辰的情況下,冒著生命危險送她逃出營地,她做不到不迴報這份善意。


    “姎姎……”秦君鬱伸手想牽她,她彈射站起,離他三步遠。


    “殿下軍務繁忙,自然沒空管這些瑣事,我會自己處理好的,殿下當我今日沒來過。”年宿宿一口氣說完,轉身離開,一點退路都不留,掀了簾子就走。


    秦君鬱追出來,看到一臉懵的青玉,使了個眼色,不悅道:“還愣著幹嘛,不是讓你貼身保護太子妃嗎?”


    青玉呆呆“哦”了一聲,一個箭步衝出去,追上年宿宿的背影。


    青玉不理解,太子妃進去的時候還好端端的,怎麽不到一刻鍾,兩人都黑著臉出來了?


    太子妃不是找殿下給自己撐腰的嗎?難不成殿下還批評了太子妃?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青玉心亂如麻,險些把人跟丟。


    秦君鬱重重歎了口氣,叫阿隼去把陳啟進喊過來。


    ——


    晚上,年宿宿躺在冰冷的床板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害怕再被那樣的動靜吵醒。


    她起來點了燈,準備給自己倒杯水,發現水壺裏就剩下三滴水了,她隻好躺迴去。


    窗簾子上突然映出一個黑影,晃動了兩下,年宿宿餘光瞥到,嚇得坐起,從枕頭底下掏出事先藏好的匕首,準備應戰。


    黑影沒有動,青玉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太子妃,屬下在外麵守著,不會有人進來的,您安心睡吧。”


    年宿宿鬆了口氣,將匕首放迴原位,躺下去驚覺自己方才嚇出了一身汗。


    知道青玉在外麵守著,她的確安心多了,不多時就沉沉睡去,幸運的是今夜是個平安夜。


    ——


    涼城。


    秦澤海登上城樓,千裏鏡放在眼前,依稀可見遠處群山連綿,青煙環繞。


    身旁的副將劉陸炎緊張地盯著他手裏的千裏鏡,“王爺,如何?能看到前麵是什麽情況嗎?”


    他也是頭一次聽說有千裏鏡這種玩意兒,琉璃少聞,據說北魏倒是常見。


    秦澤海放下千裏鏡,拿在手中把玩,一根木筒,兩端嵌著鏡片,就這麽簡單的小玩意兒竟真能看見那麽遠的地方,他心中覺得神奇。


    但是效果沒有想象中那麽好。


    他將千裏鏡扔到劉陸炎懷裏,眺望遠方,吐了口氣,“自己看。”


    劉陸炎笑了笑,有樣學樣將鏡筒放在眼前,結果還真瞧見了,那一片山就是燕門關,在千裏鏡裏看仿佛就百裏遠,但是實際上有千裏。


    涼城與燕門關還隔著好幾座城,就算北魏人攻進來,也得先破了前麵幾道關卡,他們可以說在最末端的一條防線。


    劉陸炎將千裏鏡收好,餘光瞥見秦澤海紅光滿麵,神清氣爽,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們現在的處境。


    劉陸炎身為副將,秦澤海不懂指揮作戰,壓力就給到了他,他有責任去協助秦澤海調兵遣將。


    “王爺,我們也在涼城待了三四日了,將士們養精蓄銳,吃飽喝足,正是一鼓作氣趕往前線的好時機,不如……”


    秦澤海不悅,側目瞪著他:“不如什麽?你是主帥還是我是主帥?用得著你教我做事嗎?”


    劉陸炎連連應“不敢”,弓腰低頭跟個鵪鶉似的,秦澤海一但高聲說話,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武將大多脾氣火爆,不服管教,尤其是在談論專業問題上,除非你打的勝仗比他們多,手上人頭比他們多,否則他們根本不聽你號令,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何況一個不如自己的廢物?


    秦澤海就是看中劉陸炎軟弱、老實、好拿捏的性子才選擇他做自己的副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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