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位年大夫為了上位,追男人追到軍營裏來了,一點大局觀都沒有,真把他們營地當風花雪月的場所了?


    陳啟進一想到個就生氣,他能賣秦君鬱個麵子,維護年宿宿兩句,已經是仁至義盡。


    但年宿宿不領情,她冷冷地睨了幾人一眼,“既然知道有些話說出來會得罪人,就注意點,管好自己的嘴巴。”


    “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她繞過幾人,入了營帳。


    陳啟進立馬朝地上啐了口口水,“呸!她算什麽東西,敢這麽和我們說話!”


    “下賤玩意兒,仗著自己有幾分姿態,恃寵而驕,等哪天太子不喜歡她了,有她好受的。”


    “你別說,小臉長得確實帶感,若是我也有裏頭那位的勢力,我也招一個小美娘在身邊服侍。”


    他們嘴裏什麽下流的話都能講出來,說話聲漸漸遠去,年宿宿在門簾後咬碎了後槽牙,剛才差點沒忍住衝出去給他們一人兩巴掌。


    秦君鬱正在查看布防圖,聽到門口處有動靜,探了個腦袋往處瞧,一抹亮色的衣角出現在視野裏。


    年宿宿穿的樸素,但衣裳還是灰粉色的,在一眾黑灰白中顯得很突出。


    “都過來了怎麽不進來?”


    年宿宿依言,慢悠悠地走出去。


    “陳啟進給你安排住處了嗎?住在哪裏?離我近不近?環境如何?”秦君鬱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年宿宿一口氣哽在喉嚨裏。


    這軍營裏除了她、秦君鬱、阿隼和青玉之外,全是梁武人,秦君鬱還要靠梁武這一萬將士去對抗秦澤海,年宿宿擔心秦君鬱會和他們起衝突,便將剛才發生的事瞞了下來。


    “安排好了,離你不近,離醫藥院倒挺近的,這樣也好,方便我去當值。”她露出個假笑。


    秦君鬱咂舌,“哪好了?離我那麽遠還說好,我看你是煩我了。”


    年宿宿沒有心情和他說笑,苦著張臉,久久不說話。


    秦君鬱很快就發現了她不對勁,丟下手中的東西去安撫她,溫柔低聲問:“怎麽了?發生不愉快的事了嗎?要不要我出麵幫你?還是說不適應這裏的生活,想迴家了?”


    年宿宿強忍著情緒搖搖頭,“沒事,你陪我出去透透氣吧。”


    正好現在外頭天已經全亮了,他們能視察一下軍營裏的情況。


    秦君鬱立馬牽著她往外走,出門時年宿宿甩開了他,刻意保持距離。


    他無奈,卻沒多說什麽。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他們見到秦君鬱都會恭恭敬敬行禮,同時在抬頭的瞬間斜睨一眼年宿宿,目光或好奇,或驚訝,年宿宿從始至終麵不改色。


    秦君鬱不爽:“梁武人都這麽無禮嗎?”


    這要是他訓的兵,就算眼前立著個金麒麟,他們也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明目張膽地“偷看”。


    想到那幾個將領的作風,年宿宿很難不認同。


    他們走了大半圈,發現梁武人野蠻是野蠻,但實力也是真的有,有兩隊人在打友誼賽,秦君鬱看一會兒就知道他們的真實水平。


    若是整支軍隊都是這個水平,秦澤海不可能打得過他們。


    就連年宿宿這個外行都看出來了他們是真的能打。


    一直到中午,他們也才逛了營地的二分之一,可想而知有多大。


    年宿宿實在累了,昨夜連夜趕路到遠山林,直到現在都沒能好好睡一覺。


    秦君鬱要送她迴帳篷,被她拒絕了,早上李懷仁一個文弱書生到那邊把她們嚇得夠嗆,如果秦君鬱再露一下麵,指不定又有多少個姑娘撐不住自殺了。


    “我自己迴去就好了,就在前麵。”年宿宿指了指前方的帳篷堆,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毫無章法可言。


    “你住哪?那是什麽地方?”秦君鬱說著就要往前去,年宿宿攔都攔不住,但幸好阿隼出現得及時,將秦君鬱喊走,她這才鬆了口氣,獨自迴去。


    白天時軍妓們會出來活動,或做飯,或洗衣,再分享自己過往有趣的經曆,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晚上則是她們的噩夢……


    年宿宿從人群中走過,吸引了不少目光,其中大多是憐憫的,同樣,年宿宿看她們的眼神也帶著同情。


    年宿宿躲迴帳篷裏,沒有出去。


    陳靈來找過她,問她考慮得怎麽樣了,年宿宿毅然決然要留下來,這次她沒提那個在營裏當值的丈夫,而是說自己想治病救人,做些貢獻,陳靈沒好意思再勸。


    年宿宿得了清靜,躺在堅硬、結實的木床上沉沉睡去。


    夜半被一陣尖叫聲吵醒,她睜開眼,帳篷內一片昏暗,什麽也看不見,聽覺更靈敏了,外麵亂成了一團,有男人的聲音,也有女人的聲音。


    “啊!不要啊!”


    “不要碰我!”


    “美人兒!別跑啊!”


    ……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吵得年宿宿的腦子混沌了。


    她突然想起什麽,一個激靈坐起來,警惕地看著帳篷的簾門,攥緊了手裏的薄被,她沒敢起來點燈。


    外麵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其中也有一些不堪入耳的淫靡之音。


    她抱緊雙膝,驚恐萬分地度過了一個時辰,直到外麵完全沒聲音了,她才敢下地,拿起自己的匕首,小心翼翼出門查看情況。


    外麵搭建起來燒火做飯的爐子被踹翻了,今早才晾起來的衣裳此時和泥土混在一起,皺皺巴巴,和鬼子進村大掃蕩一樣慘不忍睹。


    年宿宿環顧一周,發現外麵並沒有人在,但附近的幾個帳篷裏傳出來女人的囁泣聲。


    她壯著膽子握刀出門,在附近巡邏一圈,並未發現異常,她又迴到了自己的帳篷裏。


    重新躺迴床上,她不由得思考起一個現實的問題:今夜到底是她幸運,還是因為有秦君鬱在,他們不敢動自己?


    如果是前者,那她未來待在這裏的日子豈不是都不能好過,每天提心吊膽地活著。


    如果是後者,那也不會太好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她在這個群體中這麽特殊,肯定會有人看她不爽,或賊心不死,說不定哪天自己就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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